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guān)上房門，姽寧轉(zhuǎn)過身，眼中柔色盡斂，已是一片霜冷。

    她走向前方，在懷蒼身旁坐下來，問道：“曲思和連封還在姻緣殿？”

    懷蒼遞給她一杯暖茶，道：“你被封印在御空山后，曲思便卸下了天庭的官職，如今留在芙蓉山做一名山神，連封升為姻緣官?！?/br>
    姽寧點(diǎn)點(diǎn)頭，端起茶杯飲一口。她的確需要一杯熱茶，煨一煨發(fā)寒的心口。

    懷蒼道：“我與刑官都盤問過他們二人，那日他們在芙蓉山院子四周并未見到可疑之人，唯一的疑點(diǎn)是你似乎不認(rèn)得他們，甚至與他們大打出手，險些重傷曲思?！?/br>
    “我趕到天庭時，你已被關(guān)入天牢。我去牢中看你，想問清緣由，你失神落魄地坐在地上，眼淚不斷，一語不發(fā)。我只好去問刑官，刑官說你醒來后，得知南辛已死，便在牢中痛哭了兩日，再也未曾開口?！?/br>
    “你斷不會對南辛下手，唯一能解釋的是你因魔性而失控。但曲思二人目睹你殺害他，按照天條，你該受刑。我不同意未查明實(shí)情就判你的罪，打算將你帶回伏魔宮，卻見你躺在血泊中，我急得沖進(jìn)去，你突然醒來，二話不說就出掌?！?/br>
    之后姽寧遭到天兵圍困，試圖逃離天庭，直到被封印，湮滅和百靈已與她詳細(xì)說過。

    一件件事將那段忘掉的記憶拼湊起來，唯獨(dú)沒人知道她殺害南辛之前究竟發(fā)生過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姽寧將茶水一飲而盡，終是道：“南辛并非湮滅所殺，我那時也并未受什么魔性附體?！?/br>
    懷蒼握杯的手一頓，將其擱在桌上，問道：“為何這般篤定？”

    “因?yàn)樗麤]理由借我的手，殺害我的孩子，尤其在他不得不與我共生的前提下?！眾箤幪拱椎?。

    “共生？”聽見這話，懷蒼不由一驚。

    姽寧道：“因?yàn)檠е榕c我的元神融合，百靈、湮滅陰差陽錯地在我體內(nèi)復(fù)活，但他們無法隨意使用我的rou身，唯有在我失去意識時才可。前提是，我不能死?！?/br>
    姽寧終是將自己和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說個明白。

    懷蒼愕于真相，反復(fù)思量她的話。

    他一直以為血魔珠帶給她的僅僅是百靈和湮滅的記憶或力量，他一度猜測他們的力量會隨時壓制她的元神，從而cao控她的意識。

    豈料他們竟在她體內(nèi)復(fù)活，還衍生出獨(dú)立的兩個元神。

    若真如此，他們與姽寧生死相連，的確沒有殺害南辛的動機(jī)。且憑湮滅那狂妄的性子，殺了便是殺了，沒必要撒謊。

    懷蒼面色一沉：“借你之手傷害南辛的另有其人?！?/br>
    姽寧道：“你曾說我收到過兩次竹簽，竹簽所顯示的內(nèi)容，句句都在挑撥我們夫妻感情。還有那只貿(mào)然闖入御空山山洞的青鳥，言語不善，意圖險惡。這些是否都與那個藏在暗處的人有關(guān)？”

    懷蒼一時陷入沉思。

    他曾親自調(diào)查過天庭所有仙官栽種的竹子，包括花園和果園的竹林，卻未曾發(fā)現(xiàn)新的被折斷的竹子。而那人能輕易闖入伏魔宮的結(jié)界，將竹簽放入姽寧屋內(nèi)，修為至少在赤元瑆之上。

    放眼整個天界，有此修為的仙家其實(shí)不少，但知道他體內(nèi)秘密的仙家并不多。除了住在天庭的天帝，據(jù)守衛(wèi)天門的兵將所述，那些仙家那日皆沒來過天庭。

    是以關(guān)于竹簽來源的調(diào)查拖了六百年，依然一籌莫展。

    南辛被害那日，姽寧究竟遭遇過什么，或許只能從她失去的記憶中找尋蛛絲馬跡。

    懷蒼忽而一怔，想起那日他急匆匆去往天牢欲帶姽寧回家，卻見她暈倒在牢房，不知生死。

    他曾以為她是因喪子之痛而自殺，如若她是被那個暗中之人所殺，為消除隱患.....

    懷蒼心頭猝然滾過一陣涼意，隱隱看見一只躲在暗處的惡獸，張開它嗜血的嘴巴，露出那奪命的毒牙，伺機(jī)捕殺他的妻子、孩子。

    他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妻兒再度陷入危險之中！

    “交出他們的骸骨，他們會幫你恢復(fù)記憶？”懷蒼問道。

    “不如你親自問問他們？也可證實(shí)我與你所說的一切?！眾箤巹傉f罷，整個人僵硬不動。

    就在懷蒼還在思索她方才所言，她兩眼忽而一眨，嘴角勾著戲謔的弧度：“應(yīng)尨家的小子，好久不見??！”

    懷蒼看著她嬌媚風(fēng)情的笑，臉色驟變：“百靈......”

    ***

    兩個時辰后，懷蒼屋內(nèi)。

    百靈雙腿盤坐在竹榻上，身前的錦盒放置著她的骸骨。

    她抬眼瞄向站在旁邊面色凝重的懷蒼，笑道：“瞧你這緊張的樣子，生怕我把她怎得了。放心，姽寧正在靈識內(nèi)與湮滅閑聊呢！你不知呀，他們的關(guān)系好得不得了。湮滅不喜與我聊天，整日也說不上兩句話，姽寧就不同了，每次見到她，一向冷酷的魔尊都能變成話癆。”

    百靈曾被懷蒼的父親和冥帝逼至還魂崖，而后落入崖下，魂飛魄散。所以她記恨他父親，縱然自己的死與懷蒼無關(guān)，就是忍不住要挖苦他、刺激他，見他臉越黑，她心里頭越發(fā)得意。

    “你用姽寧的身子在天庭四處調(diào)戲男仙，這件事你是希望我好好與你清算，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冷冷的威脅直扎她的要害。

    “呵！小子跟老子一樣，不近人情！”見他瞪著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百靈忙岔開話：“行行行，我不瞎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