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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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憫冉抿唇,重重坐了下來。 “既然如此,便下一件?!敝x延目光注視著堂中眾人神色,最后一錘定音,掀開此事。 “怎么還沒好?”殿外,明沉舟坐在不遠(yuǎn)處的涼亭內(nèi),皺眉說道,“都已經(jīng)兩個時辰了?!?/br> 桃色小聲說道:“好像這幾日因為沐辛的事情,每次都要這么久?!?/br> “沐辛案還沒結(jié)果?”明沉舟皺眉,“證據(jù)已經(jīng)如此確鑿了,拖了這么久也不怕生變?!?/br> 桃色搖頭:“奴婢也不知道,沐辛現(xiàn)在人在西廠,誰也見不到,也不知道到底為何進(jìn)了西廠?!?/br> 明沉舟閉眼沉思,突然問道:“夏義案眼下什么情況了?” “說是咬出不少人,現(xiàn)在正在審呢,西廠最近人滿為患?!碧疑笾种福÷曊f道。 “聽說西廠很可怕,英景已經(jīng)也曾跟在掌印在西廠辦事,回來后都吐了,說里面都是血漿,因為血留太多了,根本來不及沖?!?/br> 明沉舟揉著手指骨節(jié),想著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從混亂到塵埃落定不過一月,可若說停止紛爭卻依舊還有驚濤駭浪。 誰也沒想到,謝病春和大小鄭相聯(lián)手打了明笙一個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波就到此為止,清流一派損兵折將,元氣大傷。 可眼下,突變橫生,這把殺人的軟刀子被謝病春關(guān)在西廠,遲遲不肯處決,懸在清流頭頂?shù)哪前训吨两駴]有落下。 這也難怪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會爭議不休,人心各有偏頗。 事到如今,明笙一派自然希望沐辛早死,以免供出更大的事情。 大小鄭相自覺自己站在勝利一方,自然是窮追猛打,任由謝病春折騰。 至于司禮監(jiān),封齋他雖是太后的人,但太后早已棄車保帥,且又是沐辛一案,是以此事對他而言,不過是坐山觀虎斗。 明沉舟手中捏著團(tuán)扇,隨意地翻看著。 她想不明白,謝病春為何一直扣著沐辛。 若是他只是折磨人,可一把刀殺人才有樂趣,拿著刀鋒嚇唬人實在不是謝病春的風(fēng)格。 她隱隱覺得,沐辛也許是牽扯到夏義一案。 謝病春對夏義的關(guān)注,出乎意料。 此案至今不見任何動靜,彈劾謝病春的折子多到連她都開始有所耳聞。 謝延每日都要抱怨著督查院每日每人一本折子,實在愁人。 至于胡承光,不知到底是這局棋盤上的哪一個棋子。 三個案子同時爆出來,掀起朝野巨浪,可如今只有一個沐辛案看似已經(jīng)水落石出,另外兩個案子都是霧里看花,誰也不知迷霧之后到底會如何。 謝病春再下一步大棋,借著臺州潰堤案作為馬前卒,只是不知他打算拿下哪位帥。 “娘娘要不要先回去等著?!碧疑戳搜圩茻岬奶?,“到時候等萬歲好了,在讓人通知我們?!?/br> 明沉舟靠在紅柱上焉噠噠地說著:“是我沒和你說清楚,我是打算讓你給我打個掩護(hù)。” 桃色一頭霧水。 “你等會提著這籃子吃的給萬歲送去,若是萬歲提及我,就說我最近昨夜見了明夫人,身子不利索,要屋內(nèi)休息,晚上再來陪他。” 明沉舟笑瞇瞇地說著。 桃色愣愣地看著她,傻傻說道:“那娘娘今天跟著來是干嘛啊?” “我堵人?!?/br> 她目光隔著假山樹叢落在緊閉的大門上,手中的團(tuán)扇在指尖打轉(zhuǎn)。 團(tuán)扇上畫著的內(nèi)容是這幾日大熱的一首南曲西廂記中的一幕。 穿著淺青色襦裙的小娘子正倚在花園游廊的紅色柱子后,借著一側(cè)竹林的遮擋,含羞帶怯地朝著只隔了一堵墻的軒屋張望著。 屋高窗明中是一個頭戴木簪的男子在寒窗苦讀。 若不是那個女子手中還握著麻繩,一切便都羞怯起來。 這畫的真是崔鶯鶯偷見張生的一幕,下筆之人畫工一半,是以畫面頗為粗糙,甚至還有未干的墨痕,隨著明沉舟的扇動帶來整整書香味。 “堵誰???”桃色眨眨眼。 明沉舟沉重嘆氣,哀怨說道:“一個不見我的人?!?/br> 桃色靈光一閃,小聲說著:“掌印啊?!?/br> 兩人說話間,突然聽到大門咯吱一聲打開。 一群人接二連三的走了出來。 明沉舟立馬把籃子和手中的團(tuán)扇塞到桃色手中,壓低聲音催促道:“去去,和掌印迎面對上,把團(tuán)扇內(nèi)容放他面前晃一下,要有畫的那一面?!?/br> “哎哎?!碧疑蝗送浦庾呷?,邊走邊扭頭惶恐又小聲地問著,“這不是娘娘剛畫的畫……” “別說了別說,快快了,去攔人,掌印走得也太快了?!?/br> 因為隔著假山和樹叢,兩人聲音又輕,倒也沒折騰出大動靜來。 桃色視死如歸地帶著東西走了,明沉舟順勢躲在角落里張望著。 桃色出了拐角,深吸一口氣,眼看就有一腦袋直接朝著正前方的謝病春撞去的架勢,偏偏又隔著兩尺遠(yuǎn)的地方堪堪剎住腳。 幸好掌印也移了一下,不然面對面也太過嚇人。 桃色暗自想著。 這一下動靜把原本正在竊竊私語的人都停在遠(yuǎn)處,皺眉看著意外闖入的人。 “呦,這不是桃色丫頭呢,替娘娘給萬歲送吃的啊?!秉S行忠趕在眾人面前,搶先一步,笑瞇瞇開口說著。 桃色連忙提起食盒,目光往謝病春身上掃了一眼。 “嗯,娘娘給萬歲做的蓮子羹?!?/br> 她一邊說一邊假裝無事地動了動扇子。 “那還不快去?!秉S行忠笑瞇瞇地說著。 桃色偷看謝病春,見他垂眸,對面前的事情毫無關(guān)心,心里著急,恨不得把團(tuán)扇戳到他眼前。 可到底是不敢。 桃色腳步沉重地提著食盒朝殿內(nèi)走去,故意露出謝病春身邊時壯著膽子動了動手中的扇子。 可惜當(dāng)時謝病春已經(jīng)抬腳走了。視若無睹。 明沉舟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不真切,又見謝病春巍然不動的模樣,急得直踱步。 殿外很快又陷入安靜。 “哎,他到底看到了沒。”明沉舟眼巴巴地看著眾人遠(yuǎn)去,只能撐著下巴唉聲嘆氣地說著。 “不會是沒看懂吧,這畫不是很明顯嘛?!?/br> 明沉舟又是長嘆一口氣,百無聊賴地繞著腰間的流蘇。 “娘娘畫的一出西廂記。” 一個冷淡的聲音自假山后響起,平靜隨意。 “倒是別致?!?/br> 明沉舟繞著流蘇的手指一頓,緊接著蹭得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臺階前,可又嫌棄臺階太長,最后拎起裙子直接半個身子趴在假山上。 她低著頭朝下看去,頭頂?shù)闹殁O被頭頂?shù)乃N薇花頂?shù)亩_俗黜憽?/br> 日光下,露出半張臉的人笑起來格外甜,眼睛也亮晶晶的。 薔薇哪及美人眸。 “掌印?!?/br> 她開心地喊了一聲。 謝病春抬眸,漆黑的雙眸完完全全倒影著日光,那張冰白色的臉被暈上天光,也顯出幾分柔情。 明沉舟含笑的視線直直撞入謝病春的眸光中。 少女明艷,百媚橫生。 謝病春垂眸,淡淡說道:“娘娘何事約內(nèi)臣前來?!?/br> 明沉舟趴在假山上,聽著他不陰不陽的聲音,眼珠子一轉(zhuǎn),繼而委屈說道:“我還沒問掌印怎么不見我?!?/br> 謝病春轉(zhuǎn)著手中的銀戒,不慌不忙地說著:“事務(wù)繁忙,并非不見?!?/br> “哦?!泵鞒林鄹砂桶偷貞?yīng)了一聲。 氣氛有些沉默。 即使完全暴露在日光中,謝病春依舊帶著寒氣逼人,不可靠近的冷意。 久久未聽人說話,謝病春的動作一頓,隨后微微側(cè)首說道:“那內(nèi)臣便告退?!?/br> “等等?!泵鞒林圻B忙開口阻止,隨后那顆伸出來的腦袋消失在假山后,一個沉悶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我還沒說完呢?!?/br> 很快,便看到一個亮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石階前。 明沉舟像一只春日的蝴蝶,輕盈而靈敏地跑了下來。 謝病春定定地看著她,直到她落到自己面前。 風(fēng)來翠響,芙蓉嬌香。 “娘娘何時如此著急?!彼焓址鲎〔铧c一頭撞進(jìn)來的人,聲音低沉。 明沉舟仰頭一笑,繼而委屈抱怨著:“我昨夜被明夫人攔下了?!?/br> 謝病春沉默地看著她。 “她為何攔我,掌印也該知道的吧?!?/br> 謝病春頷首:“思來想去,除了沐辛,其余也不值的明夫人親自出面?!?/br> “那這樣說來,還是掌印給我惹得麻煩。”明沉舟快速甩著鍋,隨后又立馬奉承道,“不過能為掌印辦事,也是心甘情愿的?!?/br> 謝病春抬眸,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結(jié)果落入眼簾的是明沉舟燦爛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