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嬰差些手抖，他拿穩(wěn)了醉花紅。

    “你不用太感謝我，那些弟子實(shí)在毛躁，所以我也就自作主張的打發(fā)那些人下了山。”蘇樂見祁嬰臉一白，“祁嬰，你……不會(huì)怪我的吧？”

    這話都說出口了，祁嬰哪來的臉去怪罪蘇樂。

    再說，他們兩個(gè)人剛剛還泡了鴛鴦浴來著。不對(duì)，應(yīng)該是鴛鴛浴。

    祁嬰搖搖頭，“既然那些女弟子毛躁，我又怎么會(huì)怪罪你。”

    不過，這個(gè)時(shí)候的重點(diǎn)是那些女弟子么？

    這個(gè)時(shí)候的重點(diǎn)不應(yīng)該是那十三壇醉花紅么！

    慕茗大笑，“那些女弟子是毛躁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小門派，竟然讓那些女弟子帶了禁物上來。這要是傳出去，嘖嘖嘖，實(shí)在是丟臉?！?/br>
    祁嬰：“禁物？”

    蘇樂神情自若，在祁嬰身邊坐下，并沒有打算去回答祁嬰。

    倒是慕茗，狡黠無極，像足了人間的市井登徒子。

    慕茗搭著祁嬰的肩背，“對(duì)。房中術(shù)，春宮圖，都是些雙修時(shí)用的調(diào)情東西。我之前還看見一個(gè)女弟子攔住了蘇樂，袖中的《花營錦陣》都掉出來了。”

    祁嬰結(jié)巴了，“花……《花營錦陣》？”

    那《花營錦陣》是明朝晚期的木刻版畫，是十足十的艷情作品。

    真是沒想到，在這異世竟然都是有的。

    按照慕茗的說法，那女弟子的袖子里掉出的應(yīng)是書籍版。唉……

    這么個(gè)好東西，估摸著是被蘇樂連同那些女弟子一塊給掃地出門了。

    蘇樂挑眉，瞅了眼，“祁嬰，你這個(gè)神情，似乎有些惋惜?！?/br>
    祁嬰下意識(shí)的點(diǎn)頭，“當(dāng)然……”

    “當(dāng)然不惋惜了！這怎么可能？”

    蘇樂應(yīng)聲，“不惋惜就好。”

    祁嬰現(xiàn)在是rou疼加心疼。

    十三壇醉花紅，再加上那些超趣味藝術(shù)品。

    唉，心疼。

    雖然蘇樂是修至了上仙一位，但說到底，蘇樂就是個(gè)不染塵埃的清貴修者，見了《花營錦陣》竟然還能夠雅貴如常。

    呸！

    祁嬰回神，他那么心疼《花營錦陣》作什么！他才沒有那些惡趣味！他只不過是……心疼某不為大眾接受的藝術(shù)品而已。

    祁嬰道：“你身上鎖魂毒中的深，這幾日還是別走那么遠(yuǎn)的路為好。圣地有專門解鎖魂毒的草藥，等回去的時(shí)候，我再采些回去。”

    蘇樂應(yīng)聲，“你不是也中毒了么？既然要采藥，我們就一起去?！?/br>
    祁嬰暗松了口氣。

    現(xiàn)在蘇樂還知道關(guān)心他，那估摸著，是還不知道他搶救他人工呼吸那事情。

    不知道就好。

    慕茗擔(dān)憂道：“你也中毒了？你要的草藥我采些回去便是。總歸你也教了我不少的解毒術(shù)法和識(shí)藥本領(lǐng)?！?/br>
    對(duì)慕茗來說，岐山比玄宮都要來得熟悉。

    既然慕茗這么說了，祁嬰樂得自在。

    到底還是竹馬竹馬的感情靠譜，慕茗到底是心疼他的。不似蘇樂，明明知道十三壇醉花紅被那些女弟子們?cè)闾Ａ?，還變著法的在他這里又套走了僅剩的兩壇醉花紅。

    想起這兩壇醉花紅，祁嬰的心又疼了。

    慕茗笑道：“你心疼什么？你要是想喝醉花紅，就挑個(gè)時(shí)間上玄宮乾坤宗一趟，到時(shí)，我定會(huì)讓弟子們從無極殿酒窖里搬出個(gè)百八十壇醉花紅給你。”

    聽著，祁嬰眼前一亮！

    到底，還是竹馬和竹馬的感情靠譜！

    蘇樂淡淡，“無極殿酒窖醉花紅只有兩百壇，你對(duì)他到底是下得去手的。手足之情，令人歆羨。”

    慕茗道：“那當(dāng)然，我打小就喜歡岐山，我將祁嬰當(dāng)做自家兄弟，醉花紅雖然寶貝，但當(dāng)然是沒有我和他的兄弟之情寶貝?！?/br>
    祁嬰正在深刻的反省自己……

    他對(duì)慕茗果然是太摳門了。

    瞧，慕茗對(duì)他就是極其大方的。

    祁嬰道：“慕茗，既然你這么說，我也就放心了。那草藥就由你來采吧?！?/br>
    慕茗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早些回去吧。等你們身子好了，可是還有要緊事去做的?！?/br>
    一聽，祁嬰的心境倒是陰沉了幾分。

    是有要緊事，妖界剩下的兩大圣器，他一定要找回來。

    慕茗見天邊霞暈，紅橘色的光景，他起身，拍了拍玄色袍子，“你不必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飛煙殿?！?/br>
    慕茗往栽著圣地草藥的方向走去，順帶著也帶走了手上那半壇醉花紅。

    祁嬰解釋道：“岐山溫泉得了地?zé)?，混著天地靈氣，所孕育出的草藥，功效亦也不是尋常草藥可比的?！?/br>
    “洛書宗寒氣重，你身子性寒，得多泡泡溫泉水，最好，也要調(diào)理調(diào)理你的身子?！?/br>
    蘇樂應(yīng)聲。

    祁嬰又是喝了口醉花紅，想起在大阿山時(shí)，蘇樂曾經(jīng)將水囊遞給他。

    他也將手中那壇醉花紅遞給蘇樂，“來，暖暖身?！?/br>
    蘇樂頓了手，祁嬰又是將醉花紅遞過去了一些。

    蘇樂這才是接了過來。

    依稀，圣地中傳來仙鶴的聲音。公仙鶴全然沒有山上風(fēng)吹笙鶴聲的意境和美感，鏗鏘有力的聲音，跟烏鴉似的叫喚，活脫脫的在求偶。

    那是岐山的神獸，同蘇門的鳳凰一樣，都是象征著運(yùn)勢(shì)的神獸。

    不過……

    岐山上唯二的兩只仙鶴都是公的，這是在求哪門子的偶？

    蘇樂唇邊稍有笑意，喝了口，并未打算將醉花紅還給祁嬰……

    祁嬰笑了聲，反正他還有百八十壇醉花紅，他就不計(jì)較這半壇了！

    蘇樂理了理思緒，問道，“在大阿山的時(shí)候，我聞到了些脂粉香。你是怎么見的那水妖，又是怎么從水妖手中脫身的？”

    祁嬰見蘇樂問起，心里也安了半分心。

    既然蘇樂肯問，那也就正好說明，蘇樂并沒有聽到他和水碧所說的那些不著邊際的混賬話。

    祁嬰解釋道：“既然有妖把我們誘到了大阿山，大阿山又是水妖的領(lǐng)地，她怎么可能會(huì)不出面見我們。”

    祁嬰正經(jīng)，“蘇樂，我有一個(gè)問題，一直想問你。”

    “難道，是妖……就非死不可了么？”

    蘇樂怔住。

    祁嬰繼續(xù)道：“水妖對(duì)我說，在過去的一百八十三年內(nèi)，修仙界屠妖類一萬零八十，其中惡妖僅占五百左右。我們修仙者，能真正修成上仙的寥寥可數(shù)。”

    “修者如牛毛，得者似麟角。濫殺無辜有牛毛之?dāng)?shù)，其中絕無可能會(huì)修得麟角之位。我們這些修仙者，大多……都本末倒置了?！?/br>
    “是以，我想問問你，是妖，就非死不可了么？”

    蘇樂認(rèn)真道：“修仙界和妖界彼此間都心存偏見。這些偏見并非一朝一夕生出，但是偏見既已生，殺戮便無止。有些修仙者自視甚高，便也就秉著寧可錯(cuò)殺不可放過的思想對(duì)付妖類。而有些妖類，目中無人殘害無辜，也就催生了修仙者收服妖類的情況。”

    “但是，我從未覺得，是妖，就非死不可?！?/br>
    蘇樂說完，祁嬰久久不能夠忘懷。

    話畢，蘇樂沉默了些許，又輕聲問道，“你偷偷在我的百物囊里藏了那淺紫色的布條，是因?yàn)榘自伦谙茸诜蛉说木壒拭?？我聽梓陌說，先宗夫人似乎總想著替你我說媒?！?/br>
    祁嬰：“……”

    好不容易，剛剛有了一絲絲的感動(dòng)，現(xiàn)在都被蘇樂給弄得煙消云散了。

    兩個(gè)大男人，說什么媒！

    就算是要說，先宗夫人也是因?yàn)樽约号畠翰畔胫f媒的，可他又不是先宗夫人的女兒。

    祁嬰輕咳兩聲，緩解尷尬，“才不是那一回事?！?/br>
    蘇樂：“嗯？”

    祁嬰愣住了，按理說，難道不是應(yīng)該在他說了‘才不是那一回事’之后，這事情就這么的過去了么？怎么蘇樂還‘嗯？’了一聲？

    這……這不符合常理啊。

    怎么他有一種蘇樂這么想聽他解釋的感覺呢！

    祁嬰畫風(fēng)一轉(zhuǎn)，他攬著蘇樂的肩，賤滴滴，修長白皙的手指來回的在他錦綢衣裳上滑動(dòng)。

    他微瞇著鳳眸，笑得跟個(gè)迷死人不償命的‘二百五’似的。

    祁嬰問：“你方才說，你在大阿山聞到了脂粉香。蘇樂……要不，你說說，你怎么知道那就是脂粉香？難不成，你在極寒殿的時(shí)候，對(duì)其中幾個(gè)女弟子生出了曖昧之心，偷偷聞的？”

    幾個(gè)？

    蘇樂蹙眉。

    祁嬰見蘇樂正襟危坐，并沒有丁點(diǎn)想法想要理他，恍然大悟，連忙又是說著。

    “對(duì)對(duì)對(duì)，我倒是忘了，以你的英氣和姿色，肯定是不用偷偷聞的?！?/br>
    “……”

    “你肯定是光明正大聞的！”

    “……”

    “哎呀，你說說嘛，你到底是怎么就知道那是脂粉香的？據(jù)我所知，你哪里會(huì)識(shí)得女兒家的玩意！”

    蘇樂立即從草地上起身，攏了攏氅衣。

    氅衣上沾著圣地的芳草香，亦也是沾著醉花紅的酒香。

    蘇樂道：“剛剛各門派派上山的女弟子們一擁而上，我雖然用仙力將她們彈開了點(diǎn)，但是我還是聞到了那些脂粉香。”

    祁嬰扶額，那些女弟子，實(shí)在是……可恥。

    果然，論美色誘人，他是敵不上蘇樂的。

    祁嬰挑著眉，輕佻，“蘇樂，你說說，那些女弟子資質(zhì)好，容貌佳。你怎么就瞧不上她們了？”

    蘇樂淡淡：“我覺得，三界中，就屬你長得最為合我的胃口，論資質(zhì)、容貌，也都是最為跟我相配的。和你一比，那些女弟子實(shí)在不能入眼?！?/br>
    祁嬰：“？？？”

    祁嬰想起，在大阿山的時(shí)候，他對(duì)水碧說——“三界中，就屬蘇樂長得最為合本妖尊的胃口，也是最為跟本妖尊相配的。上輩子他傷了我，我便就覺得，他這人，配得上我?！?/br>
    怪不得。

    他說這話怎么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