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如意撫著肚子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太子遠(yuǎn)去的身影,雙拳不覺緊握。 她如今的懷孕,對于至今都無嗣的太子而言,應(yīng)該是一件好事,至少曹奶娘的反應(yīng)才算是正常,可是,太子為什么會是這番表現(xiàn)。 對于她肚子里的孩子,避之不及。 如意的腦中閃過了無數(shù)的念頭,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太子以為孩子不是他的?如意想不通一個男人怎么會對自己的孩子不渴望,除非是這個原因。 可是,如意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詭異與好笑。 太子又怎么會認(rèn)為她給他戴了綠帽子呢!到了這里,真正成為太子后院的女人后,如意才知道前世某些電視劇里妃嬪給皇帝戴綠帽子有多么的不可能。先且不說后院女人基本上沒有機(jī)會見到外男,就是偶爾僥幸因為某些原因見到了某些外男,比如太醫(yī)侍衛(wèi)等,也不可能珠胎暗結(jié)。 原因之一,你不可能是單獨與這些外男接觸;其二便是,皇家對于自己的子嗣尤為關(guān)注,而皇家的這些人也不是傻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只要把了脈推算了時間,便可一清二楚。 而且,別人的想法如意不知道,反正這方面的念頭如意是想都不敢想,風(fēng)險太大、可cao作性極差。 推翻了腦中這最后一條詭異的想法后,如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曹奶娘走進(jìn)屋里的時候,見到如意還撫著肚子站在原地發(fā)呆。 “你這孩子,有了身孕還不躺下?!?/br> 曹奶娘以為如意一樣是驚喜壞了,到了這會兒還沒回過神來,連忙讓芍藥幫忙扶著如意躺到床上去。 如意瞧著曹奶娘這副火急火燎的摸樣,臉上倒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曹姑姑,我沒事,你太小心了!” “小心點總是沒錯的?!辈苣棠飳τ谌缫獾鸟R虎露出了不贊同的臉色,她小心翼翼的扶著如意在床上躺下后,往屋里張望了一下,有些奇怪的問道:“殿下呢?” 如意想到太子方才的表現(xiàn)眼神暗了暗,卻還是微笑著回答:“殿下說給我請大夫。” “是該!是該!” 曹奶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樣,連連點頭,“你這肚子懷的可是太子的第一個子嗣,可是皇上和皇后的長孫,殿下是該上折子?!?/br> “曹姑姑,這還沒確定呢!” 如意見曹奶娘一副篤定她肚子里有了孩子,而且肯定是男孩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那也得小心!”曹奶娘目光憧憬的望著如意的肚子,輕聲道,“這指不定是個福娃,皇上和皇后若是聽聞太子有了子嗣,指不定就大悅解除了殿下的圈禁?!?/br> “曹姑姑……” 如意只覺得對方越說越夸張,忍不住出聲打斷。 “行了,我不多說,我不多說。” 曹姑姑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這孩子還小,多說了就怕折了孩子的福氣。 “對了,把冰盆撤下去,這孩子可不能夠受涼了!”曹姑姑止了這個話題,卻是瞧著屋里的擺設(shè)開始團(tuán)團(tuán)指揮,“芍藥,你家主子懷孕了,體溫會升高,又是大熱天的,你可得看住別讓用冰,熱了你就那扇扇著。” “奴婢省得的?!鄙炙幝牭椒纸o自己的差事,也毫無怨言,反倒是喜氣洋洋答應(yīng)著。 而曹奶娘聞言點了點頭,又將目光看到了屋里的家具擺設(shè):“這屋里有些尖角的家具可得換下去,萬一碰著磕著……呸呸!瞧我這說的什么!” 曹奶娘一人神神叨叨的念著,這時,屋外卻響起了鄧先的聲音。 “陳夫人,殿下吩咐奴才請的大夫已經(jīng)帶來了?!?/br> 這么快! 如意與曹奶娘兩人心中都有些驚奇,忍不住面面相覷。要知道他們現(xiàn)在正在被圈禁中,想要與外界聯(lián)系十分困難。 就算是太子寫了折子讓外邊的人遞交上去,也不會有那么快。 而曹奶娘卻比如意想的更深了一層,太醫(yī)來的這么快,是不是說明皇上與皇后對于此事的重視。她臉上忍不住加深了笑容,親自走到了門口開了門,但是笑容在看到門外之人時,卻落了下來。 鄧先身后曹奶娘所認(rèn)為的太醫(yī),卻是一個身穿太監(jiān)服的老人。 之所以曹奶娘一眼認(rèn)出此人并非真太監(jiān),是因為曹奶娘在宮里也待了許久,知道年老的太監(jiān)基本上都會面無須發(fā),而眼前這個老人,雖然胡子刮凈,但一眼看去,便知道并非是老太監(jiān)。 “不是去請了太醫(yī)嗎?怎么……”曹奶娘有些疑惑,看著鄧先。 鄧先只低著腦袋,輕聲道:“殿下讓奴才到外邊請了大夫。” “上外邊請?”曹奶娘沒有深究太子做法的深意,只是皺著眉頭有些猶豫,“這外邊的大夫可靠嗎?” 心里更多的是不信任,這外邊的大夫哪有宮中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好。 “奶娘,無事,讓大夫先給如意看看吧!” 太子從書房走來,見到門口堵著的人,開口道。 “殿下……”曹奶娘見到太子發(fā)話,倒也不再堵在了門口,雖然心中仍有猶疑,卻還是讓開了身子。 似乎是為了從簡,老大夫也沒有帶藥童,只一人親自背著藥箱走了進(jìn)來,確認(rèn)了躺在床上的如意事就診對象。便二話不說,干脆利落的放下了藥箱,拿了手枕讓芍藥墊在如意手下,又將一塊綢布蓋在了如意的手腕之上,然后將手放在綢布之上,閉眼開始診斷。 整個過程,不但動作熟練,而且極為規(guī)矩,比之太醫(yī)也是不逞相讓。 曹奶娘見此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氣,可是誰知道這位老大夫的下一句話,便讓曹奶娘差點跳腳。 “這位夫人只是暑熱傷了身,并無大礙?!?/br> “暑熱……” 不但是曹奶娘,連如意都忍不住坐起了身,有些不敢置信。 “大夫,你沒診錯吧!”曹奶娘眼中半分都不肯相信,滿是懷疑,“怎么不是懷孕,夫人剛才聞到魚腥味可是惡心了!” “老夫醫(yī)術(shù)雖不濟(jì),但滑脈與中暑還是能夠看得出區(qū)別的?!崩洗蠓虻故菦]有生氣,解釋了一句。 可是,曹奶娘還是有些不甘心,她可不愿意相信這原本她早已經(jīng)篤定了在如意肚中的孩子,就被這老大夫一句話給說沒了。 “大夫,您要不要再給診一下?” “奶娘,莫要為難大夫了!”太子的目光落在了如意的肚子上,又看了一眼低垂著腦袋的不知道是什么神情的如意,對鄧先吩咐道:“待會兒你送大夫出去,順便將解暑藥給陳夫人拿來。” “是!”鄧先低頭應(yīng)和。 老大夫?qū)|西重新收回了藥箱,恭敬的對著太子行了一禮,而后退了下去。 老大夫退下后,屋內(nèi)誰都沒有再說話,只靜悄悄的有些難熬。 如意更是有些羞愧難當(dāng),原先以為肚子里有了孩子,雖然太子不高興,但多少大家瞧著還是個希望,如今沒想到是一場烏龍,實在是讓她有些難以見人。特別是在曹奶娘方才表現(xiàn)的如此高興的情況下。 至于太子這邊,如意也不知道是該如何面對,她心里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想到:這太子方才也是不樂意她有孩子的樣子,或許她沒了孩子,倒是讓太子高興了。 “奶娘,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太子語氣淡淡的吩咐。 曹奶娘心里又是難受,又是懊悔,這事兒想想也是她嘴巴太快,如今倒是讓太子白高興了一場。 “殿下,都怪老奴沒腦子,胡說八道。” “奶娘,沒事兒?!碧幽樕衔⑿χ床怀霭敕智榫w。 但曹奶娘心中已經(jīng)這么認(rèn)定了,太子這副樣子,反倒是讓她覺得太子是在強掩失望安慰她。她也是有些沒臉皮呆下去了,于是對太子安慰道:“殿下,您還年輕,子嗣這也是早晚的事?!?/br> 說罷,卻是沖著芍藥使了個眼神:“老奴下去了?!?/br> 芍藥連忙跟上了曹奶娘一起退出了屋子。 人都走盡了,如意這才敢抬起頭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卻恰好瞅著太子的目光正盯著她,不覺又嚇得收回了目光。 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語氣中帶著連她自己都沒顧上發(fā)現(xiàn)的期期艾艾:“殿下……” “好好休息吧!自己的身子也不顧著,這中了暑氣都不知道。” 太子半分未提方才的烏龍,只是笑著責(zé)怪了如意的粗心。 “下午跟著在院子里摘了菜,怕是那會兒中的暑氣?!?/br> 如意腦中反復(fù)想了想,只覺得或許是剛出了涼快的書房,又到日頭下摘了菜才會如此。 “以后日頭烈時,別出屋子了!” 太子坐到了如意床邊,溫聲叮嚀。 如意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太子,卻見太子的目光中,似乎帶著與下午在書房看畫中女子一樣的柔情。 她抿了抿嘴唇,握住了太子的右手,將腦袋柔順的靠在了太子的肩上。 如意的動作,讓太子忍不住側(cè)頭看了她一眼,卻并沒有推開,反倒是放任著享受這難得溫馨的時刻。 吃過鄧先拿回的解暑藥,如意簡單梳洗后,重新躺回了床上。 太子還在外邊梳洗,如意聽著水聲,腦子卻有些想遠(yuǎn)了。 其實冷靜下來想一想,沒有這個孩子,反倒是一件幸事。先時她只顧著震驚于自己懷孕的事情,又在太子表現(xiàn)出不喜孩子的情形下,下意識的想要維護(hù)這個孩子,倒是沒顧上細(xì)想。 如今,她突然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這個身體才只有十四歲,瘦瘦小小的,發(fā)育都沒有完全。在古代生孩子,是件很危險的事情,雖然十四歲當(dāng)娘的女人并不少,可是因此而喪命的女人也不少。 這個時代的女人成婚早,生孩子早,仿佛是在正常不過的規(guī)矩,甚至很多人還迷信的覺得,十四五歲,正是孕育孩子的好年齡??墒菍τ谌缫膺@個曾經(jīng)生活在普遍晚婚晚育時代的人而言,十四五歲,還只是上初中的年紀(jì),生孩子太早了。 而且,她明顯的感覺到,這場烏龍過后,太子待她的態(tài)度,似乎又有了幾分不同,多了幾份真實的柔情。 她并非傻瓜,先時太子待她好,卻好的有些浮夸,有些假,甚至很多的時候,她能夠感覺到,太子似乎是想用這種好來調(diào)/教她,來改造她,把她變成他所希冀的女人。而她,卻直覺抗拒,她不抗拒太子對她的好,她只是在害怕,她知道自己變不成太子所希望的那種人,她有的時候很難理解太子,她怕自己若是哪點做的不好,太子或許會大怒,而這種有了希望又失望的大怒,她本能的覺得自己承受不起。 如意閉上了眼睛,腦子里迷迷糊糊的想著,或許這樣子也挺好,她也算是歪打正著的改變著太子。 吃了藥的如意睡的并不安穩(wěn),太子上床睡覺時,她還低聲呢喃了一下,不過沒有醒來。 太子看著如意睡著皺起的眉頭,手輕輕的想要放在了她的額頭上,可是,目光卻情不自禁,飄忽的落在了如意的肚子上,而那只手,也在他自己都未察覺時,不自覺的,已經(jīng)撫在了如意的肚子上。 那姿勢,與下午如意強拉著他的手按在肚子上的并無二般,也一樣的讓太子心中觸動。 “孩子……子嗣!” 太子嘴里輕輕念叨這兩個詞,臉上笑容帶著苦澀又自嘲,卻還有著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