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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魔氣妖氣的玷污。 應(yīng)宜聲撫摸著那顆金丹所在的位置,平靜道:“你去罷。引他出來可以,但務(wù)必保全自身,勿要沖動。我要你安然無恙?!?/br> 這句話讓太女的眼淚落了下來。 剛剛她幾乎認(rèn)為,應(yīng)宜聲是用不著自己了,要拋棄自己了。 到那時,自己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她還能去什么地方? 她呆呆地望著應(yīng)宜聲,口中低喃:“主上。求您,求您再說一遍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您對我說的話。” 應(yīng)宜聲眼里含著笑意,換了個姿勢,端正地跪坐在太女面前,捧起她嬌美的臉,眼中的光芒幽微得像是一縷竄動的青灰色鬼火,口中吐出的話,一字字悅耳動聽,就像是肥美的蠱蟲,往人的耳朵和心臟里鉆去。 “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你很像我。你應(yīng)該和我在一起?!?/br> “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跟我走。” 太女是那樣認(rèn)真地傾聽著他的話,嘴角噙笑,眼里心里都盛著這張永遠(yuǎn)帶著恬淡笑意的臉,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顆顆滾落。 …… 又是一日漫無目的的趕路。 臨近黃昏時,江循撐著傘,沿著一條灑滿余暉的河往前走著。他換了一件靛藍(lán)色的衣衫,外配一件避風(fēng)的霜白斗篷,看上去就像個獨身出來游玩賞景的公子哥兒。 他直奔著一片繚繞的炊煙而去,在黑夜徹底降臨前,他打村東頭進(jìn)了這座無名村,敲響了最東邊人家的柴扉。 門被從內(nèi)大力拉開,開門的是個臉蛋雪白相貌俊秀的姑娘。她斜著身子堵緊了門,面上還帶著隱隱的怒氣:“干什么?你誰呀?” 江循厚著臉皮道:“打擾,想借個宿。” 姑娘好像是心里有火,可也知道這樣對陌生人濫發(fā)性子不大好,口氣放柔了三分,不過還帶著nongnong的沖勁兒:“你打哪兒來?是干什么的?” 江循跟玉邈混跡了這么多年,別的沒學(xué)會多少,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的技能倒已經(jīng)登峰造極了:“我打東山來,是來此地游歷的。” 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循的衣著,才讓開了身子:“得得得,算你好運(yùn)氣,踩著飯點兒來的。進(jìn)來吧?!?/br> 她轉(zhuǎn)身朝堂屋里走去,江循見她心情低落,便多嘴打聽了一句:“看姑娘心情不佳,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姑娘的臉色仍是難看至極,指了指院內(nèi)一側(cè)用低矮籬笆圍出的一小圈兒雞棚,抱怨道:“好容易養(yǎng)大了一只母雞,到了能生蛋的時候,偏偏摔斷了腿,這不,都快死了?!?/br> 果然,雞棚邊倒臥著一團(tuán)黑乎乎的影子,江循蹲下身去查看,卻覺那雞的身體尚溫,便試著調(diào)集掌心靈力,屏氣凝神,將洪流般的靈力推送入它的體內(nèi)。 姑娘聽不到緊隨而來的腳步聲,回頭一望,只見江循把那只雞往地上一放,它立即一瘸一拐地往前竄去,滿院子歡竄不停。 姑娘睜大了眼睛,江循從袖子上摘下一片淡褐色的雞毛,抱著胳膊樂:“看看,這不是沒死嗎,活蹦亂跳的跟打了雞血似的?!?/br> 他很清楚一只能下蛋的母雞對于一個貧寒的農(nóng)家有多大的意義,不過為免惹來懷疑,江循特意沒有恢復(fù)它腿上的傷勢。 姑娘見鬼似的盯了江循一會兒,把滿院兒打轉(zhuǎn)的雞抱起來,細(xì)細(xì)檢查一遍后,漂亮的蘋果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兩只深深的酒窩,喜道:“這可真是奇了,剛剛明明只剩出氣兒沒進(jìn)氣兒了……” 心情轉(zhuǎn)晴,姑娘對江循的態(tài)度也好了很多,待將江循引入屋內(nèi),掌上燈,看清江循的相貌時,姑娘面含桃花的小模樣讓江循著實捏了一把冷汗。 江循本來早已辟谷,但在現(xiàn)代養(yǎng)成的一日三成的習(xí)慣著實難改,且這農(nóng)家飯的確是地道,一頓飯吃下來,江循身心舒暢,睡在姑娘收拾齊整的側(cè)間偏房里,沒過多久,疲累便一齊涌上心間。 他安然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他感覺眼皮上浮起了一片紅光,噼啪的炸響伴隨著愈加讓人難忍的烘熱從窗外襲來。 他一個激靈,翻身坐起,陰陽光芒乍現(xiàn),先于他飛轉(zhuǎn)出窗,傘面大開,碧光與狂氣一并蕩開,將方圓數(shù)里內(nèi)綿延的火焰壓制而下。 江循旋身飛出被陰陽破開的窗戶,但見眼前情景,不覺心頭一陣麻涼。 ……方圓數(shù)里,墻倒屋塌,斷壁殘垣,飛灰漫天,火星如螢。 唯一還安然無恙的,只有江循所居的這一間側(cè)屋。 在側(cè)屋四周,江循設(shè)下了一層靈力護(hù)罩,而此刻,有一層透明的靈力罩護(hù)翼在了原本的靈力罩外,把火燒的動靜隔在外圍,因此江循直到此刻才能察覺。 不遠(yuǎn)處的主屋盡皆倒塌,雞圈已經(jīng)燒成了渣滓,剛剛被江循復(fù)活不到三個時辰的母雞,變成了一團(tuán)焦黑的rou炭。 一只燒得枯黑的纖細(xì)手臂自主屋門檻里探出,手捏成拳,似乎要抓住她行將飄零的生命。 ……桃花已謝。 而一個身姿曼妙的少女,正面對著漸熄的真火火光,一身紗裙被風(fēng)吹得裙角蕩開,露出一片雪白的旖旎。聽到身后破窗而出的動靜,她才回過了頭來:“江公子,睡醒了?” 她沖江循燦爛地笑開了。 江循眸間帶血,只翻手之間,袍袖扶風(fēng),萬岳齊崩,此力強(qiáng)悍已極,面前太女的衣衫盡皆撕裂,皮膚上也被劃出了大片大片深可見骨的斑斑血痕。 太女面上卻并無痛色,血葫蘆似的身體砰然倒地,面上卻依然帶著燦爛如花的笑意:“江公子,怎得待我如此粗暴?” 江循速步上前,拎起她的衣領(lǐng)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那張被血糊爛的臉上露出了令人作嘔的媚笑: “當(dāng)然是因為小女思戀江公子,幾年不見,如隔百世。怎樣,江公子,喜歡小女送給你的見面禮嗎?” ……來的不是太女,又是她的女傀替身。 江循幾乎要咬碎一口牙:“這些鄉(xiāng)民何辜?你要下這樣的毒手?!” 太女笑得更媚,臉上滴滴膿血滲出,甚為可怖:“因為他們和你在一起啊。江公子,這可不能怪我,你才是罪魁?!?/br> 江循冷笑一聲,再不多話,一指點在了那女傀替身的丹宮處,微微發(fā)力。 在數(shù)百里開外cao縱女傀的太女,透過女傀的眼睛看到江循的動作,不禁粲然一笑:“江公子,這是做什么?難不成江公子有鞭尸之好?就這般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嗎?” 話音剛落,她突然覺出,似乎有哪里不大對。 自己的丹宮處像是被埋下了一顆火種,燎燎燃燒了起來,且越燒越烈,滾滾的疼痛灼熱感讓她難以忍受,在原本安坐的椅子上難受地掙扎不休,身子一點點從椅上滑落,整個人跪趴在地,被燒得簌簌發(fā)抖。 ……不妙! 她立即想要把自己留在女傀體內(nèi)的一縷靈力收回,卻發(fā)現(xiàn),那根靈力此時就像是一縷木偶絲線,被江循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撕不斷,扯不去,源源不斷的恐怖靈力,正從絲線的那一頭海潮般洶涌而來,激蕩著她的金丹。 金丹只是被簡單地?fù)u撼了幾下,一口腥熱就從太女口鼻中猛然噴出,將她的衣衫染得星星點點。 ……不對……不對! 她本意是屠掉整個村落,讓江循心生恨意,追蹤著自己一路留下的痕跡,最后到達(dá)悟仙山…… 她萬萬沒能想到,江循居然抓住了女傀體內(nèi)的一縷靈力,直接遠(yuǎn)距離牽制了自己! 金丹振動的幅度漸漸與她的心跳合成了一處,幅度又慢慢超過了心跳,牽引著她的心臟兔子一樣狂跳,越來越多的血沫從她口中吐出。 像條垂死的鯉魚一樣在地上不住挺動身子的太女,視線里籠罩上了一層血霧,一會兒聚攏,一會兒散開。 在她逐漸模糊的視線里,她透過女傀的眼睛,看到了令她不可置信的一幕。 ——剛剛明明被真火焚毀了的建筑,居然逐漸褪去了焦黑的焚燒痕跡,全部恢復(fù)了原狀,在靜夜中安然而立。主屋里傳來了少女甜睡時均勻的呼吸聲,雞圈里那只殘了一條腿的雞被院落里的聲音驚醒,正縮在墻角,驚慌地打量著院落中央一個滿身鮮血的少女,和抱著她的面容平靜的江循。 江循湊到了太女耳畔,一字一字道:“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同你說過,我這人膽子小,因此總愛未雨綢繆?!?/br> 一股恐怖的預(yù)感襲上了太女的心頭。 而江循的話,很快印證了這股預(yù)感的正確性:“你以為追殺我的妖魔,僅你一撥?若無十全的把握不拖累旁人,我怎敢寄宿在民家?” ……是幻境…… 江循在入睡前,在整個無名村里,埋下了一個巨大的幻境。 她剛才焚燒的,竟然只是一個幻境而已? 太女死死瞪大眼睛,體內(nèi)蓬勃的灼燒感越加強(qiáng)烈,她感覺自己的胃袋、心肺都已經(jīng)被燒熔了,血液在一根根血管里沸騰,把薄薄的血管撐到爆裂。 耳側(cè),透過女傀的耳朵,太女清晰地聽到了江循的話:“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因我而死。抱歉,今晚要死的,只有你一個?!?/br> 太女驚恐地望著天花板,四肢百骸都因恐懼而微微痙攣起來:“你要做什么?姓江的,你要……?。。 ?/br> 耳畔一陣蜂巢炸裂似的爆鳴,在一片雜音中,她聽見的最后一句話是:“……只是讓你一輩子都無法再用心頭rou做女傀罷了?!?/br> 小小的爆炸聲從太女的丹宮處傳來。 四分五裂的金丹碎渣,尖銳地刺入了體內(nèi)的其他器官之中,噗嗤噗嗤,天女散花。 那爆裂聲,落在她耳里,卻不啻于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 第103章 金丹(四) 太女仰面躺在地上, 胸脯劇烈地上下起伏, 每吸一口氣都拼命用力, 腹部呈現(xiàn)出一個弧度恐怖的凹陷,想說的話變成了源源不斷的泡沫從口里涌出,炸裂的血泡在她唇上爆裂開來, 炸成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江循無意取她性命,轟碎她的金丹也只是因為此人本性狡詐,如不采取非常手段, 稍不留神就會被她逃走。 他用手指抵上了太女凹陷成一攤泥巴的丹宮, 微微發(fā)力,替她續(xù)上三分靈力, 不至于讓她立即殞命。 ……他還有問題要問她。 待人緩過一口氣來,江循才冷聲問:“應(yīng)宜聲人在哪里?” 那血流滿面的少女氣若游絲地笑:“你休想知道。” 江循也不同她廢話, 只循著那一絲蟬翼般薄弱的靈力絲線探去,好定位她本體所在的位置。 太女金丹已廢, 抵抗不得,索性也不再掙扎,面上浮現(xiàn)出一派殘忍的笑意, 像是沿著午夜階梯緩緩而上的猙獰厲鬼:“江循……你以為你找到了我, 就能找到主上,能安然無恙地回東山去嗎?” 江循把她當(dāng)豬處理,只耐心地沿著那纖纖一線、一觸即斷的靈力追蹤而去。 太女咧著嘴,露出了被暗紅色血液漬染得通紅的牙齒:“……你知道……咳嗯——”她嗆出一口血來,口角流出新鮮的血液, 覆蓋住了唇邊已經(jīng)有些干涸的血塊,“你知道……玉觀清,他騙了你嗎?” 江循停下了動作。 在思考數(shù)秒后,江循白了太女一眼,正打算繼續(xù)工作,就聽得她突兀來了一句:“……他騙了你。釋迦法陣,會封印你所有的力量……永遠(yuǎn)?!?/br> 江循喉頭陡 然一哽,不由追問:“你怎會知道釋迦法陣的事情?” 太女的唇角勾起那般甜美純真的惡意笑容,盡管氣管內(nèi)被大量上涌的氣體和水液堵塞,她仍是放慢了語速,力保江循能聽清她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你……不會這般天真吧?你的力量,魔道忌憚,要追殺你??赡阋詾椤山?,會那么輕易收留你嗎?” 話音至此,太女愴然大笑起來,姣美的面容五官盡皆扭曲如羅剎,激得江循心中生慌,倒退一步,把那具女傀重重摔跌在地。 女人尖銳變調(diào)的聲音在空氣中飄零,那具尚有余溫的rou/體逐漸潰散、飛旋、變成了蒼茫夜空中的飛灰,就像是點點流螢,情景極美,卻散發(fā)出一股異常妖譎的氣息。 一陣薄霧過后,地上空余一個精致的布偶,內(nèi)里散發(fā)著腐臭的氣息。 太女嘶啞帶血的低鳴仍在空中游蕩,久久不散:“……江循,這世上早就沒有神了!早就沒有了!” 前言不搭后語的瘋言瘋語,和著那隨風(fēng)而散的灰燼一道消匿了影蹤。 太女并沒有做太多解釋,但江循已然明白她所指何意。 ……是了,她這點倒是說得沒錯。 自己所有的罪,所有的麻煩,大概都可以歸結(jié)為……這世上沒有神。 江循自嘲地一笑,低頭細(xì)細(xì)看著自己左手掌心的紋路,發(fā)了會兒呆后,便聽到主屋方向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罷了,既然已經(jīng)知道太女的所在是在悟仙山附近,多想亦是無益。 待那睡目惺忪的農(nóng)家少女拉開主屋門時,院內(nèi)已是空空蕩蕩,側(cè)屋的門虛掩著,她走到門口,敲一敲門,推開門時,只見屋內(nèi)陳設(shè)未動,床被凌亂,但那夜宿的少年已是不見影蹤。 少女不解地揉著眼睛走出門來,她沒能發(fā)現(xiàn),在院落一側(cè)的小磨盤上散落著未能掃盡的玉米粒,其間攙著一顆散碎的銀錁子。 …… 東山之巔,清晨晨光破曉,但還沒能消融初生的霧靄,空氣潮濕沁人心脾,帶著昨夜融化的雪露味道。整座東山如同浮在甘冽的清水之中,微微搖出瀲滟的光影。 玉邈負(fù)手立在東山一嘆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