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貫輕車熟路道：“公主，現(xiàn)在出宮令牌不用偷，我就有，如果公主愿意，我們明日可以出宮?！?/br>
    趙清音的心情瞬間好了，不敢吃的紅豆糕，還有不能燒的野紙，如今一下子就解決了。

    “得告訴茉如吧？”趙清音問道。

    王貫點點頭，“是得有人在宮里為我們把風(fēng)?！?/br>
    “該怎么說呢？”茉如她是知道的，十分守規(guī)矩，要是知道她偷跑出宮，還不得把皇宮里剩下的羽林衛(wèi)都喊來守著她。

    王貫似乎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不用說，我們留張紙條，茉如自然會幫我們?！?/br>
    說的對呀，他們偷偷跑出去，茉如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伸張，自然是想方設(shè)法不讓別人知道，等他們回來。

    兩人相視一笑，那偷著樂的感覺和曾經(jīng)一模一樣。

    第二天一早，下起了小雨，當(dāng)真是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趙清音謊稱身體不適，想要多睡一會，茉如便沒進(jìn)來伺候。

    就和從前一樣，王貫偷偷拿了宮女的衣服，趙清音換上，打著傘低眉順眼地跟在王貫身后，往宮門走去。

    王貫可是皇宮里的老人了，一進(jìn)宮就認(rèn)了高三福做師父，之前又是關(guān)雎宮的掌事太監(jiān)，元妃死后，高公公重新讓其跟在身邊，雖然很少在皇帝身邊伺候，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因為元妃的緣故，實則很得高公公看重。

    如今容妃進(jìn)了宮，他還是關(guān)雎宮的掌事太監(jiān)，這宮里的太監(jiān)，除了高三福，恐怕就屬王貫?zāi)樏孀畲罅恕?/br>
    到了宮門口，守門羽林衛(wèi)見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聲，王公公。

    此時皇帝和皇后已經(jīng)出宮去先帝墓了，羽林衛(wèi)和金吾衛(wèi)也都走了一大半，趙清音走在宮道上，明顯感覺到巡守的侍衛(wèi)少了好多，更是無人在意王貫身后帶著的小宮女。

    趙清音一路低著頭，恨不得將自己藏在傘里，只顧著看自己腳尖了，是一點都不敢抬頭，越到宮門口越緊張，誰知道守門的羽林衛(wèi)只看了王貫的出宮令牌就放行了。

    走入巷道的拐角處，王貫停下了腳步，“娘娘，先給您換身衣服吧?！?/br>
    王貫穿的并不是太監(jiān)服，而是出宮辦事的常服，她穿著淺藍(lán)的宮女服侍也不算突兀，但從幼時偷著出宮，她就喜歡換男裝，行走起來也方便。

    “老規(guī)矩，換身男裝?！?/br>
    為了扎進(jìn)人堆里不顯眼，趙清音挑了身青灰的長袍，頭發(fā)只用一根玉簪簡單束起來，出門的時候她早就有所準(zhǔn)備，描粗了眉毛，不仔細(xì)看，還真看不出女兒身。

    剛出了衣鋪，就見一個身材挺立的男子，一手拎著劍，一手提著個籃子，里面的黃紙露出半截，靠在門邊等著她。

    “賀將軍？”趙清音走上去。

    王貫上前道：“昨夜我就給賀將軍傳信了?！钡皖^看見他手里的籃子，“賀將軍，祭掃用的黃紙都買好了，真是太貼心了?！?/br>
    賀南修拿起上面的黃紙，下面還有糕點水果和一壺酒。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在這些東西的旁邊，用白布包著木板一樣的東西，趙清音一眼就看出來是牌位。

    “公主，郊外的山上，空地很多，我們?nèi)ツ抢锛罀甙?。?/br>
    “好?！?/br>
    此時天雖還陰著，但雨已經(jīng)停了，三人到了郊外山腰上，看見了很多燒野紙的百姓，還有一個一個小墳堆，在粗糙的木制牌位前，親人們神情肅穆，氣氛凝重。

    他們又往山上走了走，人少一些了，賀南修拿出牌位，把水果糕點擺好，又倒了三杯酒，端正的擺放在牌位前。

    王貫?zāi)贸龌鹫圩右?，再把黃紙遞給趙清音。

    趙清音跪在牌位前，賀南修和王貫并排跪在她身后。

    一張一張黃紙在火里燃燒，三人都沉默不語，趙清音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里捏著黃紙，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嗚咽起來。

    比起前兩年，這次她哭得格外傷心。

    王貫適時遞上帕子，趙清音平復(fù)著心情，她也想要壓住情感，可是看著靈牌上的字，親人們的面孔就鮮活地出現(xiàn)在面前，尤其是她再一次入了宮，雖然皇宮很多地方和韶國那時不同了，但磚瓦紅墻卻沒變，之前她是困在里面的小公主，如今她是逃出了宮墻又一頭栽進(jìn)去的，叛軍之子，大昱皇帝的寵妃。

    有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間有什么意義。

    但不論多么難過，她都只能樂觀堅持，因為她的身后不是空空如也，還有那些無處可去的韶國舊臣，她的出現(xiàn)，讓他們重新點燃了希望，她又怎么忍心撲滅那希望之火。

    努力整理了情緒，拿起酒杯分別灑在三個靈位前，默哀片刻，然后換上笑臉轉(zhuǎn)身看著賀南修和王貫。

    “走，既然出宮了，喝酒去！”

    賀南修的眼眶早就濕了，從第一張黃紙被點燃到剛才，雖然三個人都沉默著，但這其中的情感他們都明白?，F(xiàn)在看著趙清音用哭紅的眼睛笑著，覺得心一下一下被刺痛。

    他知道，她努力承擔(dān)著沉重的責(zé)任，也努力隱藏自己的心事不讓他們擔(dān)心，看似積極樂觀，實則早就千瘡百孔。

    “好呀，我們就去花月樓?！辟R南修配合道。

    趙清音愣了愣，她還是韶國公主時，出宮游玩時常去的就是花月樓，沒想到韶國沒了，花月樓還依然在。

    之前不論是東宮侍妾還是元妃她從沒想過偷跑出宮，南巡逃出后顛沛流離，再沒來過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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