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胡老漢的目擊證詞，北海道專案組立即申請老柳住宅的搜查令。

    ***

    秋陽高照，鼎山藝術(shù)園區(qū)入口處，落了滿地干枯脫色的紫藤花。

    幾輛汽車駛過，車輪掀起陣陣花葉波瀾。

    老柳睡眼惺忪，懶洋洋打開房門。

    他身上當作睡衣穿的薄棉襯衫，介于發(fā)黃和發(fā)灰之間的顏色，襯衫扣錯了幾顆扣子，衣襟和領(lǐng)口扭曲著。

    看清楚警員手中亮出的搜查證，老柳瞌睡頓時醒了，臉色煞白往后退了幾步，讓出進門的路。

    工作室樓上樓下面積不小，卻沒有幾件家具，雜物成堆放在各個角落。

    鐵藝衣櫥框架上，幾件外套掛在高處，下層堆滿了各式紙箱和無紡布盒子，里面塞滿了衣物。

    在裝滿舊襯衫的盒子底部，警員找到一只藍白相間的防水旅行包。

    很常見的小包，男人出差時用來裝洗漱用品。

    打開扁扁的小包，里面有一把用過的剃須刀，還有一條銀質(zhì)手工項鏈。

    項鏈的吊墜是唱片形狀，連接扣上刻了‘B，Y’兩個字母。

    在一個裝有老柳戶口冊和房產(chǎn)證的文件袋里，找到了白勇的護照。

    護照上只有去年春節(jié)的出境記錄，后面一片空白。

    樓上的一只大號紙箱里，塞著白底暗花紋路的被子和一件黑色中長外套。

    警方當場拘捕了老柳。

    兩天后，閻冬城親自提訊老柳。

    提訊室里，老柳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臉頰較之前又凹陷了一圈，顴骨在燈光照射下，突出地反著光。

    他眼白布滿了紅血絲，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王銳手中的煙盒。

    王銳把煙盒扔在桌上。老柳吞了吞口水，沒敢伸手拿。

    “物證人證全都有了，” 閻冬城開門見山，“你是現(xiàn)在說呢，還是等上法庭？”

    “我……我犯了什么事啊？” 老柳一臉迷糊。

    “你以為呢？”

    “是我演出的酒吧……出事了？”

    “酒吧出了什么事？” 閻冬城冷眼看著老柳。

    “沒準哪個小混混，鬧事……”

    “白勇的事?！?/br>
    “白勇？” 老柳快速眨巴眼睛，“白勇自殺死了，人都下葬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很忙，沒空和你繞彎子。” 閻冬城指指王銳桌上的文件，“這厚厚一疊，全是我們掌握的證據(jù)，足夠以謀殺罪起訴你。”

    “謀殺？你……你們血口噴人！居然說我謀殺白勇，白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他媽不可能謀殺白勇！”

    “去年四月初，” 閻冬城目不轉(zhuǎn)睛，“是你弄開雀鳴山別墅3號樓的門，把白勇帶進去居住了一星期，趁白勇熟睡之際關(guān)閉門窗，造成白勇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據(jù)，你提前送老母親去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住院。清明節(jié)當晚，你騎摩托車到雀鳴山別墅，埋葬了白勇的尸體之后，又趕回醫(yī)院看望你母親……”

    “不！” 老柳驚恐地望著閻冬城，“不，不是這樣！我沒有殺白勇，白勇不是我殺的！”

    “去年四月至今，你的摩托車清洗過數(shù)十次，但在后座椅下部邊緣，我們發(fā)現(xiàn)了白勇尸體所穿那件黃色襯衫的纖維。車輪你洗得很干凈，可是輪架的接口內(nèi)，仍然有雀鳴山的紅土！”

    閻冬城口若懸河，語氣咄咄逼人，“在你家里找到的白底暗花被單，上面全是白勇的DNA痕跡。

    白勇的護照為什么在你手上？還需要更多嗎？僅僅這些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起訴你蓄意謀殺。謀殺罪的量刑你知道嗎？”

    “不是我！” 老柳渾身癱軟，雙手扒著金屬桌面，“我沒有謀殺白勇，我……我只是掩埋了尸體，我真的以為他是自殺死的……”

    “你從頭說?！?/br>
    閻冬城把桌上的煙盒遞給老柳。

    老柳愣了片刻，抽出一支煙，就著王銳點燃的打火機點上。

    他偷瞄一眼閻冬城，低下頭接連吸了幾口煙。

    “事到如今，” 老柳嘆口氣，“我不會再有任何隱瞞，我向你們保證，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br>
    “嗯，你說?！?nbsp;閻冬城點頭。

    第十九章

    “你們可能已經(jīng)知道，”老柳緩緩地說，“白勇的老婆孫依依，同那個酒吧老板范鳴遠有私情。

    白勇知道后非常痛苦，后來發(fā)現(xiàn)，就連養(yǎng)了幾年的兒子，都不是白勇親生的！

    “白勇氣瘋了，琢磨著報復(fù)那兩個賤人。我勸他放手算了，他不聽，說一定要傾盡全力出一口惡氣。

    “他不知怎么，就想出了這個餿主意……他打算自己偽裝死在范鳴遠的別墅里，嫁禍范鳴遠謀殺，如果同時能把孫依依也捎上，那就更好了……”

    老柳頓了頓，深吸一口煙。

    “白勇他打聽到，” 他接著說，“范鳴遠以前在漁船上干過，于是策劃了自己去北海道旅行，然后冒險搭漁船偷渡回來這一出。

    “本來白勇的想法，是想在范鳴遠的別墅里住上幾天，留下痕跡，最好有目擊者，然后突然消失，讓別人以為范鳴遠殺了他?！?/br>
    “然后呢，他打算躲一輩子？躲去哪里？” 閻冬城問。

    “他計劃離開別墅之后，從南邊進入深山老林，徒步出境，從此再也不回來。他畫了路線圖拿給我看，我跟他說行不通，他不信，非要去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