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dāng)年，兩家還沒有交惡的時候，王國寶可是謝安親自為謝道晦挑選的佳婿呢！

    那個時候，不只是謝安，建康城里的達官貴人哪一個不是認為謝道晦撿到了寶，找了這么稱頭體面的丈夫，就連謝道晦自己也是暗自欣喜。

    后來兩家鬧翻，尤其是王國寶，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想到一表人才的他，竟然是那么一個人面獸心，十足的惡徒？

    “要說蛛絲馬跡，也不是一點沒有?！?/br>
    謝道晦努力回想，終于有了一點線索。

    “前幾天，有一日，他在外面眠花宿柳，吃多了酒，晃晃悠悠的來到孩兒房里，卻是專門來吵架的?！?/br>
    “他說瑯琊王把朝政全都交給了他，以后，這朝上的事就全都是他說了算了。就算是我們謝家也一樣要看他的臉色?！?/br>
    “孩兒根本就不相信，朝廷上能人無數(shù)，哪里輪得到他，便與他爭吵起來，他卻說，等到他得了勢，便會把朝廷上的幾大世家全都收拾了，聽他當(dāng)時的語氣，似乎是很有底氣?！?/br>
    “這一回倒好了，別人沒事，他自己反倒被收拾了，看來，老天爺還是有眼。”

    謝道晦越說，情緒越激動，頭上名貴的簪釵前后左右的搖晃，謝安卻鎮(zhèn)定了下來。

    他感覺，他確實距離真相不遠了。

    “瑯琊王！”

    “對！”

    “問題八成就是出在瑯琊王的身上！”

    “難道是他們的計劃被陛下無意間知曉了？”

    “于是，陛下就先下手為強？”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殺雞儆猴！

    王國寶就是雞，司馬道子就是猴！

    想明白了這一點，謝安從謝道晦暫居的西廂房里出來，猛吸了好幾口氣。

    ??！

    午夜的空氣真是格外的香甜！

    如果王國寶傾覆，當(dāng)真是因為司馬道子的話，那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謝安都可以高枕無憂了。

    真可謂是一箭雙雕！

    這個朝堂上，王國寶是一個不穩(wěn)定因素，德不配位，司馬道子亦然，而且，很顯然，司馬道子是一個比王國寶更難對付的人。

    作為當(dāng)今皇帝的唯一一個親弟弟，上到司馬曜，下到群臣，誰都不會輕易修理他。

    司馬曜就這么一個親弟弟，別無其他幫手，他是下不來這個狠心的。這一次的事件也反映出了這一點。

    至于群臣嘛，當(dāng)然也要看著皇帝陛下的面子，給司馬道子留一點顏面了。

    王國寶都暴露了，司馬道子還遠嗎？

    即便是現(xiàn)在還沒有被鏟除，兄弟兩人出現(xiàn)了懷疑嫌隙也是必然的。

    這之后，就是司馬兄弟斗個你死我活了！

    這種劇情一定會發(fā)生，絲毫不必懷疑！

    即便司馬曜不出手，司馬道子也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甚至，過一段時間，等到風(fēng)聲過了，司馬道子會跳的更高。原因無他，不取得優(yōu)勢地位，時間長了，他就會被司馬曜鏟除。

    司馬道子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司馬曜下手對付他。那怎么辦？

    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對于幾大世家來說，這絕對是他們極為愿意看到的景象。司馬家內(nèi)斗，消耗的是他們司馬家的力量，充其量還有幾個沒有眼力的追隨參謀的大臣的小命。

    對幾大世家的影響，微乎其微。

    “慧慧，你怎么在這里？”

    到處黑黢黢的，時辰上已經(jīng)是正宗的三更半夜了，謝安在后宅緩緩踱步，輕輕的微風(fēng)讓他身心舒爽，頭腦都清楚了許多。

    卻沒成想，逛來逛去，竟然會碰到謝明慧。

    “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去休息？”謝安撫了撫明慧的腦袋瓜，想到再過一段時日，她就要搬到王家去住，心里也是泛起了一陣舍不得。

    “我看到阿翁過來了，也就想出門碰碰運氣，說不定會碰到，現(xiàn)在看來，我的運氣很好?！?/br>
    脫離了沈蒜子，明慧那股狡黠可愛的勁頭就又回來了。面對最最疼愛自己的阿翁，她可以盡情的撒嬌耍賴，而謝安也都會一一笑納。

    “過幾天就是要嫁人的娘子了，行動坐臥還那么沒有規(guī)矩，讓王家看到了，作何感想？”

    謝明慧在燒制成繩紋的青石磚上蹦蹦跳跳，一會踩到這一塊上，一會又蹦到那一塊上，動作輕輕巧巧，好像活潑的小兔。

    可愛是真的可愛，不穩(wěn)重也是真的不穩(wěn)重。

    謝安教育了她幾句，謝明慧便跳到他眼前，故意甩了甩發(fā)髻，得意道：“怕什么？”

    “那王稚遠也不是什么循規(guī)蹈矩的人，他自己都不守規(guī)矩，難道還想要求我嗎？”

    怪怪！

    真是怪！

    謝安很無語，謝明慧的特別之處就是在這里了。在她的頭腦里，她從來都認為，這個世界上對男人的要求和對女人的要求是一模一樣的。

    男人可以不守規(guī)矩，并且以不守規(guī)矩為傲，那女人也一樣可以如此。謝明慧理所當(dāng)然的認為王稚遠也是這樣的人。

    “你啊，等嫁過去就會知道，王家絕對不會像在謝家這般清閑?！?/br>
    謝明慧遺憾的搖搖頭，她想趁機反駁阿翁，卻又不忍心讓他生氣，想來想去，也只得作罷。

    “阿翁，今天那樣著急出門，就是為了去營救姑母嗎？”

    一開始，謝明慧當(dāng)然不曉得謝安要救誰，看到謝道晦，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謝安膝下兒女眾多，尤其是兒子多，女兒卻只有兩個。

    既然才只有兩個女兒，為何謝道晦會被稱之為六娘？

    當(dāng)然是因為像王謝這樣的大家族，子女都是按照大排行來排輩分，定次序。

    謝家到了謝安這一代，女兒就是很少，從他的幾位哥哥那里，傳到他這里，謝道晦這個小女兒也只能排到六娘而已。

    那個什么十一、十二之類的數(shù)字是根本就輪不到的。

    “是?。　?/br>
    “你也知道了吧，王家又被查抄了，除了六娘，還有她的婢女錦娘以外，所有的家眷全都被罰入掖庭了?！敝x安點點頭，亦有些感慨道。

    “知道?！?/br>
    “那將來，姑母就可以在家里住了，是吧！”聽到這個消息，謝明慧高興的不得了。

    在她的心里，只要是他們謝家人平安無事就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如何，她根本不關(guān)心。

    在這一點上，謝安倒是與他最疼愛的小孫女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dāng)然是了?！?/br>
    “如此，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愿，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虧欠了六娘，想要找個機會把她接回來，現(xiàn)在好了，不必我再費心想借口了，機會自己送上了門。”

    “那我就放心了。”

    這個傻丫頭，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你是放心了，阿翁反倒是不放心了?！敝x安沉沉說道，謝明慧不解其意，擰眉道：“因為姑母？”

    她理所當(dāng)然的這樣認為。

    “關(guān)她什么事，是說你?！?/br>
    “你讓阿翁不放心！”

    “你知不知道，王稚遠身邊還有個小娘子，是吳興沈家的女兒？”

    這可是謝安好不容易才搞來的情報，自從聽說了這件事他就一直放在心上，總想找個機會提前給慧慧提個醒。

    卻發(fā)現(xiàn)，慧慧并不似他想象中吃驚，甚至是一點也不吃驚，反而很平靜。

    “你知道這個人？”

    不會吧！

    難道，王稚遠和那沈家的娘子不是在襄陽認識的，兩人相識還要更早些？

    要早知如此，明慧和他的婚事，謝安還真要考慮一下了！

    老謝登時有一種上當(dāng)受騙的感覺。

    在謝安嗚呼哀哉各種心理活動的時候，謝明慧的小腦袋也在高速運轉(zhuǎn)。

    這件事是可以說的嗎？

    為什么阿翁也會知道？

    不過，好像說了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孩兒確實認識?！?/br>
    “而且還見過。”

    什么？

    還見過？

    謝安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越來越難以理解了！

    “說說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謝安拉住明慧，想要問個明白，可惜，明慧當(dāng)然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第683章 給陛下獻一個活口

    “阿翁，你就不必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