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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陽劍尊 第187節(jié)

    奪魂道人魔軀瞇了瞇眼,冥獄之中危機重重,那是說與別人聽的,他不去害人,已是積功德了,倒要瞧瞧究竟是誰敢輕捋虎須,冷笑道:“是誰!”

    一道黑光自地下涌出,如泉般源源不絕,一尊高有十丈、三頭四臂、周身白骨嶙峋的魔神緩緩升起,身后是兩位鬼祖級數(shù)的人物。那廝正是夜乞老祖,身后不消說是鬼鈴與伽薄兩位。

    奪魂道人數(shù)百年來潛心修煉至今,對玄魔兩道新近發(fā)生之事不甚了解,竟不知夜乞老祖之名,但其道行境界與自家相媲,甚而猶有過之,也就按兵不動,魔念震動:“我久居冥獄,竟不知又出了一位超脫玄陰之上的道友!”

    夜乞老祖身為夜叉一族大長老,全盛之時法力超乎玄陰之上,被鎮(zhèn)壓多年,法力流散,這些年狠命修煉,總算煉回了幾分,但也只恢復到玄陰境界而已。

    第796章 八零二 夜乞作說客 重煉噬魂幡

    縱然其手段之高明,遠超一般的玄陰老祖,始終沖不破那一線阻隔,不能恢復鼎盛時期修為。后來夜乞老祖也發(fā)覺原因無他,似是這一方輪回世界規(guī)則所限,只能修成長生,要再上層樓卻是千難萬難。

    無奈之下,夜乞老祖轉(zhuǎn)而想到尋大金剛寺報仇雪恨之事,趁著輪回世界還未復歸于輪回盤,攻破大金剛寺,掠奪其歷代收藏的珍寶法訣,再趁大劫降臨,脫出這一方世界。

    主意打的雖好,但金剛寺高手如云,不易攻破。就算手下有鬼鈴伽薄兩位鬼祖,也遠遠不夠。這幾年就在冥獄中四處浪蕩,伺機收伏幾尊新得鬼祖。奪魂道人煉化噬魂幡,動靜鬧得太大,將夜乞老祖引來,一見認出竟是這一位魔道巨擘,當即上前招攬。

    夜乞老祖骷髏似的臉上堆起笑容,笑得如一朵花一般,鬼鈴鬼祖上前一步,陪笑道:“奪魂老祖有所不知,這位乃是夜乞老祖,為九天星河之中夜叉一族長老,威能廣大,與大金剛寺有仇,想邀奪魂老祖助拳,若是老祖首肯,事成之后,金剛寺上下僧人元靈盡可交由老祖處置,且寺中一應寶物老祖可分去八成,如何?”

    奪魂道人不識夜乞老祖來歷,見其遍體骨刺,白骨皚皚,道法并非這一界的路數(shù),也渾不在意。噬魂劫法真本到手,又煉化噬魂幡,如今奪魂道人將七情魔念整合為一,再也不分彼此,舉手投足之間法度森然,才有了幾分玄陰老祖的風范。尤其他的法力每時每刻都在增長,雖然十分緩慢,比起曾經(jīng)已然好的太多。

    奪魂道人側(cè)目斜睨,冷笑道:“要破大金剛寺,除非十幾位玄陰老祖聯(lián)手攻伐,才有幾分可能。憑你們幾個,就算加上本座,也無異杯水車薪,濟不得事!”

    夜乞老祖陰狠一笑,陰惻惻道:“大金剛寺鎮(zhèn)壓了老子幾千年,不將他滿寺上下殺個絕戶,元神貶入九幽之地永不超生,怎能消我心頭惡氣?我聽聞奪魂道友修煉的噬魂劫法,善能煉化他人元神以為己用,只要吞噬了幾個金剛寺長老的金身元靈,反手之間便可立地成魔,飛升玄陰魔界。還有一事,道友便不想知道噬魂老人的下落么?”

    奪魂道人魔軀氣機陡然一震,如大潮怒漲,一時之間無上魔念之威充斥天地,顯是內(nèi)心動蕩,轟然喝道:“他在哪!”余音翻翻滾滾傳揚出去,掀起無數(shù)沙塵,周遭的一干鬼城本已鬼死樓空,吃這一喝,嘩啦啦連聲,竟給活活轟踏!

    鬼鈴與伽薄兩位見了這等魔威,也自縮了縮脖子。鬼祖之流雖然修成玄陰,亦有長生之力,但天生受噬魂魔念之法克制,只看無毒鬼祖的下場便知,因此他們對奪魂道人的威勢感受最深,頓時噤若寒蟬,不敢發(fā)話。

    奪魂道人當年動手,就知噬魂老人元神死而不僵,必能轉(zhuǎn)世重來。只不過其作孽太多,元神迷蒙蒙昧,要受無邊慘劫之苦,才能恢復本來。這期間不知要輪回多少世,耗費多少年月。

    夜乞老祖呵呵一笑,他的元身是白骨夜叉形神一體,最是穩(wěn)固,道行又與奪魂道人相當,不畏噬魂魔念,漫天魔威也只當清風縈懷,緩緩說道:“噬魂老人早就恢復了前身記憶,卻又轉(zhuǎn)投了佛門,如今正在冥獄之底地府之中,一位大菩薩的陰山道場中修行。前次我等幾位玄陰之輩聯(lián)手攻打地府,惹動大菩薩分身出手,便是為了接引那廝!”

    夜乞老祖雖是外來戶,但也不傻,地府中鬧出偌大動靜,連陰山菩薩都被驚動,最后將九幽祖師與另一位修士接引入了凈土,自然也查一查其等老底,加之噬魂老人曾在地府中出手,留下蛛絲馬跡,終于被查到頭上,弄了個底兒掉!

    奪魂道人呵呵怪笑了幾聲,他對噬魂老人的感情頗為奇特,起先是噬魂老人傳授他功法,卻只以師兄弟相稱,之后他將噬魂老人暗算,數(shù)百年來飽受噬魂劫法反噬之苦,對噬魂老人恨之入骨,費盡心力打探其轉(zhuǎn)世之身的下落,但實則在本心之中對噬魂老人尚有一絲畏懼,怕其卷土重來,尋自己報仇。

    萬沒想到,噬魂那廝早就恢復了前世靈智,卻當了縮頭烏龜,更做出投靠佛門的糗事,簡直遺臭萬年,為魔道正宗魔頭所不齒!奪魂道人心頭轉(zhuǎn)過無數(shù)的念頭,按捺下動身前往地府一探的念頭,淡淡說道:“那廝竟敢投靠佛門?就不怕菩薩將他超度了換回一場功德?”

    夜乞老祖陰笑道:“佛門禿驢向來假仁假義,滿口的慈悲為懷,暗地里齷齪非常,噬魂老人轉(zhuǎn)世之身投入菩薩凈土,先要洗去一身罪孽,再圖正果,未必比修煉魔道容易!”

    佛門將因果輪回,雖能放下屠刀,要立地成佛先要還清先前罪孽,才有超拔之機。噬魂老人選擇以佛法化去噬魂劫法的冤孽,雖是一條正路,卻也未必走的通順。

    奪魂道人眸光閃動,不知打甚么主意,良久才道:“要攻破大金剛寺,夜乞老祖還有甚么手段?”言下之意已然動心,但若夜乞老祖只有舌燦蓮花的本事,還是莫開尊口。

    夜乞老祖呵呵一笑,伸出一只骨掌,掌中一團玄陰之氣涌動,“這是我辛苦祭煉的一座大陣,名為‘九子鬼母秘魔大陣’,能招引諸天陰魔秘魔下界,威力無窮。只是此陣需有九位高手鎮(zhèn)壓,最好皆是玄陰老祖級數(shù)。尤其鬼母陣眼更需一位女子鎮(zhèn)守,道友若肯加入,此陣便齊全了大半,攻破大金剛寺也非難事!”

    奪魂道人一雙魔目投注在那團玄陰之氣上,耳邊立時傳來無邊鬼泣鬼號之聲,又有女子溫柔低語囈語之音,急忙撤回心神,暗道一聲厲害!連他這位玩弄元神的大行家一時不察,也險些著了道,此陣之兇威可見一斑。頷首道:“若是你能聚齊八位玄陰老祖,我倒有興趣插上一手,若是不然,那便休提!”

    夜乞老祖大喜道:“這是自然,道友只需靜候佳音,少則一年多則三載,定能聚齊八位老祖,那時便是大金剛寺的末日!就算菩薩下界,也救不得他們了!”

    奪魂道人淡淡說道:“我還要將養(yǎng)傷勢,參悟魔法,夜乞老祖可去九層冥獄之中尋我!”深深望了一眼鬼鈴與伽薄兩個,森然一笑,魔軀如泡影般消散無蹤。

    鬼鈴與伽薄兩個面面相覷,皆是如喪考妣,奪魂道人最后那一眼可非是甚么好事,畢竟噬魂道神通詭異,說不定何時就遭其暗算,忙即運用魔氣反照自身,尤其是元神之地,瞧瞧又無被種下噬魂魔念。

    運功半晌,全無異狀,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夜乞老祖笑罵道:“你們太也杯弓蛇影,沒得丟人現(xiàn)眼!”鬼鈴老祖陪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奪魂道人有噬魂幡在手,魔威更甚,我們也是怕著了他的道,關鍵時刻被其cao控,若是背后給了老祖一刀,那可就罪孽滔天了!”

    夜乞老祖頷首道:“此言不假,噬魂神通詭異,在九天星河之中也無這等傳承,真想瞧一瞧那噬魂劫法究竟如何修煉的。你們放心,有老祖在一旁,那奪魂道人不敢暗施毒手!”

    兩位鬼祖這才松了口氣,伽薄老祖道:“我等三人,加上奪魂道人也不過四位,上哪里去尋其他五位鎮(zhèn)壓陣法的玄陰老祖?”鬼鈴老祖白他一眼,冷笑道:“你忘了當初幾派高手聯(lián)手攻打地府了么?”

    伽薄老祖鬼眼一亮,jian笑道:“如此一來倒是夠了,只是鬼母那處陣眼……”夜乞老祖喝道:“自然是喬依依那個娘們!走,事不宜遲,我等還要合縱連橫,只要煉成九子鬼母秘魔大陣,定要給無住那賊禿一個好看!”

    凌沖遁出地表,也不多留,縱起劍光直入蒼冥,飛遁萬里之后,尋了一處隱秘之地落下,揚手便是一道符光升起,借用晦明童子妙用,隔絕出一方小小天地。

    陰神自丹田中走出,手抱噬魂幡斷桿之處,亦即是祭靈柱?;廾魍釉谒砗筇筋^探腦,對祭靈柱十分好奇,想要瞧瞧如何祭煉。

    陰神與陽神相對而立,陽神開口道:“奪魂道人得手噬魂幡,不日就會體悟出全版的噬魂劫法,不可不防。我要趕回彭澤,瞧瞧大戰(zhàn)如何?!?/br>
    陰神點頭道:“我要祭煉祭靈柱,將此寶與噬魂幡合煉為一,需下不少苦功?!奔漓`柱是噬魂老人祭煉,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圓滿,以陰神法力,至少要耗費百年苦功才行,一旦與自煉的噬魂幡化合為一,威能自然暴漲,亦多了一重渡劫的手段。

    陽神道:“這卻無妨,只是你須得先去京師走一遭,太乙飛星符陣推算,只怕近日有變!”陰神點頭:“也罷,終究有師生之誼,不可不去。只是天數(shù)早定,只怕回天無力。”陽神道:“盡人事聽天命罷了。若事事畏首畏尾,我輩修道還有甚么意思?”

    陰神點頭不語。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對談,實則卻是自言自語?;廾魍有∧樢荒樏H?,轉(zhuǎn)頭去看祭靈柱。那寶貝十分稀罕,但在其眼中卻是污穢不堪,有無數(shù)冤魂纏繞,也只有同出一源的噬魂劫法方能將之煉化。

    商議妥當,陽神收了晦明童子,劍遁而去。陰神卻不急離開,叱開土石,遁入地下千丈之地,就盤坐下來,張口吐出一桿大幡,正是噬魂幡。伸手一指,那魔幡飛至祭靈柱之上,垂下無數(shù)七色光華,滲入祭靈柱中,緩緩祭煉此寶。

    祭靈柱上亦有無數(shù)灰暗之光透出,想要抗拒煉化,吃七色魔光一掃,盡數(shù)成灰,陰神法力涌出,從第二十幾重禁制開始祭煉,其間又要將棲息于祭靈柱中的無數(shù)陰靈煉化,眼下還無力將祭靈柱祭煉通透,此寶煉制時加入了許多神金寶材,堅硬無匹,正可作為一件兵器使用。

    凌沖有感于不久之后的幾場大戰(zhàn),先將此寶祭煉到足以催動的地步,再圖其他。噬魂幡無風而動,幡面獵獵,將祭靈柱中飛出的無數(shù)星星點點光華收入,那光華是無數(shù)魔念顯化,經(jīng)過五大部件接連祭煉之后,匯入化靈池中。

    噬魂幡每煉化一點魔念,神通便增強了一點,煉化魔念的速度也自快上一分,此消彼長之下,祭靈柱中魔念越來越少,噬魂幡中魔念越來越多,且都被凌沖煉化了原本噬魂老人的魔意,反成了自家的給養(yǎng)。

    一月之后,噬魂幡吸納魔念之速已是鯨吞海吸,無數(shù)魔念匯成一道洪流匯入幡中。陰神在地府枉死城中修煉,為了汲取魔氣陰氣,將原本存身與化靈池中的一尊鬼王之軀打散,幡中本是空空如也。

    得了這一記大補之后,噬魂幡變化越發(fā)靈動,冥冥之中似有一股氣運加身,魔幡驀地一抖,原地漲成數(shù)十丈高下,幡面之上七色光華流轉(zhuǎn),相互吞噬侵染,漸漸化為了一團混沌之色。

    一聲大震之下,竟將祭靈柱中所有魔念盡數(shù)吸納了盡去,祭靈柱沒了魔念支撐,當即光華暗淡,柱體表面偶爾散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已不成氣候。

    凌沖先不管祭靈柱,陰神伸手一招,噬魂幡縮小為一丈長短,落在手中,略一舞動,就見一道混沌光華沖天而起,滿是邪祟霸道之意,心念一動,七情魔念飛出,各自演化魔心、魔火、魔雷、魔淚等等諸般神異變化,每一道變化神通之大,竟堪比法相強者。

    如此一來,僅憑噬魂幡的七情變化,就等如增加了七位法相境界的強者!這也是祭靈柱中所存魔念太多,凌沖一次煉化之后,實在存儲不下,只好分給七情魔念一些。

    化靈池中本就煉入了三尊萬鬼陰池,有孕育豢養(yǎng)鬼物之能,煉化了無數(shù)念頭之后,池中池水之下傳下微微鼓動之聲,似有一只絕世妖魔在孕育之中!

    第797章 八零三 莫須有

    那魔胎是噬魂幡汲取煉化了許多魔念,加上凌沖陰神魔意凝聚,只要孕育成熟,便是噬魂幡的元靈所在。凌沖有噬魂老人前車之鑒,怎肯將其留下?趁其弱小之時,正念將一縷念頭刺入魔胎之中,狠狠一攪!

    那魔胎發(fā)出一聲忿怒之極的吼聲,震蕩魔幡,似乎對凌沖要抹殺它甚是不滿,還想要動手反擊。凌沖微微冷笑,“果然是養(yǎng)不熟的狼崽子,還在襁褓中,就敢反噬主人了。怪不得噬魂老人也將噬魂幡元靈化去!”加緊注入功力煉化魔胎真靈。

    噬魂劫法分為正念與七情魔念,其中正念為修道的根本,輕易不敢損耗,只能以七情魔念來孕育魔胎,七情魔念是個甚么德性?無時無刻不想造反自立,以之孕育出的魔胎反噬也就理所當然。

    三日之后,魔胎中最后發(fā)出一聲不甘的怒吼,魔胎元靈終于被生生抹去,只剩一具軀殼。凌沖對那軀殼也不感興趣,反正噬魂幡自身就等于一件堅固無比的魔軀,不必用魔胎來畫蛇添足,索性一并化去。

    化靈池發(fā)動,狠狠一震,磨蕩之下,將魔胎緩緩化去,絲絲縷縷陰氣還原出來,如陰風吹拂,吹入五大部件之中,將其中禁制向上祭煉。

    等到一月之后,魔胎徹底消散不見,轉(zhuǎn)為滾滾陰氣,滋潤噬魂幡。五大部件禁制已然到了四十八重圓滿之境,受制于正念道行無法再行向上祭煉,但每一重禁制蘊含的法力卻變得深厚無匹。如今有此幡在手,再加七道法相境界的七情魔念,凌沖有信心力斗脫劫之境的宗師也不落下風!

    陰神煉法已畢,附于噬魂幡上,依舊化為一位面容陰鷙的少年,眨眼間出了地表,略一辨識方向,往大明京師而去。

    陽神一路飛遁,這一趟本要截殺烏門山,結(jié)果變數(shù)頻出,先是遇到朱厭老祖,又尋到了噬魂幡殘體,跟著奪魂道人跨界而來,被無住和尚算計,里里外外,兔起鶻落,緊湊非常。

    一來一去竟已耽擱了三個月之久,彭澤城大戰(zhàn)想來都已結(jié)束。他心切乃兄凌康安危,以太乙飛星符陣推算,似乎并無甚么性命之憂,暫且松了口氣。

    自西北之地趕回彭澤,又耗費了數(shù)十日光陰,等到了地方,觸目卻見滿地狼藉,大地龜裂,地面濕洼,似乎洪水方退,彭澤縣城城墻也倒塌了大半,城頭卻遍插靖王叛軍大旗,顯是城池已被左懷仁攻克!。

    凌沖變化為一位游方的僧人,尋了幾人打聽,才知他走后大軍又自對峙了數(shù)日,左懷仁忽出奇計帳下有人以絕大神通引動山崩地裂,致使城墻崩塌,叛軍趁機一擁而入,郭達率部與之展開巷戰(zhàn)。

    激戰(zhàn)數(shù)日夜之后,終因寡不敵眾,不得已率領殘軍撤退,由此將彭澤城拱手相讓。左懷仁占領彭澤之后,也不修葺城墻,當即率所部連夜追襲。雙方大軍連戰(zhàn)數(shù)場,郭達指揮若定,縱然身處不利,依舊親身斷后,損失了數(shù)萬精兵之后,終于擺脫左懷仁牽制,一路退回金陵城中。

    彭澤城失守,此去金陵路上再無險地可守,可謂一馬平川,左懷仁追亡逐北之下,郭達所部死傷慘重,等逃回金陵清點兵馬,不禁老淚縱橫,數(shù)萬精兵只逃回不到一半,連許多追隨多年的老將也自戰(zhàn)死沙場。

    郭達無顏茍活,自縛前去皇宮請罪,被隋問天攔下,非但不曾問罪,反而好言寬慰了幾句,言道彭澤之敗非戰(zhàn)之罪,命其重整旗鼓,聚斂兵馬,來日再與左懷仁決戰(zhàn)。

    送走郭達,隋問天與上官云珠密議道:“彭澤失守,金陵再無險可守,眼下靖王已然率兵親征而來,如之奈何?”上官云珠方要答話,忽然面色一變,虛空開裂,一道清光飛出,有人說道:“云珠吾徒!你師公有令,將那凌沖捉上山來,不得有誤!記住,便宜行事,萬不可打草驚蛇!此寶便與你防身!”正是拂真道人于清虛三山之中運法。

    清光之中是一座小小的三十三層寶塔,倏忽沒入上官云珠頂門。上官云珠不由跪拜于地,朗聲道:“請恩師放心,弟子定會將凌沖帶上山來!”虛空合壁,上官云珠起身,面上滿是喜色!冷笑道:“有了三十三天寶塔,凌沖手中法寶再無威脅,可下手擒拿,回山復命!”

    隋問天眼中滿是艷羨之色,三十三天寶塔威能奇大,為正道有數(shù)法寶,自家就沒這個福分,有此寶在手,擒拿凌沖自是十拿九穩(wěn),只是為何連師祖絕塵道人都要擒捉凌沖,卻猜想不透,也不敢多問。

    上官云珠笑道:“金陵城高墻厚,靖王縱來,也不必懼怕,大不了依托金陵與之一戰(zhàn)。祖師之命卻不可不從,須得先下手為強,你先將其兄凌康下獄,就以彭澤城破之時,其棄城逃走為由。等凌沖回來,定會強行劫獄,那時便有借口對付他了!”

    隋問天遲疑道:“凌康并未棄城而逃,這等莫須有的罪名如何服眾?”上官云珠冷笑:“服眾?平帝也不過是本門一個傀儡而已,莫須有便莫須有!你莫要多言,照辦便是!”隋問天不敢違逆她的意思,當即下令,將彭澤縣令凌康收監(jiān)。

    等到凌沖陽神自彭澤返回金陵,回至家中,見老父長吁短嘆,崔氏不住抹淚,連老夫人也被氣的一病不起,才知竟有此事。自知凌沖拜入道家山門練氣練劍,凌真也不大管束這位次子了,反而甚是倚重,說道:“你大哥被隨文天以莫須有之罪名捉入大牢,已有十幾日,好在你回來,眼下可有良策?”

    崔氏哭道:“可憐你大哥忠心為國,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凌沖你定要救他啊!”凌康之妻一面抽泣,一面還要安撫婆婆,連侄兒凌岳也自咧嘴大哭起來。

    凌沖面色如鐵,冷笑道:“清虛道宗欺人太甚!父親,大哥在牢中可有屈打成招之事?”他最擔心凌康在牢中受了酷刑,支持不出,認了罪名倒無妨,就怕被打殘打傷,不好醫(yī)治。

    第798章 八零四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一)

    凌真道:“這倒不曾,我使了許多銀錢,買通了獄卒,你大哥過的倒是不錯,并未受甚么嚴刑拷打?!绷铔_放下心來,安撫道:“你們放心,我回來了,此事就好辦,三日之內(nèi),定必讓大哥回轉(zhuǎn)!我先出門一趟,這幾日你們就在家中靜候消息,萬不可出門!”

    出了凌府,扭頭往皇宮之地冷笑一聲,尋個無人之處,抬頭一道劍光猝起,往碧霞山中飛去。自家則轉(zhuǎn)身上了望月樓,飯莊里的掌柜伙計皆知凌家二少的威名,哪怕凌家大少下了獄,也不敢過來聒噪。

    凌沖要了幾樣小菜,撿了一處靠窗的雅間坐了,自斟自飲起來,過不多時只見一位老僧抬足上樓,與凌沖相對而坐,正是碧霞和尚,見凌沖面無表情,苦笑道:“令兄之事老衲聽聞已然遲了,再者事關大明朝廷,也不好出手……”

    凌沖擺手道:“碧霞師兄不必解釋,我飛劍傳書邀師兄來,并非興師問罪?!北滔己蜕形⑽⑺闪丝跉?,只見凌沖夾了口rou段兒送入口中,嘆息道:“還是這望月樓的廚子做菜地道,這些年在外奔波,可是許久不曾吃過地道的家鄉(xiāng)菜了。”

    一桌之中大半是葷腥之物,碧霞和尚瞧也不瞧,忍不住勸道:“師弟,令兄之事雖是清虛道宗搗鬼,卻也不可大鬧,眼下靖王領兵將至,還是以和為貴?!?/br>
    凌沖咽下rou段,淡淡說道:“我只求師兄一事,請碧霞師兄允準?!北滔己蜕幸卜怯薮乐叄嗌魄爸?,苦笑道:“師弟是要我……”凌沖截住他話頭,問道:“多說無意,師兄幫不幫忙?”

    碧霞微微嘆息,說道:“也罷,不讓你出了這口氣,日后更難收拾,我?guī)湍惚闶?!”凌沖拱手道:“多謝碧霞師兄了!”碧霞和尚苦笑一聲,說道:“師弟此去追殺那烏門山,我閑來以白蓮神算卜算一番,可是與大金剛寺有甚么關聯(lián)?”

    大金剛寺與楞伽寺素來不睦,無住動用八位長老圍殺奪魂道人,還有噬魂幡出世,這般大事碧霞和尚若是不知,可就太過后知后覺。

    凌沖將西北地下之事簡略一說,只聽得碧霞和尚眼中神光亂射,說道:“此事必得稟報方丈才是!”凌沖道:“無住大師圍殺奪魂未果,反被其得去了噬魂幡。奪魂道人兩大魔魂雖然重傷了一個,假以時日,定必魔威更盛。我只擔心其與其他魔頭聯(lián)手,只怕大金剛寺逃不開一場大劫!”

    碧霞和尚道:“大金剛寺也非易與,又有金剛王佛舍利鎮(zhèn)壓氣運,不是那么容易攻破。想不到凌師弟緣法深厚,又與無住方丈結(jié)交,大金剛寺遭難之時,只怕難以置身事外。”

    凌沖道:“我眼下自身難保,哪管得著西域之地的事情?再說金剛寺中高手無數(shù),連法寶都論斤稱,哪用得著我去現(xiàn)眼?”碧霞和尚又說了幾句,起身告辭。

    凌沖酒足飯飽,會過了鈔,揚長而去,在金陵城中左拐右拐,來至一座小小道觀,邁步便入,道觀中只有一個觀主、一個火工道人,竟對凌沖視而不見,任由他拐入最深一進院子之中。

    院中一位少年道士正自盤坐看天,見凌沖進來忙即起身,面上露出尷尬之色,說道:“師弟來了?我保著凌康退回金陵,沒想到上官云珠如此狠毒,居然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我身為大明國師,不便出頭,還請師弟原宥則個!”

    那人正是秦鈞,不在皇宮落腳,卻在這處正一道下院之中。凌沖道:“秦師兄護送家兄回金陵,已是仁至義盡。既然凌沖回來,家兄之事自由我一力承擔!我此來只是告知秦師兄一聲,這金陵城中無論生出何事,還請師兄莫要插手,沒得壞了太玄與正一兩家的和氣!”

    秦鈞忙問:“師弟要做甚么?”凌沖冷笑道:“我先前一心修道,不欲與人爭斗,沒想到上官云珠與楊天琪之輩以為我可欺,如今更欺侮到我凌家頭上,不給他們些顏色瞧瞧,我?guī)煿冴柕拿孀訁s往哪里放?”

    秦鈞遲疑道:“那上官云珠是拂真道人親傳弟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只怕清虛道宗不會善罷甘休?!绷铔_大笑道:“我亦是太玄掌教關門弟子,他清虛道宗不好惹,難道我太玄派就是軟柿子了?師兄莫要勸了,只留下看戲便是!”昂首離了道觀。

    皇宮之中,上官云珠已知凌沖歸來,還去尋了碧霞和尚與秦鈞說話,冷笑道:“碧霞與秦鈞,一個出身楞伽寺,一個是正一道,皆是依附于大明朱氏之上,諒其等也不敢造次。倒要看看凌沖葫蘆里賣的甚么藥!”

    隋問天在一旁默然不語,忽有侍衛(wèi)來報:“稟大人,宮外忽然來了一群官員,吵吵嚷嚷,說是要替彭澤縣令凌康伸冤,控訴大人為官不正,打壓異己,說是、說是……”

    隋問天瞪眼道:“說甚么!”那侍衛(wèi)道:“說是要將大人罷黜,用鐵鏈捆了,送往京師問罪!”隋問天聞聽大怒,喝道:“甚么人膽敢如此放肆!我乃欽差大臣,豈是他們能隨意動得!還不領我去看!”

    上官云珠冷笑道:“我與你同去,看看那些無用之輩打的甚么主意!”二人出了宮門,果見數(shù)十人圍在宮前,吵吵鬧鬧,一見二人出來,當先一人指著隋問天罵道:“弄權(quán)的jian佞!你這黃口小兒不過是不入流的仙官出身,蒙蔽了圣上,自以為得了天恩,就敢cao弄神器,把持朝政?竟敢不問青紅皂白,隨意捉拿無辜有功之臣,簡直有辱斯文!該死!”

    又有一人指著上官云珠鼻子罵道:“你這毒婦!長舌如槍!搬弄是非,以色侍人的賤婢!我大明江山不保,就是你這等賤人所為!牝雞司晨啊!賤人!”唾沫星亂飛,幾乎濺到二人面上!

    上官云珠心頭火起,就要一道法術(shù)將那人宰了,卻被隋問天攔住,傳聲道:“師姐不可!此二人是當朝清流領袖,位居一品,雖無實權(quán),但若殺了,風波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