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一向知道老人家身體還算康健，只是人老了，難免會有一些小毛病，比如高血壓，但她還算控制得當(dāng)，始終都有按時吃藥，血壓便也還一直控制在穩(wěn)定的范圍內(nèi)。

    哪知這一次會因高血壓突發(fā)腦溢血。

    “喝點水?！?/br>
    一杯水突兀地出現(xiàn)在眼前。

    舒意呆愣愣抬頭，順著水杯望上去，看見顧凡的臉。

    “你要穩(wěn)住，不要慌，別自己嚇自己，你沒聽醫(yī)生說嗎？送來的及時，搶救還算順利，你要撐住自己，等醫(yī)生出來?！币娝唤樱櫡矎娪驳貙⑺M(jìn)她手里，大喇喇坐在她身邊，出聲寬慰。

    舒意捧著水，這才覺出自己手掌冰涼，手心一片濕-漉-漉。

    “謝謝?！彼銖姅D出一個微笑，盯著水杯發(fā)呆。

    接到電話后，她大腦空白，似乎連行動都不受自己控制，她只記得自己拽著顧凡的衣角。

    好在顧凡從她顛三倒四的敘述中拼湊出事態(tài)經(jīng)過，立刻吩咐助理開車帶她去了機場，又幫她買了最近一班航班，看她六神無主，陳娜也慌慌忙忙的樣子，索性跟著她們一起來了樂洲。

    顧凡擺手：“別謝我，我就是看在和你拍了這么久的戲的份上，照顧一下唐碧?！?/br>
    “好心提醒你一下，”顧凡停了片刻，語氣微妙：“你的手機震很多次了。”

    舒意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明白顧凡是什么意思。

    事發(fā)突然，她都忘了要跟沈晏川說一聲。

    掏出手機，舒意被未接來電的數(shù)量嚇了一跳。

    將近20個未接來電，除了大部分是沈晏川之外，陶瑩也打來不少，就連于姜都湊熱鬧一般打來兩個電話。

    她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沈……”

    舒意先給沈晏川回了個電話，電話只響一聲，那邊迅速地接了起來，聲音急切：“你沒事吧？”

    舒意低頭，摁著眼角，低低回了句：“沒事，你有事找我？”

    “真的沒事？”沈晏川追問，“你在哪？”

    “在……”舒意側(cè)頭，顧凡了然地笑了笑，起身走開。

    她將目光收回來，在電話里低聲說：“在樂洲，我奶奶出事了?！?/br>
    “什么事？”沈晏川聲音堅定，“樂洲哪家醫(yī)院？我去找你。”

    “別！”舒意急忙阻止，“已經(jīng)在搶救了，不會出事的，你別來了?！?/br>
    “舒意，”沈晏川阻斷她要說出口的話，聲音嚴(yán)肅：“在哪里？”

    舒意還從未聽沈晏川用這種語氣說過話，帶著點兒急迫和山雨欲來的威壓。

    她下意識住嘴，小聲回到：“樂洲三醫(yī)院?！?/br>
    “好，”電話那邊聲音和緩下來，“等我。”

    說完，不待舒意反應(yīng)，沈晏川已經(jīng)先行掛斷了電話。

    “沈晏川？”顧凡信步踱過來，靠著墻，氣定神閑地開口。

    舒意怔愣片刻，呆呆點頭。

    顧凡嘆一口氣，勾起一邊唇角，笑了笑：“我就知道。上次來影視基地那個也是他吧？”

    “你知道？”舒意打起精神，跟顧凡聊起來。

    “看到了。”顧凡不愿多說的樣子，抬頭看了眼依舊亮著“手術(shù)中”紅燈的手術(shù)室，忽地伸出手，在舒意頭頂摸了摸，“他應(yīng)該也快來了吧？”

    舒意下意識閃躲，避開了顧凡的手。

    顧凡無奈地笑了：“我走了?！?/br>
    舒意訥訥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么，最后也只憋出來一句：“今晚謝謝你。”

    “這你說過了。”顧凡直起身，一只手插進(jìn)兜里，鄭重地說：“和你合作很愉快。再見了，唐碧；再見，舒意?！?/br>
    舒意心口泛上一點酸楚，尚未開口，顧凡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遠(yuǎn)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走廊里行色匆匆的病患家屬也越來越少，醫(yī)院逐漸陷入深夜的寧靜。

    舒意舒緩一下僵硬的頸椎，偏頭看見陳娜歪著頭，靠著椅背睡著了。

    她無奈笑笑，從推進(jìn)手術(shù)室到現(xiàn)在，將近4個小時，中途除了醫(yī)生出來下過一張病危通知，幾乎是毫無音訊。

    除了麻木地坐在這兒等，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舒意收回眼神，重又低垂下頭，點進(jìn)微信。沈晏川自那通電話之后，也毫無消息，微信頁面除了不斷跳出來的與她無關(guān)的群聊，更是干干凈凈。

    她恨恨地點開與沈晏川的聊天界面，調(diào)出沈晏川的頭像，伸出食指在上面戳了戳，“掛我電話還不給我發(fā)消息，這種時候都找不到人，你完了?！?/br>
    “怎么完了？”

    一片陰影籠罩下來，遮住了走廊的燈光，將舒意完完全全遮在了自己身下。

    舒意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

    沈晏川難掩風(fēng)塵疲憊的臉在視線里逐漸清晰，眼睛里尚帶著幾絲紅血絲，臉上卻還掛著舒意熟悉溫和的笑意。

    “你……”舒意傻傻站起來。

    沈晏川上前一步，左手拽住舒意，將她攏進(jìn)自己懷里，“你想對我怎么樣？”

    他身上還帶著一絲清冽的味道，沒有染上醫(yī)院里消毒水的氣息，周身環(huán)繞著寒意。

    舒意將頭埋進(jìn)他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抵著他胸口，沉默不語。

    沈晏川環(huán)著她，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沒事，我來了，別害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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