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靈：“……”

    弓靈沒有說話，他縮回了弓里，消失了。

    *

    尋瑜走上鳴鳳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靈瑾站在碎天弓前碎碎念，不知在想什么。

    他頓了頓，緩步走到靈瑾身后，喚道：“有進(jìn)展嗎？”

    靈瑾猝不及防聽到兄長的聲音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嚇了一大跳。

    她慌忙轉(zhuǎn)過身。

    靈瑾還沒有整理好對兄長的思緒，因此，在迎上尋瑜的面容時，她又感到自己心尖輕輕一顫。

    像被細(xì)細(xì)軟軟的狗尾巴草草絨悄悄撥了一下，很快，但忍不住戰(zhàn)栗。

    人一慌，靈瑾連說話也變得笨拙，道：“有……啊不是，沒有，我們還在商量?！?/br>
    她問：“哥，你怎么過來了？”

    尋瑜說：“……你今天在鳴鳳臺上待得有點久，爹娘讓我過來看一下情況。”

    “噢?！?/br>
    說著，靈瑾不知道該接什么，迷茫地低下頭。

    明明是兄長，可和他說話，卻突然不自然起來。

    尋瑜眼見著meimei的面頰又變紅了，有些不解。

    他自然地抬起手，將手背貼到靈瑾頭上。

    “哥、哥哥？”

    “別動，我看看你是不是又發(fā)燒了?！?/br>
    “我、我沒事?！?/br>
    靈瑾有些慌張地躲開兄長的手，她說：“哥哥，你先等我一會兒，我們今天馬上就結(jié)束了。我、我還有點問題，想要和小芝討論，我先過去了。”

    說著，靈瑾一溜煙跑向小芝，窩在小芝身邊。

    她偷瞥向?qū)よさ姆较颍娦珠L還在原地，只是皺著眉頭，卻沒有跟過來，她方才松了口氣。

    小芝發(fā)覺靈瑾過來和她在一起，有點高興，不禁微微彎起抿起的嘴唇。

    但很快，她也發(fā)覺靈瑾的面頰紅得異常，“咦”了一聲。

    小芝問：“公主，你怎么臉紅了？”

    “我……”

    靈瑾一愣，卻解釋不上來。

    她不自覺地?fù)嵘献约旱哪橗?，面頰上的溫度果然奇怪地發(fā)著燙。

    這無疑是沒有辦法掩飾的，就算她想說服小芝這是錯覺，也根本沒有可信度，連她自己都不信。

    但是，她現(xiàn)在心里很亂，說要解釋，又解釋不上來。

    正當(dāng)靈瑾卡殼的時候，只見小芝看了看尋瑜的方向，又看了看靈瑾，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似乎明白了。

    見小芝這個反應(yīng)，靈瑾反而意外：“怎么了？”

    小芝友善地笑了起來，很有信心地道：“我知道了！剛才，少君是跟你聊起云沐的事了吧！”

    靈瑾怔?。骸昂驮沏逵惺裁搓P(guān)系？”

    “誒？”

    小芝錯愕。

    “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

    “發(fā)現(xiàn)什么？”

    “云沐對你一直很有好感啊！以前一起上射藝課的人都知道。”

    靈瑾聽得呆了，她萬萬沒想到小芝會在這個時候說起云沐，可聽她這么說，靈瑾還是不由自主地回憶了一番。

    云沐對她很好，不過……

    靈瑾搖了搖頭，說：“不是這樣的。我生父與云沐的父親在云鶴世家是師兄弟，我又是小型翼族，他覺得我在射藝課上比較吃力，當(dāng)我是表妹，所以才會特意照顧我一些?！?/br>
    小芝撇了撇嘴，也不點破：“你覺得是這樣，那就這樣吧?！?/br>
    但她又忍不住問：“所以你對云沐，并沒有好感嗎？”

    考慮到靈瑾平時除了射箭和機(jī)關(guān)弓什么都不熱衷，異常遲鈍，小芝又八卦地額外補(bǔ)充說：“我說的是男女之間那種。”

    靈瑾微微怔神。

    但她仔細(xì)想了想，然后搖頭。

    小芝十分失落。

    她遺憾地說：“云沐多好啊，相貌出色，氣質(zhì)出塵，云鶴世家這樣顯赫的出身，又跟你一樣擅長射箭，還被稱作云中公子。其實大學(xué)堂里，喜歡他的女弟子可多了，只是他都拒絕了而已。而且你們都是白色羽毛，站在一起可登對了。”

    靈瑾認(rèn)真地說：“沒有的。你不要這樣猜測，云鶴世家家規(guī)非常嚴(yán)格，云沐如果知道的話，可能會覺得為難。”

    小芝很不甘心：“你不要管云鶴家的家規(guī)嘛，所以你真的對他沒有好感？”

    靈瑾說：“我很尊敬他的射藝和人品，我們也有親緣關(guān)系，他更像是一位遠(yuǎn)房兄長。但男女之情，并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br>
    小芝看著靈瑾清澈的烏眸，不得不接受這個答案，長長地嘆了口氣。

    小芝不禁又道：“可是如果不是云沐的話，那你會喜歡誰呢？你說他像遠(yuǎn)房兄長，難道在你眼中，對云沐的感情和對少君差不多？”

    然而，聽到這話，靈瑾卻微微一頓。

    她怪異的反應(yīng)引起了小芝的注意，小芝奇怪地問：“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忽然這么呆呆的？”

    靈瑾慌亂：“沒、沒什么。”

    “嗯……？”

    小芝遲疑地看著她，故意拉長了語調(diào)，直到確定從靈瑾臉上看不出什么，才將信將疑地移開目光。

    然而即使小芝看向了別處，靈瑾卻沒有那么輕松，反而愈發(fā)晃神。

    第76章 口是心非

    很奇怪, 她很確定自己對云沐是一種單純的友善。

    而因為云沐和她的確有很多相似之處，而且她也確實有一半云鶴世家的血統(tǒng)，所以在靈瑾心中, 云沐也的確與普通朋友有所不同, 她對他還夾雜著一點對待遠(yuǎn)房兄長的別樣親近。

    但是，如果要說她對云沐和對待尋瑜的感情是不是一樣的話, 靈瑾卻猶豫了。

    毫無疑問，她對兄長的那種情愫, 要更為濃郁, 更為信賴。甚至有時候，靈瑾長久以來對兄長的那種依賴，連她自己意識到時, 都會覺得害羞，懷疑自己是不是個過于黏人的meimei。

    好奇怪, 雖然說都是兄長, 和仔細(xì)想來，她對云沐和對哥哥, 兩種感情, 居然并不相同。

    如果她對云沐的才是純粹的兄妹之情, 那她對哥哥的，又是什么？

    朦朦朧朧的，靈瑾心中再度流淌出那種古怪的感情。

    那一汪，被水彩染上霞色的清泉。

    她的心間仿佛早有一條隱秘的銀河，只是她太習(xí)以為常, 從未意識到這種情感的純凈與珍貴。

    而如今，風(fēng)吹散了霧海，銀河的全貌在夜云間若隱若現(xiàn), 她窺見了銀河隱匿的安寧美麗，卻仍然看不透其中爛漫的星海。

    事情超出了她一直以來的認(rèn)知。

    靈瑾感到茫然而失措，這甚至比難以破解的機(jī)關(guān)術(shù)更讓人感到費解。

    突如其來的變化，沖散了她長久以來的思維，一旦跳出兄妹的框架，她對兄長的感情，居然變得難以安放。

    靈瑾感到自己的思緒變得迷亂。

    她長久以來的人際關(guān)系都很單純，平時只需要把腦子用在射箭和機(jī)關(guān)術(shù)，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與兄長的關(guān)系會有這樣重大的變動。

    這是什么？

    這到底是什么？

    她答不上小芝的問題，也看不清自己的內(nèi)心。

    靈瑾絕沒想到會有一天，她自己會看起來如此陌生，連她自己都讀不懂自己的心事。

    遠(yuǎn)處，兄長正默默端詳著碎天弓，并未注意她這邊。

    靈瑾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噗通，噗通。

    心臟有節(jié)奏地跳動著。

    可唯有今日，靈瑾突然意識到，她根本聽不懂這段旋律。

    *

    “瑾兒歇了嗎？”

    夜晚，尋瑜和女君在書房內(nèi)會面后，女君隨口問道。

    “歇了，今日難得的早?！?/br>
    尋瑜回答。

    但他說著，又隱約蹙眉：“不過，她最近好像有點奇怪?！?/br>
    “哪里奇怪？”

    “說不上來，可能是看我的眼神?！?/br>
    尋瑜定了定神，沒有在母親面前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轉(zhuǎn)而問：“母親這個時辰喚我過來，不知是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