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經(jīng)過休養(yǎng)生息，云凜的腿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不光可以脫離拄拐，生活也基本可以自理。

    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可以沾水，洗澡什么的也可以自行完成。

    沈頌一直默默守護，不敢造次。

    生怕傷害到云凜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身體。

    基本就是隔靴搔癢，愈發(fā)考驗彼此的心志。

    這天晚上。

    云凜照舊去浴室洗澡，沈頌在浴室外面刷牙洗臉。

    洗漱完畢以后，沈頌轉(zhuǎn)而看著手旁邊這個霧面玻璃的門扉，手下意識地就搭在了門把手上。

    門把手咔噠一聲落了下去，竟然沒有落鎖。

    以往云凜出于生活習(xí)慣，進去衛(wèi)生間下意識都會鎖門。

    這和他小時候的生活環(huán)境有關(guān)，寄宿長大的孩子總是沒有安全感，即便現(xiàn)在也沒有改過來。

    沈頌輕輕推開了浴室的門，一股蒸騰的霧氣撲面而來。

    伴隨著水汽，還有淡淡的清香，不是沐浴的氣味，也不是浴室里的熏香，好像是皮膚上自然散發(fā)出來的，很清新也很令人向往。

    也許是太放心了，云凜洗淋浴的時候玻璃浴室的門沒有關(guān)，一片大好春光就這么展露了出來。

    水霧蒸騰間，修長的線條承著水露。

    美如畫卷。

    云凜聽見門口有響動，轉(zhuǎn)過臉來，眼睛被熱水沖擊，眼眶有些紅，只能眨著單邊的眼皮，長睫上水珠顫顫。

    水霧迷蒙間看清來人，云凜松了口氣，沈頌？你怎么進來了？

    這套公寓里有兩個衛(wèi)生間，照理說應(yīng)該互相不妨礙才是。

    沈頌的喉結(jié)不自覺滾動了一下，垂下眼眸，哦，我過來拿個潔面乳。

    他低著頭，數(shù)著地上的瓷磚塊數(shù)，邁步朝淋浴間走去。

    越是靠近，香氣就愈發(fā)的清晰，存在感就越強。

    沈頌低垂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云凜細(xì)白修長的腳面。

    那是一雙細(xì)瘦修長的腳，皮膚白皙漂亮，被熱水氤氳的腳趾尖泛出淡淡的粉色，像是敷了一層桃花水膜。

    像是上帝的杰作。

    沈頌的目光定在上面，抬起了手臂。

    潔面乳的瓶子正在淋浴隔間的小架子上，剛好在蓮蓬頭的旁邊。

    云凜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略側(cè)了側(cè)身子，給沈頌的手臂騰了一些地方。

    而那兩朵桃花就展露了出來，在冷白的底色上，顯得愈發(fā)惹人采擷。

    沈頌和云凜有身高和體型上的差距，站在那里手臂一展，就將陰影完全籠罩在了云凜的周身，壓迫感很強地包裹下來。

    此刻沈頌就穿了一間T恤，搭配了一條煙灰色運動褲，布料單薄的居家服飾。

    這衣衫被水淋濕，已經(jīng)貼上了皮膚，身體線條呼之欲出。

    結(jié)實有型的肌rou流線向下蔓延而去，在凌厲的腰線上收緊，一塊塊腹肌蘊著蓬勃的力量。

    沈頌的發(fā)絲也開始垂下來，發(fā)梢滴水，但是目光透過濕噠噠的額前發(fā)絲，逼視著云凜的臉頰，眼神帶著幾分隱忍克制。

    哥哥，我怎么覺得你身上氣味不大一樣了？

    云凜在熱水下面依舊有些睜不開眼，他已經(jīng)被沈頌擠到了角落，避無可避，熱水就這么四濺在他肩頭，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伸手拂去長睫上的水珠。

    怎么不一樣？我沒聞出來什么問題。

    沈頌湊近了一些，輕嗅了嗅：又沒了，難道我聞錯了

    出去，我快沒地方站了。云凜沾了水的手腕抬起，推了推面前的人。

    沈頌手撐著置物架，停頓了兩秒，終于把頭低下去，轉(zhuǎn)身退出了浴室。

    這一行為太反常。

    云凜怔了怔，沖著那修長的背影喊道：找條浴巾擦一擦再出去，別感冒了。

    沈頌充耳不聞，頭發(fā)滴答著水珠就這么悶頭走了出去。

    一陣?yán)滹L(fēng)鉆進來，很快就被關(guān)閉的門扉切斷了蹤跡。

    云凜有點納悶沈頌的反常，但是回想起沈頌剛才沒頭沒尾的那一句

    你身上氣味不大一樣。

    有些疑惑

    真的不一樣了嗎？

    云凜抬起手腕聞了聞腕間，好像也沒有什么不一樣。

    不就是往常聞慣的味道么

    不知情況的云凜轉(zhuǎn)回去洗自己的澡，而此刻房門外的沈頌就不那么好過了。

    沈頌出去以后，徑直去了客臥。

    客臥里黑漆漆的，他也沒有開燈，只是靠在落地窗前，胡亂地揉了揉自己沾了水的發(fā)絲。

    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浴那一幕。

    很清矍，很美。

    哪怕不是第一次如此相見，甚至之前還有悄悄地有過一些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

    但是每一次出現(xiàn)在眼前，都依舊那么令人動心。

    不用過多的辭藻堆砌，云凜本身就是美好的存在。

    不沾塵土，不染凡塵。

    沈頌深深地吐了口氣。

    不能再多往下想，只是覺得自己何德何能。

    他推開了窗戶，讓冷風(fēng)倒灌了進來。

    首市一入了冬，夜風(fēng)就像夾了刀片似的，但可以幫助吹清醒他已經(jīng)升溫的頭腦。

    還不可以。

    沈頌大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單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別按壓著兩側(cè)太陽xue，對著夜風(fēng)低沉地自言自語。

    從前他不懂得為云凜考慮，只想著自己索取，現(xiàn)在馬上20歲了，必須像個男人，屹立在云凜身旁。

    要學(xué)會守護，而不是強迫。

    從前那些所謂的在實驗室里頂著冰山工作的屁話，已經(jīng)從他的腦海里淡出。

    和云凜在一起，必須讓自己越來越優(yōu)秀。

    哪怕適應(yīng)起來很難，但為了云凜，就是值得。

    第二天，自覺恢復(fù)的不錯，云凜決定親自前往實驗室指導(dǎo)工作。

    雖然依舊有點跛，但是勉強可以算作行動自如。

    這天，他被沈頌慘扶著往樓梯上走，剛剛走進實驗室的大門，學(xué)生們都蜂擁而出，圍在他的身旁。

    云教授，您來啦！云教授您感覺怎么樣？您辛苦了，歡迎您回來。

    云凜沒想到自己這么受歡迎，他還以為自己一貫嚴(yán)苛的名聲，會嚇壞這群學(xué)生。

    一旁的徐凌也拍著手歡迎教授的回歸，云教授您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嗎？我看您還是有些不靈便。

    云凜擺擺手：不妨事，大夫說了拆線后適量的活動可以幫助淤血化開，大家不用擔(dān)心。

    旁邊的學(xué)生也表達了自己的擔(dān)憂：真的沒關(guān)系嗎？云教授快坐下吧，一直站著是不是也會抻著傷口？

    對呀，云教授久站會不會難受？

    云教授不要勉強自己呀，您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沈頌將我們的工作安排的很好，所以進度方面您可以放心，我們也都在全力以赴。

    大家都對沈頌表達了認(rèn)可，云凜略轉(zhuǎn)過去一些臉，目光和沈頌的對上，辛苦了。

    沈頌一手托著他的手肘，另一手虛攬著他另一側(cè)的胳膊，動作舉止都十分的有禮有距。

    聽聞這么說，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是我這個助理應(yīng)該做的。

    這個模樣，已經(jīng)不似從前不可一世的大魔王，早已經(jīng)不見了過去張揚的模樣。

    甚至可以說，愈發(fā)地穩(wěn)重了。

    云凜心下有些寬慰，甚至有了一些老父親看著大兒成長的欣慰。

    天知道這個大兒這幾天忍的有多辛苦。

    云凜抬手想拍拍沈頌的肩頭，卻意識到自己此刻被沈頌攙扶著，于是在這個動作下，手中途改了道，改為拍了拍沈頌的手腕。

    用手心輕柔的力度，無聲地表達著肯定。

    很好，這段時間大家都表現(xiàn)的很優(yōu)秀。說著，云凜清了清嗓子，正色了幾分，由于大家都這么努力拼搏，齊心協(xié)力，所以我們的工作進度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提前了許多。

    停了停，他繼續(xù)說道：鑒于大家的表現(xiàn)都很出色，項目組和院辦組織了一次集體露營的活動，由院辦出資，獎勵大家兩天一夜的周邊旅游，地點就在首市附近的香山，需要在山頂扎營住一晚，團建的同時也可以看看香山上的楓林海等自然風(fēng)光。

    學(xué)生們聽說獎勵旅游，一個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但是項目組是云凜帶出來的隊伍，哪怕是很想去，大家也都沒有亂作一團，而是靜靜地等待著云凜的安排。

    云凜將大家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他淡淡地笑了笑。

    作為表率，我先報個名，希望大家踴躍參與。

    教授萬歲！生科院萬歲！應(yīng)該是京大萬歲！

    學(xué)生們終于不用繃著情緒，高呼著口號，互相擊掌慶賀。

    冷冰冰的實驗室里，頓時充滿熱乎乎的人氣兒。

    好了，都會去做實驗吧。云凜說著，往講臺的方向走去，腰上突然一緊，被人牢牢地箍著。

    沈頌正緊張地護著，生怕他摔了。

    索性旁邊的學(xué)生都沉浸在即將出游的喜悅中，而且在云凜的一聲令下之后，大家有說有笑地回去自己的崗位上，沒有人真的去看他們兩個人，也就看不見沈頌眼睛里亦步亦趨的視線追隨，以及即將溢出的擔(dān)憂。

    云凜輕輕推了沈頌一把，低聲說道：我不是不能走，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沈頌沒說話，但是依舊固執(zhí)地將人輕輕扶到了座位上，這才直起身來，后撤了好幾步。

    云教授您坐在這里指導(dǎo)就行，有什么事務(wù)，都吩咐我就行。

    云凜抬眸看向沈頌。

    感覺和之前在這里對他上下其手的混小子完全不同，明明還是一樣的人，但是兩個影子卻無法重疊在一塊。

    似乎眼前這個更加成熟。

    云凜點點頭，知道了，你過來和我整理一下數(shù)據(jù)，然后去盯著A組的實驗，有什么情況立刻回來和我匯報。

    A組在最里面的玻璃隔間實驗室，云凜腿腳還不大靈光，所以不能顧及到那么遠的位置。

    沈頌：好。

    說著，他走上了講臺，用高大的身形遮蔽了身后那些無意識劃過的視線。

    哥哥，你腿腳剛好，怎么張羅起來露營團建了？

    云凜嘆氣：帶個隊，應(yīng)該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沈頌有些不大情愿：怎么沒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身體虛弱，還需要調(diào)理，眼下已經(jīng)立過冬了，首市這樣的北方城市一天比一天冷，你還要和他們一起去荒郊野地里裹睡袋，你覺得我會放心嗎？

    云凜借著沈頌寬闊肩頭的遮擋，頭一次在實驗室里展露自己疲憊的一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他取下了金絲邊眼鏡，掐了掐自己眉心，劉校長專門和我提的，說這次的團建活動極有可能要和生科院的生物科學(xué)方向的本科生迎新活動一起聯(lián)動，他希望我能出面帶隊。

    沈頌替云凜整理資料，他想讓你當(dāng)生科院院長？

    直接就猜中了。

    但云凜比了一根食指在自己唇邊，然后重新將眼鏡戴回了高挺的鼻梁上。

    不確定的話不要亂說。

    嗯，知道了。沈頌很配合地點點頭，擰開保溫杯，將一杯熱水?dāng)[在云凜面前，天氣干燥，喝點潤喉。

    云凜接過，打算岔開話題，他四下看一眼井然有序的實驗室。

    我不在的這些時日，辛苦你了，看你把項目組管理的這么好，一定付出了很多，謝謝。

    沈頌呲出小虎牙一笑：和我客氣？為媳婦服務(wù)。

    這里人多，自然不能和他一般計較。

    云凜喝了一口熱水，將杯子放回桌面上。

    你一直這么盯項目組，本科那邊的課程，可以跟得上嗎？

    云凜的擔(dān)憂在沈頌這里，幾乎可以稱得上微不足道。

    沒事，知道是跟的你的項目組，沒有老師打磕絆，都給我開綠燈。但是，沈頌故意停頓了一下，但我就是不上課，也可以門門都拿A。

    能夠這么大言不慚地說出這么臭屁的話，也就是沈頌了。

    但是沈頌確實有這個實力，本科生打敗一眾實力強勁的研究生，披荊斬棘斬獲項目組這一個寶貴名額，實力強勁自是毋庸置疑。

    沈頌也從來不扭捏，從來不覺得承認(rèn)自己厲害是多狂妄的事情。

    云凜反應(yīng)過來，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有些多此一舉，于是抬腕揮了揮，行了，你去看看A組進度，有問題及時回來和我說。

    知道了，我已經(jīng)給他們把容易出錯的問題羅列出來，并且提前演示過了，想來應(yīng)該問題不大。

    沈頌的目光落在云凜白皙的臉頰上，他輕輕嘆了口氣，累了就和我說，我送你回去，別勉強。

    云凜：我一向量力而行。

    打發(fā)走了沈頌，云凜在講臺上的計算機跑起了數(shù)據(jù)。

    看著一大串的數(shù)據(jù)滾動著向下，自動展開著程序設(shè)定好的計算通路。

    云凜有些走神，修長的手指輕輕轉(zhuǎn)著被子的邊沿。

    直到被熱水蒸燙了一下指尖才回過神來。

    他打開了手機，登陸了京大BBS。

    在不久之前，他發(fā)了個帖子，此刻就是去查看回復(fù)情況的。

    長睫在金絲鏡后面微微顫了顫，盯著這篇帖子里的回復(fù)內(nèi)容，鳳眸都不自覺瞪圓了些。

    他這篇帖子標(biāo)題是《請教各位有戀愛經(jīng)驗者，給新交往的男朋友送什么生日禮物比較好》 。

    下面的跟帖已經(jīng)快超過一頁了。

    [送什么生日禮物，直接送上門好了呀！]

    [大哥說的對，食/色/性也，男人都一樣，旁邊有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對象，誰能忍住不吃，那也太委屈了吧！]

    [樓上的都是什么流氓，不過我倒是有個特別中肯的建議，你要不然給他做個什么手工吧？]

    [LZ，我男朋友特別喜歡電子數(shù)碼設(shè)備，如果他是理科生，可以考慮送送這些。]

    [本直男表示，俗不俗啊，我看還是前面的說得對，把自己包裝成禮物送給男朋友，男朋友不知道有多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