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口，挺直身體貼緊了墻壁，明亮的眼睛睜得圓溜溜，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

    她看上去無所畏懼，神情充滿了無端被懷疑的氣惱。

    當(dāng)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她斷定警方找不到她的罪證，因此有恃無恐。

    閻冬城盯著她的眼睛。兩人保持對視的姿態(tài)僵持著。

    她的棕色瞳孔緩緩放大，好像透亮的深色水晶球，晶瑩閃動，將他引入夢幻之地。

    “這次你不愿說實話，” 閻冬城觸電似的往后退，“希望下次再見面，你有話要告訴我！”

    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走向來時的路。

    “如果下次，” 卞染心對著他的背影，用盡力氣大聲說，“你再找我提白勇的事，我就去市局投訴你！你借口調(diào)查罪案sao擾我，而且是一樁已經(jīng)結(jié)案的舊案！”

    閻冬城嘴角微微牽動，大踏步往外走。她真是爭強好勝，絕不服輸?shù)男愿?，口頭上的虧都不肯吃一句。

    他沒有再逗留，離開畫廊徑直回家。

    閻冬城吃過飯便坐在書桌前寫私人筆記。

    他習(xí)慣用鋼筆寫字，多過用電腦打字，常年堅持練就了一手漂亮的鋼筆字。

    最初這習(xí)慣的養(yǎng)成，是出于刑偵工作保密的需要，現(xiàn)在他拿起筆來靈思泉涌，用電腦打字反而有些不適應(yīng)。

    他在日程欄寫下自己的計劃，如果周末不加班，就乘高鐵去一趟江城……

    刑偵支隊日常繁忙，五里坡一個正在拆遷的城中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具無名尸。

    閻冬城還記得王銳說要找他談事，王銳自己似乎忘了，幾次見到閻冬城都沒提起。

    周末傍晚，加班的閻冬城獨自在辦公室吃盒飯，王銳突然拎著一袋外賣走進來。

    閻冬城端著飯盒站起身，來到茶幾前，招呼王銳坐下。

    王銳從袋子里取出快餐盒，擺開幾樣鹵菜和小炒。

    “閻隊，今天周末，咱倆聚個餐?！?/br>
    “什么事這么開心，王銳？”

    “算不上開心事……” 王銳摸了摸耳垂，上挑的丹鳳眼，眼梢微微泛紅。

    “不說算了！”

    閻冬城佯裝生氣，舀一勺帶湯汁的木須rou拌在白飯里，端起飯盒埋頭吃飯。

    “閻隊，” 王銳猶豫著說，“白勇案已經(jīng)結(jié)案了，嫌疑人也可以解除嫌疑了吧？”

    “理論上來講，是這樣?！?nbsp;閻冬城專注吃飯，頭也沒抬。

    “我想約……某個人吃飯，你看沒問題吧？”

    “你要約老柳吃飯？”

    “不是，” 王銳撓頭，“我約老柳干嘛！”

    閻冬城明白王銳的心思。他放下飯盒，望著茶幾臺面的木紋，躊躇再三才開口。

    “你想聽我個人的意見，還是公事公辦？”

    “兩方面我都想聽聽?！?/br>
    “公事公辦，白勇案已經(jīng)結(jié)案了，之前牽涉到的嫌疑人，已經(jīng)不再是我們警方的懷疑對象。你要約誰吃飯，我管不著。”

    “你個人的意見呢？”

    第二十一章

    “我個人的意見……” 閻冬城躊躇著說，“我認為白勇的死亡原因不是自殺，所以在我心目中，白勇案并未結(jié)案。你要約會的那個人，在我看來有諸多疑點。當(dāng)然，我不否認她是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女性，前提是如果她沒有犯罪?！?/br>
    “閻隊，你還在懷疑她？”王銳驚訝，“有確實的依據(jù)嗎？”

    “沒有。直覺?！?/br>
    “你的直覺一向很準確，可是這一次，我認為你判斷錯了?！?/br>
    “目前我拿不出證據(jù)說服你。我只希望在個人感情方面，你慎重一些，不要倉促做決定。”

    “你想的比我還遠，” 王銳自嘲地一笑，“我只不過想請她吃頓飯，暫時沒有更多奢望?！?/br>
    “你打算請她吃什么，三福齋，老黃記？”

    “我還沒想好，要不然去吃西餐，或者日料？”

    “王銳，” 閻冬城定睛望著王銳，認真地說，“你問我的意見，我的意見是別去招惹她！”

    “你多慮了，閻隊。我也是刑偵專業(yè)出身，請相信我的職業(yè)素養(yǎng)。假如將來與她接觸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我絕不會忽略隱瞞。”

    “相信我，你一定會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br>
    “她就像個謎題，也許這恰恰正是吸引我的地方?！?/br>
    “那么我和你，是在以不同的方式解謎了？任憑感情發(fā)展下去，你能保證將來有一天真相大白的時候，你不會傷心失望，不會掉一滴眼淚？”

    “我認為她并沒有隱瞞什么。有些女人天生具有神秘氣質(zhì)，一定要說她隱瞞了什么的話，頂多就是中學(xué)同學(xué)之間的一些不愉快，她不想再提起，或許只是忘記了。我不信她做過什么壞事?！?/br>
    “既然這樣，” 閻冬城站起身走向辦公桌，“那我不勉強你?！?/br>
    他拉開椅子坐下，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眼睛盯著屏幕。

    王銳將茶幾上的餐盒收進垃圾袋，用紙巾擦干凈桌面，一言不發(fā)往外走。

    “王銳，”閻冬城揚聲說，“你過來。”

    “嗯？” 王銳把垃圾袋放在門邊，轉(zhuǎn)身走回來。

    閻冬城轉(zhuǎn)過電腦屏幕。

    王銳好奇地湊上前，屏幕上是一場音樂會的售票頁面。

    “與其請她吃飯，” 閻冬城說，“你請她聽這場音樂會，成功率會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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