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哪里？”

    “還能是哪？當(dāng)然是薛家樓！”

    殷仲堪也不是建康人，建康城里有名的菜館，也確實不認(rèn)識幾家。

    這還是其次，作為建康城里規(guī)模最大，名聲最響的菜館，薛家樓也是宴請賓朋的好選擇。

    畢竟，是要表達(dá)感謝，那么，這個菜館也必定要高級，要上檔次，這才拿得出手。

    “好啊，先坐下吧，我們慢慢商議。”

    郗恢暗自把這個地點記在了心上，不就是薛家樓嘛，好辦的很。

    “阿寧，聽我家奴仆說，你找了我兩次，什么要緊的事，這么著急？”以往的王恭，可沒有那么急的脾氣。

    王恭這邊本來還想再客套幾句的，既然殷仲堪提起了，那他也沒有再拖延的必要。

    遂言道：“仲堪，老夫認(rèn)為，太后娘娘那邊，最近很是奇怪?！?/br>
    提到王貞英，在座兩位的目光，頓時就被吸引了。

    “老夫漸漸感覺，太后娘娘大約是不想支持老夫了，或許會轉(zhuǎn)向王稚遠(yuǎn)那邊?！?/br>
    話音未落，郗恢便笑道：“這怎么可能？”

    “阿寧你和太后娘娘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親情發(fā)自天然，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不支持你？”

    “再者說，王稚遠(yuǎn)那小子，他又何德何能？”

    殷仲堪這邊一直在思考，這一次，他不能繼續(xù)裝聾作啞了。今日一天，他的態(tài)度有了極大的轉(zhuǎn)變。

    王稚遠(yuǎn)對他的期許，剛剛他在王府宅院里聽到的那些郗恢的抱怨，都在提醒他，這一次，再不說話，可就混不過去了。

    于是，他支棱起來，時刻關(guān)注著態(tài)勢的變化。

    對王恭說話的，是郗恢，而郗恢關(guān)注的，卻是殷仲堪。

    “這個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老夫百般試探，反復(fù)的確認(rèn)，老夫認(rèn)為，事實就是如此?！?/br>
    “或許，太后娘娘覺得，相比老夫，還是王稚遠(yuǎn)掌握的北府兵，對于朝廷來說，更加重要，所以，只能偏袒王稚遠(yuǎn)?！?/br>
    現(xiàn)在的王恭，已經(jīng)完全不再顧念所謂的朋友之情，每每稱呼王謐，必直呼其名，直接的讓人難以接受。

    “阿寧，會不會是你想多了，你有何證據(jù)？”殷仲堪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jī)會。

    王恭掃了他一眼，有些嫌棄。

    “不需要特別的證據(jù)?！?/br>
    “你們可知道，上一次老夫進(jìn)宮就是請求太后娘娘對王稚遠(yuǎn)多加限制的，而在老夫之后，王稚遠(yuǎn)跟著不久就進(jìn)宮了，他們說了什么，老夫一無所知?！?/br>
    “老夫聽聞，太后娘娘曾經(jīng)和王稚遠(yuǎn)密談，連身邊最親近的宮女太監(jiān)都沒有在身邊伺候?！?/br>
    “他們說了什么？”

    “他們在計劃什么？”

    “如果太后娘娘還是心向著老夫的，那么，她不會不把這些事情告訴我?！?/br>
    “所以，老夫認(rèn)為，我們現(xiàn)在就有必要想想其他的辦法了?！?/br>
    “阿寧，你是說，我們終于要行動起來了？”郗恢興奮起來了。

    他是個行動派，從來都是喜歡當(dāng)機(jī)立斷，立刻行動的，不管他行動的能力到底有多少，反正總是要動起來的。

    坐以待斃，安靜等待，從來都不是他的愛好。

    沒意思。

    大丈夫，當(dāng)如是！

    打就對了！

    其實，從本心上講，郗恢真正羨慕的，其實是王謐。

    真的！

    郗恢羨慕他，不是一點點。

    男子漢大丈夫，就應(yīng)該像他那樣，跨馬揚鞭，在戰(zhàn)場上，執(zhí)掌乾坤！

    如果他有這個機(jī)會，他早就上了。

    而現(xiàn)在，郗恢的目標(biāo)其實也是如此。

    掌控北府，對于這件事，他比王恭更加迫切，更加有信念，只不過，他選擇了和王謐完全相反的道路。

    別人是靠著真刀真槍，一刀接著一刀，打下來的地盤，而他郗恢呢，則是想走上層路線。

    他的計劃很美好。

    投靠王恭，這個人是現(xiàn)在朝堂上最有勢力的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在司馬曜還活著的年代，這是最實際的做法。

    畢竟，那個時候，司馬道子還活著，這些司馬家的皇室，先天就是一隊的。

    而后來，雖然王謐聲名鵲起，戰(zhàn)斗力極強(qiáng)，但是，郗恢也絕對不會和他站在一起。

    因為，王謐是一個要自己帶兵的人。

    這樣的人，你和他爭奪兵權(quán)是沒有勝算的。

    郗恢是什么人？

    他又不可能去給王謐當(dāng)二番，在他的手下做事，所以，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他不是布衣起家的劉裕、檀憑之，這些人可以對王謐這個書生死心塌地，郗恢卻不能。

    然而，王恭和他不同。

    現(xiàn)在和王恭的合作，雖然也是以王恭為尊，郗恢第二，但是，王恭遂掌兵不感興趣。

    他只想把握朝廷的權(quán)柄，對于北府兵，他當(dāng)然很關(guān)注，而且一定要把持在手中。

    但那種關(guān)注只是，這樣強(qiáng)盛的隊伍，當(dāng)然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能讓給別人的那種競爭心態(tài)。

    帶兵？

    不可能的！

    王恭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在幾位好兄弟的對比當(dāng)中，郗恢就會理所當(dāng)然的脫穎而出。

    只有他最適合帶領(lǐng)這支隊伍，而王恭對他也足夠信任，只要功成，他就會放心大膽的把北府交給郗恢。

    于是，郗恢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這個位置，這難道不好嗎？

    “是?。　?/br>
    “這一次，我們真的要行動了！”

    “太好了！”

    “快說說，什么計劃？”

    王恭不是個輕縱的人，他既然這樣說了，至少心里是有了一個方向了。

    “既然關(guān)不住他，那就要想辦法不能讓他和北府取得聯(lián)系，只要能夠做到這一點，結(jié)果也是差不多的?！币笾倏坝^察局勢，也搶在郗恢之前表態(tài)。

    他這樣積極，果然換來了王恭的贊許。

    “說的正是道理?！?/br>
    “仲堪，我們這一次真的要動手了！”

    “這也是下策中的下策?！?/br>
    下策中的下策？

    殷仲堪凝神靜思，突然緊張了起來。

    難道……

    不會吧！

    “阿寧，你是說……”他做了個向下劈砍的動作，沒有把那個詞說出來。

    王恭也能聽明白。

    他微微點頭：“是的?！?/br>
    “你說的沒錯，我們確實要動手，而且，我想過了，這件事還是要交給你來辦?！?/br>
    殷仲堪猶豫了一下，而后便在郗恢不屑的眼神中拱起了手：“你盡管吩咐，我定當(dāng)效力?！?/br>
    答應(yīng)的那么痛快？

    會不會有問題？

    郗恢滿心不忿，看著這一幕發(fā)生。

    不過，他也沒有發(fā)作，因為，他也是個很現(xiàn)實的人，如果真的要動刀兵，當(dāng)然還是殷仲堪更合適。

    他阿乞可做不來。

    于是，愉快的交談就在王恭和殷仲堪之間展開了。郗恢自顧自的品茶，并不打算參與。

    而這個時候，應(yīng)該感到慶幸，他終于喝得下去茶了。

    嗯！

    確實是好茶！

    “我們先把計劃想好，但并不著急行動，一個是還要等待合適的時機(jī)，另一個，也不能剛剛撕破臉皮就行沖動之事，這樣未免落人口實?！?/br>
    殷仲堪點點頭，王恭又道：“畢竟，我們兩邊現(xiàn)在是水火不容之態(tài)，這一點，是朝野共知?！?/br>
    “一旦王稚遠(yuǎn)遭難，別人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們，如果太急切了，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br>
    “所以，仲堪，這件事我只能交給你去做?！?/br>
    “阿乞雖好，但是，不得不說，做事還是不夠細(xì)心，不夠縝密，這種事，不適合他。”

    好家伙，郗恢還沒反應(yīng)就被王恭發(fā)了一張好人卡，沒地方說理去。

    “只要能把事情做好，誰來都是一樣的?！币笾倏耙幌虮熔謺v話，也給足了王恭臺階。

    王恭遂道：“既然這件事交給你，我倒想聽聽你的想法，要是你，你會如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