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啊！人家主角抬手一揮，王霸之氣震撼全場，無數(shù)小蝦米紛紛獻(xiàn)上膝蓋，自己苦逼兮兮地熬了這么久，當(dāng)別人的小弟倒是當(dāng)?shù)蔑L(fēng)生水起，好容易揀著了個咸魚翻身的機(jī)會，卻還得硬著頭皮去陪人玩兒命。

    況且這個小弟質(zhì)量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江循正天人交戰(zhàn)之時，就聽得一個天籟之音插了進(jìn)來：“秦家公子靈力一般，若殷家公子真是膽怯，我陪你進(jìn)去便是?！?/br>
    江循如獲大赦，在心里給玉邈比了個贊：玉九我真是沒白投喂你！好樣的！

    沒想到殷無堂像是焊在了他身上一般，固執(zhí)道：“……秦家公子就很好?！?/br>
    大哥，我昨天才揍過你。抖Ｍ是病，得治。

    江循想破腦袋也理解不了殷無堂的腦回路，索性放棄，轉(zhuǎn)向玉邈，眼神示意：……一起？

    玉邈接收到了他的信號，扶著廣乘便要站起身來，身旁玉家的幾個子弟盯著他的眼神如同看神經(jīng)病一樣，三四只手一齊伸過去也沒能摁住他。

    而玉邈冠冕堂皇地用一句話就打敗了他們：“我是為了護(hù)殷家公子周全?！?/br>
    江循：“阿牧，瞧見沒有，玉九有的時候也不那么欠揍，夠意思！”

    阿牧：“我不這么覺得……”

    江循：“……為什么？”

    阿牧不吭聲。

    昨天看到的喂點心屑的畫面，還有玉邈在江循睡后睜眼微笑的畫面，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阿牧不說，江循也不再追問，待玉邈走出座位時，江循挑了個沒人能注意到他們間互動的角度，沖他眨眨眼，玉邈則轉(zhuǎn)開了視線，恍若未見。

    一側(cè)的樂禮視線一轉(zhuǎn)，恰好捕捉到了這一幕，短暫的怔愣過后，他迅速轉(zhuǎn)開眼睛，唇抿成一線，似是在忍笑，旋即就回復(fù)了正經(jīng)溫和的模樣：“那就有勞玉公子和秦公子了?！?/br>
    殿內(nèi)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緒中，江循卻陡然覺得被一道目光鎖緊，一陣心悸。

    有人偷窺？

    他立即轉(zhuǎn)頭看去，眼角只捕捉到了在白露殿門口一閃而逝的純白衣袂。

    女人？那個先后在公學(xué)與花園中出現(xiàn)的……女“人”？

    第16章 白衣（二）

    江循的動作略大，惹得玉邈望了他一眼。紀(jì)云霰也察覺到有些不對：“怎么了？”

    江循轉(zhuǎn)過臉，腿肚子微顫：“沒什么?！?/br>
    說著話，他往玉邈的方向橫跨了一步，讓他的身子擋住了自己。

    玉邈很是淡定地開了句嘲諷：“秦公子請自重?！?/br>
    江循禁不住用眼睛斜他：昨天晚上不自重的是誰??？

    話是這么說，玉邈卻沒有移開腳步，穩(wěn)穩(wěn)地扎在那里，護(hù)在江循身后。

    既然誘餌選定了，一系列準(zhǔn)備工作就由樂禮著手去做，江循出白露殿門的時候，刻意小心翼翼地躲在紀(jì)云霰身側(cè)，等她跨出殿門的時候他才探了個頭出去，確定周圍沒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才挺直了腰背，將折扇在手中挽個花，啪地一聲瀟灑打開，大步朝前走去，端的是倜儻風(fēng)流、sao氣無匹。

    阿牧：“小循你知道你剛才出門的時候像什么嗎?！鷂→”

    江循爽快道：“偷了雞的黃鼠狼?！?/br>
    阿牧：“……哼你也知道！”

    江循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系統(tǒng)了，笑呵呵地用左手持扇捅了捅自己的右臂：“這才是生存長久之道啊寶貝兒?！?/br>
    阿牧：“你你你不準(zhǔn)那么叫我?。?*/ω╲*)”

    江循深覺有趣，一口一個寶貝兒地調(diào)戲著阿牧，心里卻始終飄著一片疑影兒，揮之不散。

    對那白衣翻飛、連續(xù)三次在自己面前出現(xiàn)的絕美女子，江循有種奇特的感覺。

    好像……曾在哪里見過她。

    一定曾在哪里見過她。

    ……

    江循一直想到天擦了黑也是無解，頭疼得很，在紙上試圖還原出那女子的容貌，又不得其法，亂糟糟扔了一地字紙。亂雪盤腿坐在地上，拾起一張展開，表示好奇：“公子，這是，什么？”

    江循橫叼著漱干凈的墨筆，有氣無力地反問：“你看它像什么？”

    亂雪捧著看了半天，抬起臉來，誠實道：“像鬼?！?/br>
    雖然知道你在吐槽我的畫工但不要提那個字啊啊啊??！

    江循激靈一下，急忙岔開話題：“你最近在做什么？老不見你人影。”

    亂雪本來就生得唇紅齒白，低下腦袋羞澀一笑的小模樣別提多招人疼了：“小……小姐。還有履冰。陪履冰玩兒?！?/br>
    江循反應(yīng)了老半天，才想起來履冰是誰的字。

    宮異！

    媽的江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大好。

    怎么好像一夕之間他周圍身邊所有人的取向都出現(xiàn)了微妙的差別？這還是那個主角嫖出了花式、嫖出了境界、最后還活活把自己給嫖死了的世界嗎？搞了半天大家是一樣的喪??？你們真的不打算挑挑性別嗎？不打算挑挑年齡嗎？

    江循的口氣如同在關(guān)懷自家早戀的傻兒子：“你們倆都玩什么啊？”

    亂雪可看不懂江循溢于言表的糾結(jié)，很認(rèn)真地一根根掰著自己的手指：“我，做家事，編花環(huán)，履冰……”可他越說越沮喪，聲音低低的，像是被欺負(fù)了的大狗狗，“履冰不喜歡……不讓，我做。”

    江循不由得噓出一口氣。

    還好，宮異小朋友是個正常人。

    莫名攤上了個粘人的癡漢，又看到樂禮和展枚當(dāng)眾虐狗，要是亂雪再告訴自己他要和宮小公子發(fā)生一段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那江循就真的要懷疑自己穿錯世界了。

    相比之下，玉九除了喜歡貓喜歡得有點過頭之外，除了有的時候惡趣味了點之外，是個多么正常而筆直的

    男人。

    原著里，玉邈是主角唯一勾搭過而沒有嫖到的對象，江循一直認(rèn)為，這就是所謂的“得不到的永遠(yuǎn)在sao動”，所謂的“獸棲東山”，恐怕也就是原主嫖而不得的怨念罷了。

    傍晚時分，江循再次被召喚去了白露殿。

    他不疑有他，收拾收拾便去了。然而，待他踏入白露殿，他悚然發(fā)現(xiàn)，這里與白天的景象，已經(jīng)有了天之差地之別。

    殿內(nèi)撤去了所有桌凳，七七四十九支燭火搖曳，幢幢迷影投出散亂的軌跡，正殿中央的地面上，用朱砂勾勒出的靈犀圖騰散發(fā)出幽微的紅光，圖騰上方便是一方七尺長、五尺寬的薄透絲絹，上面繪就的圖案模模糊糊，仿若在濃霧中浸泡許久，但江循一眼便辨認(rèn)出，這是月見亭，是主角第一次放飛自我的地……

    江循突然覺得如墜五里云霧，待再腳踏實地時，卻已置身于月見亭不遠(yuǎn)處，亭中已有兩人，殷無堂同玉邈都坐在那里。

    喂，能不能給個高能預(yù)警啊。

    心知這便是樂禮制造的畫中幻境，而且四周濃霧繚繞，景物統(tǒng)統(tǒng)看不分明，江循還是覺得那便是往日的月見亭，并無半點不同。

    江循知道現(xiàn)在不是感嘆的時候，果斷加快速度幾步來到了月見亭當(dāng)中，隔著殷無堂，與玉邈同排坐下，才找到了些安全感。

    殷無堂進(jìn)來得早些，但還是對眼前的景象頗為震驚：“樂焉和的畫工著實了得啊，粗看那畫明明不像，但細(xì)細(xì)看來都是活的?！?/br>
    江循正想附和兩句，就被玉邈打斷了：“無需多言，靜靜等著便是?！?/br>
    于是大家集體收了聲，靜靜等待。

    氣氛有些微妙，誰也不知道扇面美人兒會在什么時刻出現(xiàn)，這時間最是難熬，很快，殷無堂的額上就見了明汗，江循也越過殷無堂的后背，悄悄用左手抓住了玉邈放在身側(cè)的手。

    玉邈看也不看他，一副同他劃清界限的模樣，右手卻不引人注目地往江循的方向伸了伸，好方便江循抓握。

    江循用才學(xué)來不久的傳音入秘，連通了玉邈，對他的上道表示了高度贊揚(yáng)：“玉九，夠義氣。今天在白露殿還沒來得及謝你呢?！?/br>
    玉邈的眼皮子都沒有抬上一下，道：“應(yīng)該的?！?/br>
    江循尚未來得及為難得說句人話的玉九點個贊，就聽他續(xù)上了后半句：“因為你那時候在求我?！?/br>
    江循果斷收回了那個贊。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玉邈還有話在等著他：“……你在撩撥我?！?/br>
    江循：“……啊？”

    ……江循搜腸刮肚地思考了很久，也只記得上午自己沖玉邈丟了個求助的眼色而已，哪兒跟哪兒就撩撥了？

    玉邈左手用力，微微握緊了廣乘的玉劍柄。他想起今早江循在白露殿望著自己的模樣，那雙漾著一泓碧波的眼睛，朝自己一轉(zhuǎn)，眉尖眼尾的點點桃花幾乎要漫出來了。

    他不是什么拖泥帶水的人，既然江循對他有這樣的表示，他也該有所回應(yīng)才對。

    兩個人并肩坐著，中間隔著個待宰羔羊似的殷無堂，彼此間疏離的神情仿佛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中，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一來一往地對著話。

    玉邈認(rèn)真地繼續(xù)自己的推斷：“……勾引我?！?/br>
    “……玉九你腦子沒毛病吧？”

    “沒有。而且你現(xiàn)在還抓著我的手?！?/br>
    江循果斷松手，卻被玉邈一把反扯住，溫?zé)岬氖中牡肿×怂?，聲聲質(zhì)問直接刺激著江循的大腦皮層：“……還對我獻(xiàn)殷勤?！?/br>
    “……我什么時候？！……”

    “點心?！?/br>
    ——大哥你腦袋清醒一點?。∧侵皇且驗槲蚁胗懞媚?，不想得罪你落得個被你砍死的結(jié)局??！

    江循越聽越不對勁，他發(fā)現(xiàn)玉邈似乎對自己一直以來的行為產(chǎn)生了什么了不得的誤會。

    玉邈雙眸正直地凝視前方，拋出了最終的問題：“……秦公子，請問你在求偶嗎？”

    江循吐血的心都有了。

    他今天還在憂愁，為什么自己身邊的人都有基化的傾向，沒想到在玉九眼里，自己也是個基，還是一只妄圖求偶的基。

    江循感覺無法反駁，只能擺出最端正的態(tài)度，祭出了“你放心”大法來寬玉邈的心：“你放一百二十個心，玉九，我對你沒意思的。”

    話音剛落，江循就覺得被玉邈握著的手腕猛地疼了一下，疼得他差點喊出來，死忍活忍才忍住，與此同時在心里對玉邈進(jìn)行道德譴責(zé)：“臥槽你干什……”

    話沒說完，江循就嗅到了一股惡氣，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就擋在了無知無覺的殷無堂身前，“陰陽”傘面上張揚(yáng)恣肆的邪氣叫那惡氣倒退三分。

    電光火石間，他同玉邈交換了一下視線，立時間心領(lǐng)神會。

    江循把傘面一抬，邪氣一散，那不祥的惡氣又要撲上前來，而玉邈手里的廣乘也早在傘的遮蔽下亮出，與那惡氣迎面撞成一團(tuán)！

    江循甚至都沒看清是怎樣出的手，眼前就騰起一陣薄霧。

    他們出了畫。

    白露殿已然恢復(fù)正常，殷家宗族數(shù)人、紀(jì)云霰、樂禮等人俱在外等候。

    江循站穩(wěn)腳跟，回頭一看，不禁頭皮發(fā)麻，殷無堂更是嗚咽一聲差點一跤跌翻在地。

    那日深夜，江循曾在花園中見到的絕色女子，已經(jīng)仰面躺倒在畫中，十指尖長如同匕首，只需輕輕一剜，便能像小勺子似的把人眼掏出，她的眉間有一點劍痕，連血也未涌出，像是一枚小小的朱砂痣。

    這是江循第一次除妖，感覺也算不得糟糕，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情，沒得仁慈的余地。

    但看著那扇面中的女子，江循的眉頭還是深深皺了起來。

    還有

    很多問題未能解決，這些鬼美人究竟是誰送來的？抱著什么目的？那夜，扇面美人的惡氣為什么會在宮異門前消失？

    還有……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江循他們是最后一撥入畫的，隨著他們的成功脫逃，樂禮已經(jīng)把四位扇面美人各歸各位。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連續(xù)耗費(fèi)修為，疲憊已極的結(jié)果。他正準(zhǔn)備收起畫軸，卻被江循按住了手：“讓我看看這些畫可好？”

    樂禮愣了一愣，攤開手：“請便。”

    江循一幅幅打開畫滿符咒的畫軸，里面的美人兒姿態(tài)各異，卻死的死，傷的傷，或者是滿眼怨毒、神色凄厲。

    江循的眉頭卻越擰越緊，到后來竟然連臉色都連帶著變得鐵青起來：“……不對，少了一個！”

    原本以為塵埃已定的紀(jì)云霰面色一變：“少了什么？”

    那個不在！那個在公學(xué)、花園樹后和白露殿門口的女人，不是扇面美人中的任何一個！

    江循抓著紙，抬頭望向紀(jì)云霰：“我在公學(xué)和花園中都曾見過……”

    話說到這里，他驟然停住。

    困擾了他近一天的問題，在看到紀(jì)云霰的臉時，意外地迎刃而解。

    他想起來那詭異的美人兒長得像誰了。

    ……她的五官，起碼與紀(jì)云霰有三分肖似。

    第17章 真火（一）

    玉邈的臉色從剛才起就不大好，將廣乘插回劍鞘時甚至發(fā)出了一聲薄脆短促的噪音：“怎么回事？”

    江循無心玩笑，答道：“我曾在花園里和公學(xué)花窗里見過一個白衣女子，以為是扇面美人，可她不在這些畫里。”說著，他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女子，同時眼角的余光悄悄覷著紀(jì)云霰，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她白紗覆面，相貌極美，眉間……”

    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眉峰之間：“……眉間有一點朱砂。”

    江循話一出口，殿內(nèi)一片死寂。

    樂禮的臉色較之剛才的慘白更添了一層青灰色，幾個殷氏宗族臉上更是齊齊變了顏色，個個面目如雕像般麻木肅然，江循瞬間覺得自己像是置身在數(shù)道眼刀之下，打了個寒噤，轉(zhuǎn)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