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是最后一個趕到包廂的。男生留著清爽利落的短發(fā)，線條成熟了些，冷感的棱角一如既往。幽深的眼睛在那張不茍言笑的臉上，有股致命的吸引力。

    他徑直在鹿汀的身邊坐下，“什么時候到的？”

    “早到了。”鹿汀道，低頭見他的肩膀有點濕，“外面在下雨？”

    “有一點?！?/br>
    “我沒帶傘?！?/br>
    “沒關(guān)系，我開了車?！?/br>
    艾琳在一旁聽著，嘴角掛起意味不明的笑。

    所有人都到齊了，大家天南海北地聊。一邊回憶著北城一中往事，一邊說起同學(xué)們的近況。

    有人突然提到遠在美國的蘇煜。

    “李繁宇說，蘇煜去美國之后，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轉(zhuǎn)了性。戀愛也不談了，整整兩年都是空窗期，天天泡圖書館里頭。聽說是準備在那邊讀碩士，想申請家好一點的商學(xué)院?！?/br>
    “原以為人是奔著自由去的，結(jié)果到那兒整個成了苦行僧。之前章沁他們?nèi)ゲㄊ款D玩，找過他一次，想讓領(lǐng)著去脫/衣舞酒吧開開眼，結(jié)果蘇煜說自己也沒去過?！?/br>
    講到這兒，說話的人樂呵起來，“蘇煜說自己平時最大的娛樂活動就是打籃球。他不是有腰傷嗎，現(xiàn)在還在玩呢。說在跟學(xué)校球隊里的黑人球員練手，感覺就像到了NBA賽場上似的，特帶勁兒?！?/br>
    鹿汀聽著，想起年前蘇煜回國的事來。

    和在兩家人聚餐的時候碰了一面，也許是因為許久未見，有了些隔閡。蘇煜也不像小時候那樣粘著鹿汀坐在一起。飯后聊了幾句，鹿汀問男生在美國的近況，不知道怎么就說起高考完的那個暑假，鹿汀在機場送行的事。

    蘇煜臉色一本正經(jīng)，單眼皮垂著看她，“之前在機場的事跟你道個歉?！?/br>
    鹿汀感到疑惑。

    “當時想到要分開，我有點激動，急急忙忙地抱了你，還親了……”

    話音卡在喉頭，好半天沒將剩下的音節(jié)發(fā)出來。鹿汀一笑，“不就是親了我頭發(fā)嗎，小時候又不是沒親過?！?/br>
    男生愣愣地看著她。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呢。這事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都快忘了?！?/br>
    “這樣嗎?！?/br>
    “嗯？”

    “我是說，那就好?！?/br>
    聚完餐出來的時候快八點了，走出飯店時，天上果然飄著小雨。不一會兒，程澈把車開到了馬路邊。鹿汀看見不遠處的艾琳，問了句要不要搭順風車，艾琳笑著擺擺手，“不做電燈泡是做人的基本原則。而且我學(xué)校就在附近，坐兩站公交就到了?！?/br>
    鹿汀這才坐進程澈的副駕，隨著男生回到他租的地方。

    程澈租的公寓離買的房很近，因為搬家時間定在周末，鹿汀早前便答應(yīng)了男生會過來幫忙收拾。

    東西打包了一半，紙箱堆在客廳里，讓狹小的空間顯得有些亂。程澈洗了把臉后，打開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過了會兒，手機響起來，是學(xué)校一起做程序開發(fā)的朋友打來的。見程澈去接電話，鹿汀看著零散在一旁的衣物，蹲下來，認真地幫忙一件件疊放好。

    整理了一會兒，突然看到一件白色的T恤上有了幾個破洞。鹿汀覺得有些眼熟，把衣服攤開，看見左邊胸前那個淺灰色的鷹形標記，這才模模糊糊想起來，當初第一次上程澈家里，鹿汀淋了雨，程澈就是拿了這件T恤讓鹿汀擦頭發(fā)。

    程澈這時已經(jīng)接完電話走了過來。

    鹿汀拿著衣服，在手里晃了晃，“這件你怎么還留著呢？上次不就讓扔掉了么，都破了這么大個洞，你還想穿出去？”

    男生一時沒回話。

    “我扔垃圾桶了啊。”

    鹿汀拎著衣服作勢起身，被男生一把按住了肩膀。

    “不行?！背坛簢烂C地拒絕了鹿汀的提議，然后不由分說地從她手里奪下了T恤，在手里折好。

    “干嘛？”

    “你別管。”程澈把衣服疊好，塞進行李箱里。

    鹿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準備繼續(xù)收拾，卻不小心看見了壓在衣服底下的透明文件袋。

    女生好奇地抽出來打開，一臉驚訝地看著里面的東西。

    放在最上面的是高二結(jié)束時，全班的那張合照，雖然時隔三年，但照片保存完好。一群人正中間的位置，鹿汀回過頭，仰視著站在正后方的程澈。

    青澀的模樣就那樣被定格在畫面里，撲面而來全是美好。

    鹿汀拿開照片，又看到了當初賠給程澈的英語書。書還是新的，白色的紙張帶著油墨的香，上面散落著鹿汀方方正正的筆跡。

    然后是鹿汀送他的素描本和那些肖像畫，連某次球賽前給他帶的已經(jīng)壞了的小風扇也在里邊。

    鹿汀看著程澈，又回頭望了眼一直擺在床頭的企鵝玩偶。當初離家時，程澈二話不說地把玩偶帶上了，鹿汀百思不得其解，這會兒好像有點明白了。

    只要是關(guān)于她的記憶，他統(tǒng)統(tǒng)都收納了起來，不忍丟棄半分。

    鹿汀覺得男生行為幼稚又可愛。她仰著頭，眼睛盈盈地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臉已是緋紅。

    于是索性整個人坐在地毯上，身體向后一靠，抱著坐在沙發(fā)上的程澈的大腿，臉緊緊貼著他。

    “以后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說嘛。”

    程澈抬手摸摸她的頭，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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