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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成了指揮使的白月光 第79節(jié)

    張潛倒沒什么顧慮,這慶云樓是上京的產業(yè),身子后頭總的有個權貴撐著,郁久閭那支就算相對他如何,張潛也不擔心。

    倒是郁久閭那支,看著張潛氣定神閑的坐下,兩道原本就濃墨一般的眉頭蹙了蹙:“你就沒什么要同我說的?”

    “小可汗請我來,難道不是有話說?”張潛頓了頓,看著郁久閭那支的模樣,有些疑惑。

    柔然那邊內外施壓,郁久閭那支本就自顧不暇,喜盛先前已經向著那支拋出過橄欖枝,郁久閭那支便覺著這兩人是商量好了的,可見著張潛這態(tài)度,郁久閭那支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不喜歡陳喜盛?”

    “我說過了,小可汗要嘴下留情?!睆垵摏]做聲,心里卻是暗暗有了思量。

    女兒家說話軟,郁久閭那支定是動搖了的。

    可張潛不能,他身上還背著整個大虞,若是先低了頭,為了一個女兒家,連著家國都不要。

    若說張潛真不喜歡喜盛,郁久閭那支是不信的,可看著張潛不動如山,郁久閭那支忽的有點沒底。

    陳喜盛那細皮嫩rou的樣兒,放在他們柔然一看就是沒找過男人的,騙倒是好騙,不過張潛看著也不像有功夫騙女人的主兒,郁久閭那支略一沉吟,忽道:“我父汗年紀大了,她嫁過去也是受欺負,等我父汗死了,她說不定又是我那個嫂嫂,也說不定能跟了我?!?/br>
    “嗯,彼時柔然大亂,恰也是我朝迎回六公主的好時機?!睆垵撀犞艟瞄偰侵У脑挘C容上升起一抹笑意。

    柔然可汗死,柔然那么多個小可汗,務必會大亂,到時候大虞就算沒有北地支援,攻打柔然也輕而易舉,那時候,別說一個公主,城池都是人家的了,拿什么爭?

    郁久閭那支頓了頓,漸漸領會了張潛的意思,瞠目結舌道:“張潛,你敢威脅我?”

    “不敢,只是近日入冬,斥候那邊傳來消息,說老可汗的舊病犯了,柔然的幾位可汗,有些坐不住。”張潛笑著搖了搖頭,一雙鷹眼微抬,將郁久閭那支的神色盡收眼底。

    “什么時候?!”郁久閭那支一愣,看著張潛目光有些嚴肅。

    “半月前。”張潛沉默了下,垂眼看著桌下的衣袖。

    冬日里袖口寬大,張潛的袖子里躺著只青玉色的荷包,荷包被他粗糲的指甲微微捻動,里面的粽子糖發(fā)出一陣磕碰的聲響。

    張潛眼底一片柔色,拆開那荷包拿了一塊飴糖含在嘴里,方才抬眸去看郁久閭那支。

    大可汗之位,誰人不想爭奪,上京攔了郁久閭那支的消息,叫郁久閭那支現(xiàn)在才知曉此時。

    他不信那支還能沉得住氣,圣上有些扶持一個柔然可汗,眼下那支就在眼前,有了可汗之位,那支何必還在乎公主和親?

    只不過,就看那支想不想回歸故國,做那個柔然大可汗了。

    “半月前?”郁久閭那支看著張潛云淡風輕的含了顆糖,并沒有閑情在打趣刁難張潛,一張臉逐漸黑了下來。

    那支雖然奉命來大虞,可與柔然的消息并沒有被截斷,信使傳送的消息也不會超過五天,如今那消息卻是半月前,也就是如,如今的柔然已經亂起來了。

    那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張潛,帶回過神來,便是無邊的憤怒:“張潛,你們敢幽禁我!”

    “這不是幽禁,更何況,八方館禮數(shù)周全,我們六公主也時常拜訪小可汗。

    小可汗快看這慶云樓的珍羞佳肴,我大理寺協(xié)案過幾回,從沒見過如您這般的囚犯?!?/br>
    慶云樓魚蟹最為出名,張潛不喜夜食,看著那些佳肴也是興致缺缺,不過見到那盤中水蒸魚,張潛鼻尖輕鋪了聲,伸臂將那盤子端起,放到了郁久閭那支面前:“小可汗可會吃魚?魚肚子這塊rou質最為鮮美?!?/br>
    說罷,便取了象牙筷,將那擺放整齊的魚翻了個個,隨后挑開魚腹,將整個魚平面似的攤開。

    張潛本就不是什么細致人物,此時更是有意捉弄,瞧著好好一盤魚賣相全無,張潛滿意的放下了筷子,起身整理衣裳:“齊侯不日便要抵達大虞,小可汗好自為之?!?/br>
    -

    張潛回到尚書府是已是戌時,府里燈影幢幢,門房的小廝打著燭火瞧了眼,見是張潛,連忙笑著恭候:“郎君今兒個回來的早?!?/br>
    “嗯?!睆垵撛缫蚜晳T這小廝的熱絡,淡淡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韁繩交給了小廝,邁進了尚書府。

    正屋里的燭火還未滅,張潛遙遙望了眼,知道裴昀還未休息,在正屋前躊躇片刻,還是扣響了木門。

    “進來吧。”

    門的那頭傳來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張潛一頓,旋即推門而入。

    裴昀靜坐在內室,案上擺放著奏折書卷,烏壓壓的積存了一堆。

    張潛跟隨陳庭玉到訪北地,離開大虞才幾月之余,再見裴昀,一眼便敲出了裴昀面上悄然而至的疲態(tài)。

    裴昀年級大了,身上原就有些不可避免的惡疾,又總這樣深夜不眠,身子早晚是要被拖垮的。

    不過裴昀素來不是個聽勸的人,張潛也沒有多言,默聲坐到了裴昀身旁:“齊侯已有歸順之意,此乃大殿下之功,此事之后,圣上應會冊立儲君。”

    “儲君早該立了。”裴昀抬眸看了看張潛,跟著點頭。

    圣上幾個孩子,其實最看好的還是江皇后所出的一脈,陳庭遠雖有軍功,可性子冒進,不堪為君上。

    只有陳庭玉,這些年雖然愛玩些,可頂著那樣的名聲,還能在瞬息萬變的內廷中安然無恙,靠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嫡出的名分。

    然先前陳庭玉身無負累,陳庭恪又身在內廷,圣上不得直接冊立,如今陳庭恪等北地勢力已被逐一肅清,大虞的儲君之位,也該定下來了。

    “澤旻,為父這一生,輔佐幾代明主,為大虞江山安定費盡心血。如今的大殿下,有當年圣上之風,你選的路沒有錯,只是你可曾想好,日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為臣子,又當如何立于朝廷之中?”

    裴昀的話,恰好是張潛日后要面對的抉擇,若是以前,張潛當機立斷便能答出,可如今。

    張潛張了張唇,啞口無聲的看著裴昀,只覺得自己的心思被全然暴露于陽光下,無所遁形。

    第83章 未果

    北地齊侯拜訪上京,于今早被慶帝迎入宮中。

    臘月的冬雪連綿不絕,宮里的女官正領著幾個衣著厚重的侍女打掃宮道。

    禁庭里各處都裝點著朱紅,映著庭園里一片片銀白,歡喜而又凄清。

    詩音帶著消息邁進寢殿時,喜盛正被摁在銅鏡前梳妝,她沒睡醒,眉眼有些倦怠,略過窗子看著外面忙進忙出的侍女。

    因是大虞第一位要和親的公主,喜盛的嫁妝置辦的空前的豐厚,就連身上那件紅色寢衣上的繡紋,都是挑著上好的金縷線,繁瑣而厚重。

    聽到詩音的腳步,喜盛微微側目,兩道翠眉輕蹙,一雙杏眼如蒙秋水,打量著詩音棉靴上被雪浸濕了一片:“跑的靴子上都是雪,怎么了?”

    喜盛原就膚白,上了脂粉,仿若個玉容無暇的瓷娃娃一般,朱唇微啟,勾人采擷,可那雙杏眼里的神色卻是純澈不見一分雜質,詩音看的有些楞,緩了許久才回過神,看著喜盛:“齊侯入京了。”

    “嗯...”喜盛聞聲,目色微垂,撥弄著素指上的玉戒,點了點頭。

    齊侯入上京,是早晚的事,喜盛一點也不吃驚。

    她想著的是她和親之事。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嫁到柔然,且不說那老可汗如何,就憑柔然那個苦寒之地的名聲,以及那幾個柔然侍者那樣糙的皮膚,她都不想過去。

    只是有了上一世的教訓,喜盛不敢那樣任性,眼下她手握著兵權,完全是有與和郁久閭那支談判的條件的。

    郁久閭那支先前不信,她便借著齊侯的事威脅了郁久閭那支,只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如今齊侯已經進了上京,郁久閭那支也沒有遞來消息,喜盛打心底里清楚,這柔然她是非去不成了。

    詩音原還想問問喜盛要不要叫張潛,不過此時看著她的神色,詩音忽的有些不忍開口。

    伺候喜盛梳妝的嫁娘手法極快,不一會就將喜盛一頭墨發(fā)束起,發(fā)髻中挽入了幾只搭配發(fā)冠的金釵。

    嫁娘瞧著喜盛的模樣,大抵是猜出了她的不適,拿過一旁侍女手里托盤中放著的團扇,交到了喜盛手里:“公主,咱們去乾清宮請安受封以后,頭上就重了,不過圣上特許您的儀仗可以入乾清宮。”

    她腿腳不好,眼下衣著繁瑣,走著定是不舒服的,父皇素來心疼她,喜盛也清楚,默聲接過嫁娘手中的扇子,將那團扇平舉在面前,遮擋住彌散的雪光,輕吐了一口氣。

    外頭是有些冷,連著輕輕的呼吸都化成了白煙,喜盛在眾人抬著的儀仗上剛坐穩(wěn),便打了個哆嗦,詩音見勢,提著一個手爐壓在了喜盛群衫下,低聲道:“公主,今日齊侯也在,事情撞一塊兒了,待會兒到了殿上可不興抖了?!?/br>
    堂堂大虞公主,萬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體面,帶回殿上出了大虞的文武百官,還有北地,柔然之人,喜盛意會詩音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張潛今日也入宮嗎?”

    原想著不問張潛,可到底還是沒忍住,側目看著詩音,等她作答。

    “沒有,圣上贏了您不叫指揮使跟著,今日派指揮使在京中布防?!?/br>
    眼下大虞柔然人混雜,齊侯忽然到訪,的確要加緊布放,喜盛聽罷,便沒有再問,瞧著領路的嫁娘,一直將她的儀仗帶到了乾清宮。

    柔然事急,她及笄宴與婚事辦在了一起,往來的人群不在少數(shù),不過見著她的儀仗,都讓開一條道路。

    旁人可能都悲憫她的命運,連同幾個不認識的管家娘子,那眼里都含著同情,喜盛只覺得這些人的悲憫有些可笑,粗略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在眾目睽睽下被詩音攙扶了下來。

    那雙朱紅繡鞋小巧而精致,才剛一踏上雪地,周圍的人皆福身行禮,喜盛平日受多了這樣的禮數(shù),知道這些娘子表面恭恭敬敬,實際都是來看她笑話的,所以她并沒讓這些人起身,垂眼望了望詩音:“咱們走吧。”

    詩音也認識其中幾個娘子,知道平日嘲笑公主有她們,也沒提醒喜盛叫他們起身,撈起手爐跟著喜盛進了乾清殿。

    乾清殿上滿席文武,正坐上首的是江皇后與慶帝。

    慶帝滿面笑意,與側首的一個中年男人攀談,那中年男人一身玄衣,眉目疏朗,渾身脫俗之氣,此時因著高內監(jiān)的通傳聲微微側目,看向了殿中央那抹朱紅倩影。

    早聽聞禁庭有兩位公主,一個比一個驕縱,而喜盛之名,不止在大虞,更在西北傳遍。

    人都道她是慶帝的掌上明珠,齊侯先前也只是聽說,彼時見著那纖柔的不禁風一吹的影子,齊侯鼻間輕哼了聲,目光也緩緩落在了偏側的女兒家身上。

    那女兒家一身水藍色衣裳,脖頸一圈棕色狐貍毛的領子,面若芙蓉,溫潤無暇,如出水芙蓉。

    注意到身側齊侯的目光,便也抬起頭,瞥見殿中那位公主的綺麗榮光,不由得一愣。

    那熟悉的側面映入霍瀾眼中,霍瀾略一沉吟,腦海里也再次浮現(xiàn)出喜盛那伶牙俐齒的模樣。

    那樣嬌生慣養(yǎng),有人撐腰的公主,她是萬萬敵不過的。

    因著面前的團扇遮擋,喜盛并未注意到席間霍瀾的目光,只瞧見了慶帝頭上的金冠,方才腳步頓停。

    今日這及笄禮原本是應該為喜盛在禁庭辦的,可因為與和親只是混在了一起,才不得不搬到乾清宮來辦。

    此時喜盛站定,江皇后也從鳳位上起身,無奈的看了眼坐下的百官,最后在有司的指導下,為喜盛加了新釵冠。

    那冠名翠鳳銜珠,是嬢嬢親手為她畫的圖,叫內廷打的。

    鳳冠熠熠生輝,可落在她頭上時,卻讓喜盛覺得千斤重。

    江皇后也注意到了喜盛身形一顫,眸子透過喜盛面前擋著的那團扇,看著她閃著淚光的一雙杏眼:“嬢嬢替不了你,往后的路,可要你自己走了?!?/br>
    “盛兒知道...”

    江皇后到底是不愿意她嫁到柔然的,不過時至今日,郁久閭那支并沒有向她遞來書信,喜盛也清楚,此事已無回旋的余地了。

    受完及笄禮,喜盛對著上首的慶帝與江皇后行過大禮,便由嫁娘帶出了乾清宮。

    “父王,這便是大虞圣上的公主么?”

    望著那杯簇擁著離去的公主,霍瀾輕抿了扣金盞禮的酒水,仰眸看向了身側的齊侯,一臉懵懂。

    “當然,陛下這位公主看上去與我家玉兒年齡相仿?!饼R侯難得聽到霍瀾開口,目光與慶帝相迎,笑著朝慶帝敬了一杯酒。

    “說起來,玉兒今年已經十六了,也到了適婚年齡,可要快些嫁出去了?!?/br>
    霍瀾目色一顫,待明白了齊侯的意思,立刻回了句:“父王這是嫌我累贅了啊?!?/br>
    慶帝聽著父女倆的對話,一雙精明的眼睛微微瞇起,定在了霍瀾那揚著笑意的臉上。

    到底是當久了皇帝,齊侯這話的意思,慶帝一聽便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