卿卿薄幸 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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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師兄是他的錨,可他也已經(jīng)不在了。 她當初就不該讓師兄去死。 只為了她自己,不要去管別人,她那時就不該讓他去死的。 是她離不開他。 師兄師兄師兄……她如今睜眼閉眼,只能想他,才能平靜下來。 對容厭,她已經(jīng)回不到徐徐圖之的那條路。 容厭一退再退,作為一個帝王,他對她的寬恕已經(jīng)絕無僅有,她一清二楚。 可是,一日日的難過抑郁和敏感躁怒……她回不去就是回不去,就當全是她的錯,她也會再和師兄的替代品相見。 她才能從壓抑中得到一絲喘息。 要么讓她離開,要么……繼續(xù)下去吧。 直到她或者他毀滅。 - 八月初一,這次的后宮請安如期而來,晚晚沒有免去。 這些時日,容厭沒有來見她。 他不來,她也能好受一些。 可是她卻沒有得知宮外消息的法子,她還不知道,容厭到底有沒有殺了裴成蹊。 后宮里的其他嬪妃,當初都是世家大族的貴女,她們總能得知些許宮外的事情,尤其裴成蹊的meimei,徽妃。 晚晚坐在椒房宮正殿的高座上,慢慢飲著茶,等待后妃到齊。 一位位妃嬪相攜而來,徽妃此時也恰到好處地在眾人之間到來,既沒有過早,也沒有過晚,讓人拿捏不出半分錯處。 她平靜地朝著晚晚見禮,而后落座于一側(cè)的座椅上。 過去,徽妃將后位看作自己的囊中之物,看人難免會有輕視。 可是誰能想到,一個沒有家族為儀仗,甚至一開始還是借著她自己阿姐的臉上位的葉晚晚,最終會坐到皇后的位置上。 此時再看,當初葉晚晚裝出來的單純,幾乎是明晃晃地扎在她心里。 晚晚依舊是柔和輕松地笑著,等到人來齊,便讓紫蘇上了些特制的糕點茶水,一同品鑒著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容厭的后宮人不多也不少,他除了來她這里,不曾去過別人的殿中,平日其實鮮少有人會主動生事,她這個皇后,做起來也沒有那么多煩心事。 看著下面妃嬪從拘謹?shù)椒潘上聛?,嘗到自己喜歡的口味,還會來問紫蘇做法,晚晚淺淺笑著,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徽妃。 徽妃的言行從來都極為周全,此時也和其他人一樣,姿態(tài)優(yōu)雅地品著茶,看不出半分不對。 晚晚又讓人上了些今秋膏肥的美蟹和黃酒,挑起話頭,聊起各自家中親友。 徽妃也低笑了一聲,道:“本宮家中第一筐蟹,年年都是兄長自己去城外湖里捕來的,雖沒有宮里那么肥美,卻也另有一番滋味?!?/br> 晚晚好奇道:“今年你在宮中,也能用到裴大人捕來的蟹嗎?” 徽妃眼中略起了防備,卻還是答了話。 “這兩日,兄長便會送入宮中來,屆時自會再宴請各位姊妹。” 晚晚不再故意套話。 知道裴成蹊還活著就好。 送走各位妃嬪,晚晚躺在院中蒼翠的樹下,想到自己這十幾日,都沒有再出宮了。 她還是想見師兄。 一念起,便如野火燎原,難以遏制。 第二日,晚晚便籌備著出宮,沒有再像上次扮作宮女悄悄出去,換下了皇后的宮裝,穿上普普通通的衣裙,便拿了令牌離開椒房宮。 門口的侍衛(wèi)沒有阻攔,這次依舊是順利離宮。 晚晚走到宮門口,恍惚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能隱隱約約感覺到暗中對她的窺視,或許她此刻一言一行都會被匯報到容厭面前,可是,他居然真的沒有強行鎖著她。 被盯著那就被盯著好了,只要能見到裴成蹊,那就一點都不重要。 天上飄著小雨,晚晚沒有準備油紙傘,還沒有等她冒著小雨去買,身邊忽然走近一個人,沒有說話,只是遞出了一把傘。 晚晚看了一眼,這人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面色平平無奇,在人海中毫不起眼。 應(yīng)當是跟著她的暗衛(wèi)。 晚晚將傘接過來,這人便又隱入暗中。 她握著傘柄,輕輕轉(zhuǎn)了兩圈傘面,看了看上面的花紋,便將這傘打開,撐在頭頂。 還是同上次一樣,她直接去了兵部附近的一家茶館,使了些銀子去傳消息,而后便等著裴成蹊過來。 沒等多久,晚晚便看到一個人冒著雨直接沖到她面前。 裴成蹊雙眼明亮,看到晚晚的那一刻,眼中涌出欣喜。 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這樣的神采,盡管她手中還握著容厭的人送來的傘,她也還是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出來。 今日小雨霏霏,時間還早,晚晚索性就在這處茶館等到雨停,然后再出去走一走。 裴成蹊不無不可。 茶館二樓人更是少,窗外的屋檐高高翹起,雨水匯成一條線,如散落的珠串,淋漓往下墜。 裴成蹊高興過后,擔憂地詢問,“上回……陛下回去之后又罰你了嗎?” 晚晚撐著臉頰,看著窗外的雨滴,眼睛愜意地瞇起,聽到他的問話,眉梢微微揚起。 “回去之后……你知道上回他出宮了?” 裴成蹊頓了一下,那日,容厭將她整個人扣在懷里親吻的畫面又浮上腦海。 他氣過了也恨過了,卻也只能苦笑,“我不放心,后來想著,得再去看一看你……” 于是,就看到了。 晚晚瞧著窗外,沒有說話。 上次,雅座那窗開著,若是從對面來看,能清楚地看到這邊里頭。 容厭那個時候突然吻她……原來如此。 是吻給裴成蹊看啊。 宣示對她的所有權(quán),想讓裴成蹊知難而退,但可惜,裴成蹊對他不是全然的敬畏與忠心耿耿,對她也不是單純的情深意重。 他那樣做,只是羞辱到了她而已。 晚晚覺得自己確實不知廉恥,這個時候,她心里也沒有半點羞惱怨恨,只有一片平靜。 隨便他怎么樣,隨便裴成蹊怎么樣,不影響她能看到裴成蹊就可以。 晚晚看著裴成蹊的眼睛,看著這雙眼中的復雜神色,她今日還是畫著阿姐的妝容,她用阿姐的聲音輕聲說起自己在宮中的不喜,看著他眼中偶有共鳴的憤然,還有對她的心疼。 她又說起今日的期待,想去哪里游玩,便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 看著他的眼睛,她便能平靜下來。 真像啊。 晚晚此刻心緒平緩而安寧,雨停后,隨著裴成蹊去了上陵旁邊的碧螺湖,想起徽妃口中的捕蟹,她忍俊不禁。 裴成蹊租來一條烏篷船,只有他和她二人,上船后,離岸漸遠,周圍再無人聲喧囂。 他帶著她躺在船板上,放任小船在湖心飄蕩,枕著手臂,睜眼便是遼闊的天空,一片碧藍。 裴成蹊輕聲道:“在上陵這些年,我時常會這樣獨自泛一葉舟,躺在船中,看著頭頂?shù)奶炜?,便覺得,這一刻真自在?!?/br> 晚晚也應(yīng)了一聲。 她小時候也時常與阿姐偷偷溜出來,這樣在一艘小船里,偶爾折幾支蓮蓬,聽著阿姐去講她在上陵遇到的事,眨眼便能在水上消磨一日的光陰。 當時還不覺得什么,此時回憶,只余惘然。 晚晚閉上眼睛,小舟飄搖,微微搖晃,清風拂面間,她驟然放松,眼皮也漸漸抬不起來,慢慢睡了過去。 再次清醒地陷入夢境之后,她心情平靜舒緩地看著這回的場景。 宮殿之外,是漫天飄起的雪,她穿著皇后袞服,應(yīng)當是剛剛從小朝廷中出來,來到容厭的宸極殿之中。 一方偏殿里,容厭手肘支在扶手上,支頤看著一卷書冊,旁邊跪著一個女子,那么冷的天里,她香肩半露,微微傾身,腰身臀腿塌出誘人的曲線,我見猶憐地攀著座椅的扶手,細聲同他說著什么,聲若黃鶯出谷,清脆而甜蜜。 她走到殿中,看了一眼前面活色生香的一幕。 那女子連忙跪直了身子,拉好肩上滑落的衣襟。 夢里的她神色淡淡地同他確認了兩句朝事,便道了一聲“打擾”,隨后轉(zhuǎn)過身,便要直接離開。 他手中的書被捏出褶皺。 他出聲道:“皇后,今晚留下?!?/br> 她往外走的腳步頓了頓,胸膛隱忍地起伏了一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女子,聲音冰寒至極,道:“滾出去?!?/br> 夜間,帳中春光無限,帳上掛著的佩玉叮當聲響不絕。 她渾身透出淡淡的粉,手腕被緊緊捏著,泛起紅痕。 多少次的夢境里,她便是這般被捏著手腕,事后總有一只腕子會留下瘀痕。 她額上鬢發(fā)濕透,眼神渙散,嗓音也破碎。 恰在最關(guān)鍵那時,他卻停下,她微微顫抖,等了片刻,他還是沒有繼續(xù),她摟住他脖頸催促,難受地哽咽出聲。 容厭嗓音低而啞,“想要嗎?” 她睜開眼,眼中幾乎含了淚,咬著唇瓣,偏不開口。 他太熟悉她的身體,總能耐心逼她到她忍受不住,讓她用破碎的嗓音哭著求他,主動與他親吻纏綿,必須說出那些情話。 到最后失去意識,她全憑本能,數(shù)不清與他說了多少她早就說不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