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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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陵皇宮一度成為她的極樂之地,困于院墻的少女時(shí)期,她從沒想過,她還可以看到那么多風(fēng)景。 那么多風(fēng)景,原來只是因?yàn)椋L得像瑟瑟阿姐。 容厭為什么獨(dú)獨(dú)對她青眼? 因?yàn)樗矚g的人,是她生死未卜多年,已經(jīng)默認(rèn)死去的阿姐,葉云瑟。 晚晚以前只是低落,這一次,她傷心難受到一整日都吃不下飯。 一想到她只是嫡姐的替身,她心如刀割,她想問,他抱著她時(shí),是將她當(dāng)作誰? 沒當(dāng)這時(shí),容厭向來懶得同她多說什么,可越是這樣,她心里越是難受。 她做不到,知道自己是替身,還能若無其事。 晚晚開始任性,想要他厭棄她,她和葉云瑟真的不一樣,她不如阿姐聰明伶俐,不如阿姐才思敏捷,不如阿姐色藝雙絕……別再把她當(dāng)作阿姐了。 晚晚想盡辦法,她真的寧愿不要他了,也不想一日日被按在深淵底下自怨自艾,把她送出宮做姑子,在她看來都是解脫。 當(dāng)她有了想做的事、有了下定的決心,她才明白,之前為什么她在他身邊那么順利,那么開心。 過去她的心思在他面前幾乎是透明的,他不介意縱著她,總歸她想做的都在他控制范圍內(nèi),他都不在意,可一旦當(dāng)她想要違逆他,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她才開始直面他的威壓和可怕。 對她而言,一場蘭因絮果,就讓蘭因還留存些許美好,讓絮果盡快結(jié)束,這應(yīng)當(dā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她動(dòng)不了他,他也只是喜歡阿姐而已,世上長得像阿姐的人,必然不會(huì)只有她一個(gè)人。他是皇帝,想要這樣一個(gè)人并不難,放過她,她不恨他也不怨他,不行嗎? 做他手里沒多少主見的玩物,他可以讓她榮華加身一輩子。 若是最開始,沒有那些美好的記憶,她沒那么真心那么深切地喜歡過他,她可以在榮華富貴之下自得其樂安穩(wěn)一輩子。 可是沒有如果,她喜歡過他。 他不能這樣對她。 她嘗盡了屈辱,頻繁的承歡也無異于對她的一次次凌遲。 她鬧過,逃過,不可理喻、無理取鬧。最后她的關(guān)雎宮,除了白術(shù)和紫蘇,全都消失在她一次逃離被抓回來之后。 晚晚血都冷了,顫抖著主動(dòng)去討好他,他似笑非笑,說她早些聽話,乖乖留在他身邊不好嗎? 晚晚開始有了恨意。 他不是無趣得很嗎,只要她留在他身邊,他不是不在意她做什么嗎? 晚晚要做皇后,要干政,要更大的,后宮之外的權(quán)力。 容厭是最好的先生,他敢教,她就敢學(xué)。 她敢要,他就敢給。 可她總歸是越不過他去的。 她好幾次以為,她能掣肘他,有機(jī)會(huì)能為她爭取利益,等到她陷入他的羅網(wǎng),敗給他之后……她已經(jīng)不再只是她一個(gè)人,她有了后黨。 差一點(diǎn),他總是讓她差一點(diǎn),讓她看到了一些希望,又讓她明白,看啊,她逃不出他的控制,他只是無聊逗著她而已。 差的這一點(diǎn)……是她跨越不過去的鴻溝,他看著她是不是可憐又可笑? 晚晚想要挽回一些,只能屈辱地求他,床.笫之間,他想怎么要她都順著他,幾次之后,他便能松口。 ……直到她積攢了一年的政變失敗,刺殺失敗,她沿著給自己留的后路想要趁亂逃走,不出意料,又被他抓了回去。 這一次,她的小朝廷沒了,陪她長大的紫蘇……也沒了。 為她撐過傘的新科探花沒了,心疼她抱過她、為她精心制上陵最漂亮的衣裳的尚衣女官?zèng)]了,慈祥笑著請她一起吃家常飯菜的老將軍也沒了…… 只要在這一次里幫過她的人,都沒了。 這一次,死了數(shù)不清的人。 晚晚沒有再掙扎,她縮在殿舍桌底的角落,甚至不敢出門去,她害怕聽到,又到底死了哪些人…… 紫蘇的血在她手上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凈,看到容厭過來,晚晚怕地踢他咬他。 容厭站在她身前,看了她許久,他眼睛也血紅,問她,為什么就是要逃。 她跪下給他叩首,求他干脆一些……殺了她。 容厭將她抱起來,她在他懷里發(fā)抖,他軟下聲音,哄著她,只要她以后不再動(dòng)離開的心思,她原本有的,他可以再給她。 晚晚哀求他放過她,容厭也冷了聲音。 “葉晚晚,再逃,你承受不起那個(gè)代價(jià)?!?/br> 晚晚用力咬他,血跡斑斑。 她還怕什么?她除了這條命,還有什么? 容厭過了許久,才說了一個(gè)名字。 白術(shù)。 晚晚瞪大了眼睛。 白術(shù),她只有白術(shù)了啊…… 他怎么可以這樣拿白術(shù)來威脅她? 她眼淚奔涌而出,嗚咽著,卻說不出話來,只能討好地親他,用力點(diǎn)頭。 夜晚,她爬上閣樓,看著下面遙遠(yuǎn)的地面,和被她割破的手腕,一路淋漓的鮮血,她坐在窗臺上,只要輕輕一躍,就能…… 結(jié)束了。 她在閣樓中嘶喊,奔跑,哭泣,撕碎砸碎一切可以毀滅的東西,她甚至已經(jīng)開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巨大的惶恐和死亡的誘惑拉扯著她,她好像可以從上空看到自己,在閣樓中瘋狂地摧毀與被摧毀,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腳只能看著自己站在廢墟中,朝著窗外走去。 這一瞬間,她好像脫離了俗世,情緒一絲絲從她身體和腦海中抽離。 她看著自己形容癲狂,卻越來越覺得陌生。 好像一切情緒都在離她遠(yuǎn)去。 她松開手,身體微微往前傾斜,卻在這時(shí),清醒過來。 容厭已經(jīng)趕過來,正緊緊抱著她,先前她意識恍惚掙扎間,拿金簪狠狠扎進(jìn)了他的身體,他只是握緊了她的手。 他也在害怕,顫聲解釋,他都是嚇?biāo)模切┤硕紱]死,只是被他關(guān)起來了,他也不喜歡葉云瑟,她不是替身。 晚晚已經(jīng)心如死水,問他:“我的紫蘇呢?” 容厭沒有說話,許久之后,才道:“除了她?!?/br> 后來…… 晚晚開始服慢性毒藥,兩三個(gè)月后,他終于松口,愿意放過她了。 可她沒有斷下那攙了慢性毒藥的茶水,三年后,聽著民間對容厭的贊頌,還有他立太子的詔令。 愛恨糾纏的這幾年,她的結(jié)局是服毒自殺,他還是明堂上的圣明君主,有后宮,有太子。 晚晚什么也沒說,閉上了眼睛。 怎么能不恨。 而今,她看到這個(gè)世界的容厭,對葉晚晚求而不得,彎下脊梁,低下頭顱,病痛纏身,行將就木。 忽然便覺得,沒意思。 真的好沒意思。 晚晚從前世全部紛雜的回憶中掙脫出來,垂眸將容厭身體上的金針一根一根拔出來,手法并不溫柔。 “最開始的酒池,容厭不是上一世的容厭,我,也不是沒學(xué)過醫(yī)、沒有傍身本事的我。” 這一世,容厭那一晚根本就沒想過要她,也比前世要理智冷靜。 兩輩子,一個(gè)節(jié)點(diǎn)的改變,就能讓她變化這樣大,一連串的不同,容厭也不是一成不變,他也被撥動(dòng)了哪個(gè)節(jié)點(diǎn)。 “是啊。不一樣?!?/br> 腦海中的聲音低聲笑了一會(huì)兒,“我的一生對你來說只是一場夢,可這卻是我真真切切的一輩子。浮生若夢,前世今生這樣的際遇,我竟也分不清真假夢幻?!?/br> 晚晚看著自己左手上已經(jīng)習(xí)慣戴上的手串,卻忽然低聲道:“你消失了也好。我不覺得你是我,可你的這一生還是會(huì)影響到我。” 對不起,她只是個(gè)自私的人,她也難以全部共情。 這一生已經(jīng)足夠累了,她的世界也不像前世那樣只有容厭,她還有師兄。 而她和容厭或許也終于達(dá)成了可能的妥協(xié),只是最后的兩個(gè)月而已。 她不要背負(fù)前世的恨,那與她無關(guān)。 若她面對的是前世的那個(gè)容厭,那他一定會(huì)早早死在她的毒藥之下,早在失去紫蘇之前。 可是……她面對的容厭,不是。 她腦海中不再有回答。 晚晚收了針,轉(zhuǎn)頭往窗外看了看。 外面晨光熹微,天亮了。 屋內(nèi),容厭還在昏迷著。 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她再不救他,便是駱良再世,也救不回來了。 他今夜離開椒房宮的哭泣和表白心意還歷歷在目。 晚晚緩慢而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她慢慢走到門邊去。 容厭,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前世今生,她都記得。 前世的自己眼中看不到的,她也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清楚,那個(gè)容厭的無力和掙扎,還有同樣沒有底線的愛意。 可是沒有說出口的愛,沒有讓她覺得快樂的行為,都只是他深情的自欺欺人而已。 太沉重了,她不想要。 晚晚倚靠在殿門口,安安靜靜地回憶著。 一直以來,容厭其實(shí)都強(qiáng)大地讓晚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