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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纏春山 第84節(jié)

    多日的憂思辛苦,讓她清減不少,天水碧色的披風(fēng)略顯寬大,那張清絕白皙的小臉不施粉黛,愈發(fā)顯得楚楚可憐。

    百里息的一顆心似是被牢牢揪住,他伸臂抱住殷蕪,另一只手還抱著歲歲,一家三口緊緊貼在一起。

    “阿蟬不要怕,我和歲歲會永遠(yuǎn)陪著阿蟬的?!?/br>
    回房后,殷蕪洗了把臉,拿出給歲歲準(zhǔn)備好的新衣,和百里息一同給她換上,紅艷艷的小襖子,領(lǐng)口袖口還縫了一圈狐貍毛,襯得小娃娃喜氣洋洋。

    “過了今日,歲歲就一歲了哦?!币笫徲H了親歲歲的臉頰。

    小粉團(tuán)子“哦哦”兩聲,像是在回應(yīng)殷蕪,百里息笑著點(diǎn)點(diǎn)歲歲的鼻尖,道:“你是真聽懂了,還是不懂裝懂?”

    一家三口玩了一會兒,乳娘將歲歲抱走了。

    廚房送了餃子過來,殷蕪吃了幾個(gè)便吃不下,只覺渾身沉重疲憊,沒有了守歲的心思,簡單洗漱后,殷蕪坐在鏡前卸下釵環(huán),一頭烏亮的長發(fā)垂落腰際,百里息從她手中拿過玉梳,幫她把頭發(fā)一點(diǎn)點(diǎn)梳順。

    鏡中美人膚色瑩白,秀美的頸,飽滿的酥山,纖腰細(xì)細(xì),一雙水盈盈的眼,似要將人的心都看化了。

    百里息放下梳子,迫她仰頭,含住了她的唇。

    蜜一樣甜,花一樣香。

    他的阿蟬是世上最好的珍寶。

    因郁岼的事,殷蕪郁結(jié)壓抑,卻尋不到出口,此時(shí)面對百里息,她卸下了堅(jiān)強(qiáng)隱忍,只想狠狠發(fā)泄心中的害怕、難過。

    她熱烈地回應(yīng)他的吻,拉著他抱住自己。

    百里息抱著她滾到床上,她便扯他的衣服、他的玉帶,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撕了她的衫兒,將她抵在軟枕上!

    極度克制隱忍。

    兩人很有默契,誰也不說話,只有床腳發(fā)出急促的聲響,一聲快過一聲,一聲重過一聲。

    殷蕪看著晃動的床頂,耳中轟鳴,眼中卻漸漸模糊。

    百里息俯身抱住她,“阿蟬阿蟬”地喚她的乳名。

    過了不知多久,房內(nèi)才安靜下來。

    殷蕪不知自己怎么哭了,只摸到了一臉濕漉漉的眼淚。

    百里息扯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緊緊抱著她微顫的身子,鳳眸里是切膚砭骨的心疼。

    過完年,郁宵處理完了族中事物,帶著妻子上京來看郁岼,到達(dá)這日正是歲歲百日,因郁岼病勢沉重,歲歲的百日也沒有大辦,只在宅中擺了一桌筵席,開筵之前,郁岼竟然醒了,他人雖枯瘦,精神竟還不錯(cuò),被謝暉和郁宵扶著入了席。

    一家人圍桌而坐,殷蕪抱著歲歲,只長命金鎖便收了三個(gè),金鎖掛在小粉團(tuán)子的脖子上應(yīng)景,將這小娃娃襯得十分豪富。

    用過飯,殷蕪想起去年她窨的花茶,忙讓春玉去尋來。

    又讓人搬了軟榻出來,她燒水、泡茶,獻(xiàn)寶似的將那盞黃澄澄的茶遞到郁岼手邊,郁岼笑著接過,道:“既是蟬兒親手窨的茶,自然要嘗嘗?!?/br>
    他喝了一口,殷蕪忙問如何。

    郁岼看過來,那雙飽經(jīng)滄桑的眼睛依舊神采奕奕,他道:“不愧是我女兒窨的茶,真是不錯(cuò)?!?/br>
    馬上就要立春,今年的京城似乎格外暖和。

    “蟬兒,我這一生雖有苦難,卻無遺憾,蒼天懷仁仁之心,待我不薄,不要為我傷懷?!?/br>
    一縷暖風(fēng)吹過,殷蕪去看郁岼,見他已閉上了眼,神態(tài)安詳寧靜。

    他枯瘦的手中尚端著那盞茶,他的話也才剛講完。

    不遠(yuǎn)處的庭院內(nèi),郁宵和鄭真兒正在逗歲歲,他倆的兒子郁煊正在追著謝暉瘋跑,滿庭春色,滿庭熱鬧。

    殷蕪忽然茫然無措起來,她想說話,卻嗓子干澀,想叫人,卻無法出聲。

    “阿蟬?!焙鋈挥腥藛舅?/br>
    殷蕪循聲看去,見百里息站在廊下,那雙眼里是脈脈柔色。

    “阿蟬沒有父親了?!彼?。

    一滴清淚從香腮滑落,砸在她的裙擺上。

    第76章 番外五

    第三日, 招魂之后,郁岼的尸身移入棺內(nèi),停放在靈堂。

    殷蕪等一眾后輩早換上了喪服, 在靈堂內(nèi)回禮舉哀。

    天黑之時(shí),百里息回來,已安排妥當(dāng)明日的車馬、人員、棺槨停放之所。

    他入堂內(nèi), 見殷蕪瘦瘦小小一只跪在棺旁,煞白的臉,頭上別著一朵白花,喪服寬寬大大將她罩住,一顆心便疼得發(fā)緊。

    送走了最后幾位前來吊唁的人,百里息扶殷蕪起身。

    這幾日, 她已不知哭了多少場, 水米不進(jìn), 實(shí)在可憐,如今已過了三日, 殷蕪若是還不肯休息,百里息也不能縱著她繼續(xù)這樣熬著。

    “回去休息休息,吃些東西?!卑倮锵⑷崧暫宓?。

    殷蕪渾身沉重, 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在百里息身上, 聽了這話卻有些遲疑, 郁宵謝暉也勸她回去休息, 畢竟才生產(chǎn)百日,身體吃不消。

    百里息卻沒再給她猶豫的機(jī)會,將她抱起往院內(nèi)走, 她清減不少,抱在懷中越發(fā)顯得瘦弱。

    之前殷蕪一直呆在靈堂, 來往之人不絕,心是麻木的,人也是麻木的,如今從里面出來,重新看到了昔日郁岼呆過的院子、走過的小徑,忽然又有些難受。

    她將臉埋在百里息胸前,眼角便又氤濕了。

    百里息一路沒有開口說話,等回房,將殷蕪輕輕放在軟榻上,擰了一條濕帕子過來。

    殷蕪垂著頭,粗麻的喪服像是個(gè)硬殼子,將她牢牢鎖在里面。

    他蹲下,輕輕抬起殷蕪的臉,用濕帕子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哄道:“阿蟬,你都三日沒去看歲歲了,便是為了歲歲,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br>
    殷蕪不知怎的,就是覺得心中委屈難過,如今房內(nèi)只有他們夫妻兩人,便也不再強(qiáng)裝堅(jiān)強(qiáng),她一下抱住百里息的脖子,哭得顫顫可憐。

    “百里息,我沒了娘親……也沒有爹爹了!”

    百里息將她抱起來,輕輕拍撫著她的脊背,如同哄一個(gè)孩童。

    許久,殷蕪哭得累了才停住。

    那一雙杏眼紅|腫得更兩個(gè)桃兒似的,百里息抱著她去浴房,泡過熱水澡,人才算是緩了過來。

    春玉專門讓小廚房做了清粥軟餅,還有幾樣清淡的小菜,百里息也不將殷蕪放下,就抱在懷中,一勺一勺喂她喝粥,柔聲道:“阿蟬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我和歲歲會一直陪著阿蟬的?!?/br>
    許是身體累極,殷蕪吃著吃著就就睡著了,頭輕輕靠在百里息懷中,脆弱又招人。

    百里息扯過被子蓋住兩人,兩個(gè)人緊擁在一起,心也貼得極近。

    郁岼的靈柩在京中停放了三個(gè)月,歲歲也半歲了,能滿床爬了。

    殷蕪因這一場傷心,徹底回奶了,她心中自然愧疚,可也沒有辦法,扶柩北上,長途趕路辛苦,殷蕪和百里息商量之后,決定將歲歲留在京中。

    離京這日,殷蕪和百里息收拾妥當(dāng)準(zhǔn)備離開時(shí),歲歲還未醒來,她比出生時(shí)長了些rou,嫩嫩的小臉蛋兒實(shí)在是招人憐愛,殷蕪親了親熟睡中的粉團(tuán)子,尚在沉睡中的奶娃娃竟“咯咯”笑出了聲,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乳娘道:“歲姐兒真是個(gè)懂事的孩子,不舍得讓夫人擔(dān)心呢?!?/br>
    歲歲出生半年,殷蕪幾乎沒出過宅子,如今一走就是一個(gè)多月,心中自然是不舍難過,那小小的粉團(tuán)子睡得香甜,越發(fā)的惹出殷蕪的不舍來。

    百里息拍拍她的肩,勸慰道:“一個(gè)月后便回來了,莫要太過擔(dān)心?!?/br>
    喪儀從京郊出發(fā),一路北上前往冠州,因有通關(guān)文書,一路暢通。

    第四日夜里,殷蕪一行人歇在城郊驛館內(nèi),百里息要了熱水,殷蕪沐浴過,坐在床上梳理頭發(fā)。

    殷蕪身材本就高挑,成婚這兩年,她身?xiàng)l抽開許多,生了歲歲之后,曲線曼妙,越發(fā)的窈窕妖嬈起來,酥山挺翹,腰纖膚白,更添了幾分媚意。

    百里息別過眼,沐浴后出來,見那暗色的床帳已然放了下來。

    他走過去,掀開厚重床帳的一角,便見一截白凈玉頸,熄了燈,他摸上床,從身后抱住殷蕪。

    玉體生涼,兩人的足貼在一起,她人也完全窩在他的懷中,整個(gè)人都屬于他。

    殷蕪并未睡著,那軟滑的寢衣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纖細(xì)的肩頸,黑沉沉的夜里響起她那一管柔膩溫和的嗓音:

    “這些日子多虧你張羅父親喪禮等事,若是我自己,不知要慌亂成什么樣子?!?/br>
    百里息親親她的肩,柔聲道:“阿蟬,你我之間早就是一體,并不分什么彼此,因能為你做些事,我心中是慶幸的,我曾想,若你不是我的妻,我不能為你做這些事,心中該有多難受牽掛?!?/br>
    “百里息?!币笫徍鋈粏玖艘宦曀拿?,可卻并未說什么。

    百里息將額頭抵在她的后頸上,半晌才開口問:“阿蟬想說什么?”

    殷蕪坐起身,百里息便趁機(jī)將頭枕在她的膝上。

    “你以前那樣的冷淡自持,我沒想到你有一日會說出這樣的話來?!?/br>
    “什么樣的話?”殷蕪順滑微涼的頭發(fā)拂過他的手臂,帶起一陣陣的癢。

    “rou麻,”殷蕪的手指頭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唇,“卻又讓人聽了心旌搖曳?!?/br>
    黑暗里,男人嗤笑一聲,殷蕪已被他掀在床上,他極有耐心,一點(diǎn)點(diǎn)纏著殷蕪,讓她的身體軟了下來,可也只是親親罷了,并未真的做。

    半晌之后,殷蕪渾身酥軟躺在他的臂上,聽他道:“阿蟬,我五歲前被百里崈囚禁在見不得光的地方,五歲后馮南音將我?guī)ё?,他為人偏?zhí),并未教過我如何與人相處,當(dāng)然,我也不喜和人相處,覺得煩,所以人自然冷淡些。”

    “你那哪里是冷淡些?”殷蕪哼了一聲,“若不是當(dāng)時(shí)走投無路,我才沒膽子去招惹你?!?/br>
    “還好阿蟬膽子大……”百里息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頓住聲音,他的手指沿著殷蕪的手肘緩緩下滑,最后摸到了手腕上一處淺疤。

    殷蕪一愣,卻沒開口。

    他問:“那夜你在竹林里向我求救,說是儀典司取血傷口割得深了,其實(shí)是騙我的吧,那傷口是你自己加深的,對不對?”

    殷蕪害怕挨罵,又有些難為情,卻知道糊弄不過去,只得輕輕“嗯”了一聲,復(fù)又解釋道:“我那時(shí)真的害怕極了,才被刺殺,身邊的宦凌、文漪又都想害我,我若不能得到你的庇護(hù),只怕活不下去……”

    她忽被百里息緊緊抱住,他略顯壓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阿蟬,沒能早早庇護(hù)你,是我的錯(cuò)。”

    殷蕪搖搖頭,“百里息,你做的已經(jīng)足夠好了,每一次我遇到危險(xiǎn),都是你來護(hù)我,真的已經(jīng)足夠好了,別自責(zé)?!?/br>
    在這間小小的驛站里,小小的床上,兩個(gè)人緊緊相擁,沉沉睡去。

    往事如風(fēng),仿佛隔了一輩子那么久,可人就在眼前,更加要好好愛護(hù)珍惜才是。

    第十四日,一行人終于入了冠州地界。

    郁岼是黎族獲赦后的第一任族長,在黎族之中威望甚重,如今冠州境內(nèi),黎族人眾多,薛安泰自然關(guān)注。

    郁岼靈柩回芮城安葬一事他早得了消息,于是一早帶上官署內(nèi)的官員,同郁宵一行人等在城外十里迎接。

    此時(shí)已入了五月,天氣回暖,路邊柳樹抽出了新的枝條,小草也綠了,一派生機(jī)盎然,可眾人臉上卻看不到一點(diǎn)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