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9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難言之癮、緗帙亂(病嬌)、白桃蘇打、螺旋深井(骨科 校園)原名偽君子哥哥死活不承認愛、我家貓貓是邪神、夫人又在裝柔弱、[斗羅同人]從斗羅開始打卡(上)、穿成病嬌相公掌中歡、仙人狀、請勿觀賞[無限]
容厭眉宇舒展了些,隨在她身后站起身, 路過妝臺,他看了眼打磨地極為光滑的銅鏡,里面清晰地映出他的模樣。 隨后剛要邁開步子跟出去,他眼前忽然眩暈了一下。 容厭立刻扶住妝臺的邊緣,撐住身體。 他的感知之中,天地萬物似乎都在旋轉,他扶著妝臺的手也用不上多少力氣,下一刻,他思緒也緩慢到凝滯住。 視野漸漸往下。 容厭眼前最后是晚晚走過之后,晃動還沒有停下的珠簾。 這次應當是好不容易,她愿意接納他與她一起去做她自己的事情。 他的身體為什么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出問題? - 晚晚走到正廳,紫蘇和白術已經(jīng)安置好張群玉和程綠綺。 堂下左側,依舊是一襲舊紅官服的青年俊秀溫潤,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模樣拘謹?shù)男∨桑岽棍叻中?,配以幾朵小巧的絨花,玉白的夾襖,淡粉的下裳,瘦瘦小小,小臉上兩只眼睛大而水潤,乖乖地瞧著自己裙下露出一點的足尖。 見到晚晚過來,張群玉便攜著綠綺行禮。 晚晚抬手免了禮,而后坐到主位上。 她往自己過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容厭沒有跟過來。 也幸好,這小女郎看著也是膽子不大的。 晚晚在主位上看著下面乖乖學著張群玉動作的小女郎。 綠綺見張群玉回到原來的座位上,便也跟著回去。她個子不高,椅子卻不矮,坐上去兩條腿便懸在半空,踩不到地上。 綠綺小腿剛晃了下,又很快停住,順了順裙角,將手乖乖壓在膝蓋上。 張群玉看著綠綺的小動作,眼里帶著淡淡笑意,晚晚眼眸也漸漸柔和下來。 張群玉道:“阿綺,這位便是皇后娘娘?!?/br> 綠綺小心翼翼抬起眼眸,往前方看去。 主位上的皇后娘娘眼中盈著淡淡的笑,眼眸色漆如黑玉,膚色極白,淡紅的唇彎起,她坐在晨光之中,就像是披上了一層皎潔的光澤,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綠綺沒有被教皇宮規(guī)矩,也就這樣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晚晚。 晚晚笑了下。 宮中太沉悶了,她也不是什么性情活潑的人,在宮中越久,便越覺得壓抑。 若真有這樣一個小徒弟,似乎真的不錯。就像忽然被注入一股鮮活氣息,椒房宮也能新鮮一些。 晚晚柔聲問了綠綺幾句歌訣。 綠綺眼睛頓時更亮了些。 這可是制出瘟疫藥方的圣手!在考校她! 綠綺立刻正襟危坐,將脊背挺得筆直,聲音清亮地接著晚晚的話背下去。 晚晚又問了幾句她平日的習慣,引著她多說了些對背過的歌訣的理解,聽完,便朝張群玉點了點頭。 張群玉笑了出來,摸了摸綠綺頭頂柔軟的頭發(fā),便請白術先帶她出去玩一會兒。 看白術笑嘻嘻帶著小綠綺出了門,張群玉再次起身,朝著晚晚行了一禮,認真道:“阿綺年紀雖然不大,恒心、毅力、專注都可圈可點,她喜歡醫(yī)術一道,也有些悟性?!?/br> 張群玉不可避免地在晚晚面前多說了幾句好話,說完,自己先笑了出來。 他不是綠綺的親人,可這樣帶著她來拜師,居然有種已為人父之感。 晚晚輕笑出來:“我愿意收她,待會兒也需要看她愿不愿意跟著我,師與徒都需要相互信賴。” 張群玉道:“她昨日聽說可以來見娘娘,興奮地到了子時才睡,非要找出她最好看的一身衣裳,十句里八句都是娘娘長娘娘短,一路也念叨個不停?!?/br> 他嘆一口氣,“一直到了宮里,才開始緊張害怕起來,臣可算得了清靜?!?/br> 晚晚安靜聽著,眉眼彎起。 性情這般活潑也不錯。 張群玉終于為綠綺尋到了這樣厲害的師父,笑意也有了些悵然。 “臣一開始不敢奢望娘娘這等圣手神醫(yī),去拜訪了好些醫(yī)家,因為阿綺是女郎,備足了銀錢,也沒能找到合適的醫(yī)者。入宮之后拜訪娘娘,有了這一樁機遇,實乃臣和阿綺的幸事?!?/br> 晚晚笑起來。 “拜師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她想起她當年拜師,兩輩子,她這輩子是把一生的厚臉皮都用在了拜師上面。 她笑著道:“我?guī)煶薪?,當初我去拜師,也是廢了好一番功夫。師父一開始不愿意收我,先是因為我出身上陵世家,后來則是因為我是個女郎,又體弱。他教我一個,要花教別的徒弟幾倍的心思,還擔心等我學成,還是有可能囿于院墻,白費他那么多年的功夫……” 晚晚低笑了一聲,沒繼續(xù)說下去。 張群玉沉默了下,輕輕嘆了一口氣。 “娘娘亦是十分不易?!?/br> 晚晚道:“張大人,我收下綠綺,日后她行醫(yī),若我不在,你得想法子讓她能將醫(yī)術傳下去?!?/br> 張群玉微微怔了下,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他對他人的言下之意極為敏銳。 ——他聽得出皇后學醫(yī)、行醫(yī)的艱難,也聽得出她對未來沒什么念想。 晚晚玩笑道:“張大人當年是當科狀元,如今也深得陛下信任,日后前途自是無量,護著一位醫(yī)女,必然不是什么難事?!?/br> 張群玉無奈而笑。 “宦海無定,臣不敢多言??刹徽撉奥啡绾?,臣對阿綺必當不負她父母所托。娘娘愿意收下阿綺,亦是對臣的恩情,” 他停頓了下,語氣著重在這里,繼續(xù)說道:“臣定然不敢忘。” 點到為此,沒有再多說半個字。 他畢竟久浸官場,那些分寸尺度,早已融入他言行之中??伤狞c到為止不是含糊不清引人遐思,而是真心實意而不點明。明明是個在朝堂之中再圓融不過的重臣,卻絲毫沒有惹人厭煩的習氣。 晚晚沒說什么,只笑了一下。 張群玉確實是個很好的人。 他將話頭一轉,輕松道:“阿綺在宮外拜師,臣都備好了束脩六禮以及一些薄禮,不日就送來椒房宮?!?/br> 晚晚忍不住笑。 她看著張群玉身上的舊衣,綠綺的衣裳卻精致名貴許多,他當初來面見容厭,裝阿姐佩玉的盒子,也是讓他自己人削出來的極為簡陋的木盒。 晚晚道:“按照慣例即可,不需要再添什么?!?/br> 張群玉也想到了自己這幾面難免給皇后留下的印象,神色繃了下,還是不由笑了出來,坦然道:“束脩薄禮,臣還是拿得出來的?!?/br> 他玩笑道:“禮不可輕,娘娘猶豫,不若請陛下再漲漲俸祿?!?/br> 晚晚笑了出來。 “你不是他的心腹嗎?” 張群玉無奈:“要做的事太多,銀錢怎么都不夠。陛下對臣這邊的錢財調配也不是全然沒有限制。這不是故意看著窮酸些,等著陛下多撥點銀兩給些賞賜?!?/br> 晚晚聽得又笑了出來。 窮酸其實看不太出來,盡管身居廟堂,這發(fā)舊的官服,在他身上,卻有種淡泊之感。 敲定了收徒一事,晚晚便讓紫蘇將綠綺帶入堂中。 綠綺腳步輕快,雙眼明亮。 晚晚看著她,神色溫和。 “綠綺,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綠綺先是呆了一呆,而后眼睛迸發(fā)出極為驚喜的光芒,立刻不敢置信地看向張群玉。 張群玉笑著點頭。 綠綺激動地臉上泛起紅暈,立刻屈膝行大禮。 “徒弟程綠綺愿意!” 晚晚不自覺唇角揚起。 她從主位上走下來,親自去扶起綠綺。 小女郎看著她的眼神又愛又敬,滿眼驚喜和孺慕。 晚晚握著她的手,看了看外面的天氣。 宮墻上方,冬日的暖陽是泛著白的,天色不似秋日的湛藍,卻有別樣的溫暖與舒適。 在深宮之中,也總算能讓她有了一份愉悅的事。 - 寢殿里間,容厭沒有昏倒多久,便醒了過來。 寢殿附近沒有宮人,他昏倒之后動靜不大,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 他手腳依舊有些無力,容厭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才慢慢扶著桌角站起身。 長發(fā)沿著他的衣袖劃落,纏繞在他手指之間,漆黑的發(fā)色,越發(fā)顯出肌膚血色輕而薄的冷白。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昏倒,他和往常一樣走回到茶案前,倒下一杯茶,慢慢飲盡之后,干燥的唇瓣紅潤了些,才又站起身,往正廳走過去。 張群玉為什么與晚晚有了牽扯? 一路上宮人神色比往日更輕松了些,容厭沒有讓她們行禮,徑直走向正廳。 今日天色不錯,正廳四面的窗都打開著透氣,容厭沿著回廊往正門處走去,透過開著的窗,他也能看到里面一些。 晚晚將手搭在一個小女郎的肩上,眉眼笑意溫柔。 張群玉站在一步之外,是符合禮儀,怎么也挑不出錯的距離。 他望著那小女郎,細細交待著什么,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小女郎捂了捂臉,晚晚直接笑出了聲,抬眸看向張群玉的眼神也帶了熟稔的笑意。 她笑起來極為漂亮,尤其是這般真正開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