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希恩掃視附近，把水罐遞給了艾瑞克斯，我們該走了。

    我現(xiàn)在還不想回學(xué)校。艾瑞克斯低聲說，他的情緒還沒有整理好，你可以陪我走走嗎？

    你想去哪？希恩問。

    都行。我只是想平靜下，感覺回到學(xué)校，周圍的人都會討論那件事。

    艾瑞克斯低聲說，我怕到時候自己忍不住說出一些蠢話。

    希恩沉默片刻：在適當(dāng)?shù)膱龊险f適當(dāng)?shù)脑?，這和你自己內(nèi)心堅(jiān)持什么觀點(diǎn)沒有沖突。

    艾瑞克斯喝了一大口涼水，望著街上激動興奮的人群，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如果沒有人發(fā)出不同的聲音，事情就沒有可能變好了吧。

    為什么發(fā)聲的一定是你？希恩皺了皺眉，他一直很難理解像艾瑞克斯這樣的人。

    他們不是不明白自己在做怎樣的徒勞，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要面對怎樣的風(fēng)險(xiǎn)，但他們還是會固執(zhí)地想做自以為正確的事。

    是啊，為什么一定是我艾瑞克斯嘴角撇了下，像是在自我嘲諷，我又不是什么特別的存在，也沒有能力去阻止這場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

    不只是你，沒有誰能夠阻止?；适摇④姴?、獸人反叛軍，如果任意一方缺乏意愿，這場戰(zhàn)爭都無法開始。

    希恩的聲音像石頭般冷硬，換句話說，這是共識，他們都需要這場戰(zhàn)爭。

    所以，才顯得更加悲慘啊少部分人滿足意愿，大部分人為此犧牲流血

    說到后面，艾瑞克斯忽然斷了話，聲音變得有些顫抖，希恩，他們在墻上掛的那是什么？

    遠(yuǎn)處高高的灰墻上，有一塊流著血的「破布」隨著和煦的風(fēng)，左右左右，像鐘擺似的搖擺。

    希恩轉(zhuǎn)過身，沿著艾瑞克斯的目光望去，當(dāng)他看清一切時，瞳孔不由收縮。

    那是一具亞獸人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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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辰星之神01

    圣維亞帝國, 軍部，士兵將公主殿下的愛馬牽往馬廄休息。

    所有參與灰墻之戰(zhàn)的軍官都已經(jīng)審問完一遍了。羅伊男爵手握厚厚一沓的供詞，很遺憾, 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人物, 每個人的行動軌跡都至少有兩名士兵以上可以佐證，他們種沒有人有成為內(nèi)應(yīng)的可能。

    那名叫凱森的亞獸人呢？也沒有掌握一點(diǎn)線索嗎？

    提西豐很不滿羅伊男爵匯報(bào)的調(diào)查進(jìn)展, 在方向目標(biāo)無疑正確的情況，她討厭無功而返。

    但這一次，她感覺自己是在和隱形的敵人對抗, 盡管她出拳精準(zhǔn)有力，但她的拳頭仿佛統(tǒng)統(tǒng)打在了棉花上，沒有起到什么實(shí)際的作用。

    沒有，我們派了五艘船只在格蘭德河中打撈，除了幾位憲兵的尸體，沒有其他的收獲。

    羅伊男爵輕聲說,我們懷疑，凱森的尸體可能事發(fā)當(dāng)天就被湍急河水沖出灰墻了。

    尸體沖出灰墻是什么在支持你們的觀點(diǎn)是誰, 允許你們這樣去斷言的？提西豐的眼神凌厲, 冷冷地質(zhì)問。

    我們也只是猜測羅伊男爵立刻低下了頭。

    愚蠢的猜測。提西豐猛拍桌子, 毫不客氣地截過話頭，你們難道連格蘭德河的流向都沒有去考慮嗎？在失去意識的情況，尸體根本沒有可能從水下通過灰墻, 它會被鐵絲濾網(wǎng)攔?。?/br>
    我們有檢查過水下的鐵絲濾網(wǎng), 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那就是只有一種可能, 他還活著。提西豐呼出一口氣，幽幽地說，他被人救了, 并且很有可能還在都城。

    羅伊男爵被這番推斷怔住了，沉默了幾秒：長官，我們是不是要將都城內(nèi)所有的亞獸人都排查一遍？不過，這恐怕會牽扯到一些貴族大人們的隱私

    不用，他會自己出來。提西豐說，正好，那個訊息已經(jīng)放出去了。

    希恩和艾瑞克斯站在街到的邊緣，一只近百名的守城士兵組成的隊(duì)伍正巧押送著十幾名囚犯路過。

    囚犯們都光著腳，穿著破爛的紗布內(nèi)襯，他們披頭散發(fā)，脖子上套著麻繩，被迫彎腰弓背著，仿佛一群被驅(qū)趕向前的牲畜。

    這是怎么回事？都城里怎么會有這么多骯臟不堪的亞獸人？

    應(yīng)該是俘虜吧。聽說在灰墻之戰(zhàn)那天，提西豐公主率領(lǐng)的軍隊(duì)鎮(zhèn)壓一支名為血字先鋒隊(duì)的反叛軍。

    圍觀者們開始議論紛紛，有站在前面的人大聲詢問起路過的士兵。

    軍官，請問這些下賤的野獸要被送去哪里？

    三日后，提西豐公主會在圣維亞之門前一一處決這些家伙。

    那名士兵沒有回避詢問，直接將情況告知了所有的人。

    真是件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他們絕對是自作自受。那一天，我們可以去觀看行刑嗎？

    當(dāng)然士兵行了一個軍禮，轉(zhuǎn)身小跑著重新跟上押送的隊(duì)伍。

    聽到了嗎，各位！那些膽敢挑釁我們圣維亞的罪人三天后就要被提西豐公主處決了！我們應(yīng)該去酒館好好喝一杯，慶祝一下！

    男人們大聲起哄著，找到喝酒的理由后，勾肩搭背地離開。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希恩對艾瑞克斯低聲說，他掃了一眼莊嚴(yán)肅穆的「圣維亞之門」，轉(zhuǎn)身離開。

    華納搖搖晃晃地走在灰墻上，有些寒冷的東風(fēng)刺著鼓漲不堪的頭腦，讓神志略微恢復(fù)。

    他想抬起頭看看四周，眼睛卻下意識瞇緊，在漆黑潮濕的審問室被關(guān)太久的緣故，他的獸瞳還沒來得及適應(yīng)午后陽光的亮度。

    跪下，賤畜們。有人在他腘窩處狠狠踹了一腳。

    啪的一聲，雙膝撞在堅(jiān)硬的石面上，華納匍匐在地上，面部疼痛成一團(tuán)。

    雖然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殺了你們，但提西豐長官說還要再等三日。

    華納掙扎著直起腰，他的身后傳來男人憤恨的聲音，所以，在死期來臨前，你們要一直跪在這，望著面前這些因你們才淪為廢墟的城鎮(zhèn)村子，去懺悔！去贖罪！你們必須認(rèn)識到自己深重的罪孽才可以下地獄！

    明明都是你們自己動用大規(guī)模的魔法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華納在心里悄悄反駁著，在他聽來，這些話都是自私自利地圣維亞人推卸責(zé)任的說辭。

    對不起對不起華納肩膀顫了顫，聽見身邊傳來極輕的道歉聲，他偏過頭瞧見了那個在奴隸場里開口的斷腿少女。

    喂，是你招供的嗎凱森，還有我們的身份華納低聲問。

    對不起，我不想回去少女的眼睛鮮紅，像是隨時會流出血一樣。

    不用自責(zé)，估計(jì)不只你一個人說了。華納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那跪成一排的身影。

    真的很抱歉，明明你們幫助我們了，結(jié)果卻

    沒有，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凱森，對不起血字先鋒隊(duì)

    要是那時候我沒有自作聰明打開地下的籠子，大家都不會死

    華納抬起頭望著掛在長桿上的尸體喃喃自語，少女的哽咽忽然停止，華納眼中也有什么東西跟著一起熄滅了。

    圣維亞皇宮，第一庭院，圣哥林教堂。

    下午，因?yàn)榇髴?zhàn)在即，國庫緊張的緣故，在這扇散發(fā)著涼意的青銅門背后，一場低調(diào)從簡的皇室葬禮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匆匆忙忙地完成了。

    歐尼斯還好嗎？提西豐站在玫瑰玻璃窗下，望著懸掛在教堂墻壁上的「英勇弗恩薩爾菲德畫像」。

    陛下沒有讓她來參加，聽說昨天哭了一晚上，早上起來就身體就不太舒服，似乎是生病了。

    瑪爾斯穿著黑色的外套坐在禮拜席上，銀色的額發(fā)垂下遮住了他小半張臉。

    弗恩明明沒怎么和她相處過，誰想她還是會那樣難受。

    提西豐嘆了口氣，眼神有一瞬緩和，她的性格和小時候一樣，溫柔善良的像只兔子。她在我們這一家子豺狼虎豹中真是格格不入，我有什么甚至懷疑她身上流著的到底是不是薩爾菲德的血。

    原來在皇姐眼中，除了歐尼斯，我們這些兄弟都是兇殘的猛獸嗎？瑪爾斯嘴角微微勾了下。

    我們是皇族，不是普通的家庭。當(dāng)家人去世以后，我們第一個反應(yīng)永遠(yuǎn)是去思考這能為我們帶來什么，而從來不是我們因此失去什么。

    提西豐望向瑪爾斯，如果今天悼念的是我，你也會在前一天晚上和大臣們玩牌到天亮嗎？

    我想應(yīng)該不會。我自認(rèn)和弗恩皇兄關(guān)系更糟些。

    瑪爾斯說，畢竟我們小時候相處還是比較和諧的。

    我以為這種和諧的關(guān)系，會在我?guī)е婈?duì)回到都城后破裂。提西豐走了過來。

    不會的

    為什么不會？因?yàn)槟阌X得我不會和你爭奪王位嗎？提西豐俯視著自己的弟弟，你不應(yīng)該如此篤定，我的想法已經(jīng)改變了。

    如果提西豐皇姐想的話，我愿意退出王位的爭奪。瑪爾斯抬起頭，站起身。

    假話

    皇姐也說了。

    陽關(guān)透過絢爛的玫瑰窗照在兩人身上，姐弟對視，似乎正在進(jìn)行一場看不見的較量。

    是的，我對王位沒有心思，我只想在戰(zhàn)場上為帝國沖鋒陷陣。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死之前，驅(qū)逐這世界上所有的亞獸人。最后，提西豐先錯開了目光。

    我知道，但我還是會去防備你，防備你的軍隊(duì)，防備你那些瘋狂的支持者們。

    瑪爾斯也坦言，而在這次戰(zhàn)爭以后，我會更加被動。因?yàn)槟菚r候，我相信你的聲譽(yù)在圣維亞達(dá)會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你所擔(dān)憂的前提是我能凱旋。提西豐不得不提醒。

    皇姐難道會輸嗎？瑪爾斯聳了下肩，我覺得不會。

    謝謝，我就當(dāng)作你在祝福我戰(zhàn)無不勝。提西豐抬起手，她本來習(xí)慣性地想摸一下瑪爾斯的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比自己高太多了。

    我本來就是在祝福你?，敔査刮⑿?。

    看來你也和小時候一樣，一樣不招人喜歡。提西豐改了動作，拍了拍瑪爾斯的肩膀，聲音放低，不要去在意其他的，你和我不會成為敵人。還有記住我們一樣都是在戰(zhàn)場上。

    只不過我是在前方廝殺，而你是在后方奪權(quán)。

    這對于皇室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那些老貴族們必須陸續(xù)離開自己的領(lǐng)地。

    所以你一定要保護(hù)好母親，去和那些老狐貍斗智斗勇，把權(quán)利都集中到我們自己手里。

    我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我會把火器營留給你，以防萬一。提西豐交代了所有，準(zhǔn)備離開，在走到教堂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直覺告訴我，都城里一定有亞獸人的內(nèi)應(yīng)。我找不到他，但或許你可以留意一下。

    惹，我努力一下，爭取再搞一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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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辰星之神02

    不起眼的馬車從弗雷德里克堡離開, 駛出偏僻的丘陵，來到人來人往的都城街區(qū)。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凱森坐在馬車上，全身幾乎裹滿了繃帶, 外面披了件寬松的外袍, 頭戴一頂灰黑色的氈帽。

    他望向坐在對面總是一副笑瞇瞇模樣的青年，神情滿是戒備。

    請不要這般緊張, 我們大人花了五萬金幣，是不會隨便將您送回戲劇院的。林林安撫道。

    我沒有緊張這個。凱森換了個坐姿，我知道自己還對你們有用。

    林林微笑, 沒有說話。凱森抿了下嘴唇，車廂里很快又恢復(fù)為詭異難熬的無聲狀態(tài)。

    你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凱森忍不住嘗試再次發(fā)問。

    他已經(jīng)被收留一晚了，可直到現(xiàn)在他依舊沒有弄清楚這些人的身份，只知道對方是圣維亞有錢有勢的貴族。

    您指的那位不是我的主人。林林說，是大人，不是主人。

    有區(qū)別嗎？凱森愣了愣,那位大人是誰？

    是不同的人。但他們的身份我都不會告知您的。林林解釋。

    你們難道是什么宗教團(tuán)體？凱森撓了撓眉毛。

    您這樣問，是想加入我們的陣營嗎？林林沒有回答, 而是以問題回答問題。

    不, 我對宗教完全沒有興趣。凱森擺了下手, 拒絕地極為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