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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反派身邊醒來后 [快穿] 第198節(jié)

    廊下一靜。

    老班主呆住,有些摸不清這和郁先生吃著夜宵的年輕男人的身份,白楚也詫異抬頭。

    只有郁鏡之彎起了唇角,笑著擺手:“班主匆匆過來,想必還沒用晚飯吧。喜樂,去弄些吃的?!?/br>
    那和平安連起來并稱平安喜樂的仆人低聲應著,很快找來一些點心吃食,帶老班主過去院內(nèi)的石桌旁。

    石桌離廊下有幾丈遠,只能看見那邊情形,卻聽不見話音。

    只見那邊似是說了幾句話,白楚便后退了兩步,水袖一甩,還真唱起了一出《思凡》。

    老班主簡直困惑不解到了極點,這還真是說唱戲,便只是唱戲?

    他總覺得忐忑,嘴里的點心都有些沒滋沒味。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雙眼不要往那邊亂飄,但心中的擔憂迷惑卻不減反增。

    等老管家過來,老班主便終于按捺不住了,忙悄聲詢問:“福伯,郁先生和那位先生這是……”

    “那位是楚先生?!?/br>
    老管家福伯說著,也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福伯是從前郁府留下來的老人,當初郁府遭了難,福伯留在主家守到最后,只是他到底還有子女要顧慮,有日子要過下去,加之郁父郁母勸說,他便只能離開。誰知自己前腳剛走,后腳郁家便接了大禍。

    待到郁鏡之從北邊回來,也是福伯收留了他幾日,將海城的情況與他一一分說,還幫他躲了次追殺,以致險些被連累。

    郁鏡之自小受的便是新式教育,并沒有太多高低貴賤的區(qū)分,從不認為為仆的奉獻出什么都是應當,他記著福伯的恩,之后在海城站穩(wěn)腳后,他便將福伯一家圈進了自己的地盤照應著。福伯年紀雖大,卻還自覺不到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便主動提出重新來為郁鏡之cao持府內(nèi)雜務。

    說是管家仆人,但實則對郁鏡之而言,卻更像是半個家人,是以福伯說起話來也并不怎么低微。

    “自作聰明!”

    福伯對老班主斥了一句。

    海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人也算有幾面之緣的熟人,老班主聽福伯語氣,便驚了一下,道:“郁先生不是喜歡男……”

    話沒說完,便自知失言,忙閉上了嘴。

    但老管家福伯卻像并不在意,只是搖頭道:“先生心里良善,不會為難人,便是有什么喜歡的,又犯得上去強取豪奪嗎?你們戲園子里頭那些骯臟事,可別擺到先生面前來,先生不喜這個?!?/br>
    “我、我這是真不知郁先生忌諱,那這……”老班主朝廊下投去一眼。

    “沒事。都說了,先生不會為難人。就你們,便要小題大做。”福伯道,“且吃你的吧,那位楚先生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說聽戲,應當便只是聽戲?!?/br>
    老管家福伯猜得一點不差,楚云聲這聽戲還真的只是聽戲。

    但這聽戲,也不失為是一個借口。

    若是見不到,那楚云聲對待原劇情的主角之類的人物,大多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態(tài)度,但如今恰好見了,他也正巧有些事情想問。這問話旁人聽不得,所以也只能用聽戲這說辭打發(fā)了。

    一折唱完,楚云聲道:“你喜歡郁先生?”

    這話一出,不僅把白楚嚇了一跳,還嚇得郁鏡之差點被一顆湯圓噎住。

    白楚忙道:“楚先生,這話可不能說,白楚絕無此意!”

    方才一折戲唱完,白楚見廊下兩人都目光清正,明顯并無他意,便也漸漸放松下來,如今卻又被楚云聲這突然一聲給重新弄得提心吊膽。

    他說著,小心瞥向郁鏡之,生怕這郁先生覺著冒犯,一槍崩了自己,但眼角的余光卻只見那位郁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楚先生一眼。

    楚云聲放下手中瓷匙,看向白楚:“若是你當真無意,卻為何在郁先生說并不追究之后,仍要順著班主的話說下去?”

    白楚神情一僵,面上失了血色:“我……我當真不是……”

    “若不是喜歡郁先生,又是什么?”楚云聲沒理會白楚的臉色,繼續(xù)問道。

    郁鏡之或許不了解,但楚云聲卻對白楚的性情有些猜測,一見之下,他就從白楚的態(tài)度里發(fā)覺了不對。

    見狀,郁鏡之面上溫雅的神色也斂去了,嗓音里沁了幾分冷意,道:“郁某雖自認是個講道理的人,但若遇上心思不正的事,卻也是講不起道理的?!?/br>
    他話音很淡,壓迫卻十足。

    白楚本就不認同李凌碧讓他來做的事,也并不認為一塊地能在大名鼎鼎的郁先生眼里算得什么,如今在這壓迫之下,也并沒有死撐,只是囁嚅了一陣,便道:“不知兩位先生可認識宣家的少爺宣清河?我有一好友名叫李凌碧,想同宣少爺辦廠做生意,只是宣少爺覺著他是戲子,無甚根腳,不想答應,但又被纏得沒法子,就提了個條件,要凌碧幫他拿下一塊地……”

    話至此,郁鏡之便反應過來了:“原來是那塊地。這么說,你順著班主來這兒,又故意打翻花燈,來找郁某請罪,便是為著這件事?”

    他有些好笑地嘆了口氣,道:“想必是你那好友聽說了我好男色的傳聞,便想出這個主意吧。這事無論如何對你可都沒半分好處,你倒也應?!?/br>
    這小青衣瞧著就不是個機靈的。

    郁鏡之直接給白楚貼上了道標簽。

    他有些好奇楚云聲怎么看出來的其中門道,但卻沒問,只聽著楚云聲又問道:“你說的這個李凌碧,你覺不覺得他身上有什么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白楚一愣,凝眉思索片刻,道:“凌碧從前和園子里的其他人并沒什么不同,對我……也沒什么不同。前不久有一日,他卻忽然找上我,送我衣裳和吃食,幫我出頭,還常愛同我待在一處。從前他日日早起吊嗓苦練,戲唱得極好,人又用功,但最近卻不愛這些了,常偷懶,跑去外面逛,結交朋友……”

    平時倒不覺得,但眼下這一點一滴回憶起來,白楚卻忽然發(fā)現(xiàn)李凌碧的不對勁,口中的聲音越來越低,心頭一時驚惶猜測不斷。

    楚云聲道:“你可以平日里多留意他與他周圍人幾分,看看有何異處。若有什么消息,便也能到郁先生這里領一份銀錢?!?/br>
    郁鏡之看了楚云聲一眼,道:“可去你們戲班附近的周記點心鋪,秤半斤核桃酥。若誠心去辦事,不止銀錢,便是登臺海城大戲院,又有何難?”

    白楚一怔。

    他隱約聽明白了楚云聲和郁鏡之的意思,這是要讓他來做眼線,去盯著李凌碧或是李凌碧身邊別的什么人。

    若是放在今夜之前,他必定毫不猶豫地拒絕,不愿出賣朋友,只是方才楚云聲的話語已引起了他心中的懷疑,令他一時張不開嘴。

    隔了一陣,白楚才垂下頭,低聲道:“白楚明白了。”

    這結果不出楚云聲所料。白楚和李凌碧相交還并不算多深,李凌碧又走出這步昏招,兩人之間便已有了罅隙,而李凌碧自身,也有太多破綻,讓白楚懷疑。

    楚云聲看了看白楚,最后道:“交友貴在真心實意,不在施恩施惠。有時囿于一隅,見不到知心好友,那不妨走出去看看,外面很大?!?/br>
    說完,便也再無話可說。

    郁鏡之抬了抬手,福伯便帶著老班主過來,又是一頓惶恐請罪,才帶著白楚離去。

    等人都散了,兩人并肩回院時,郁鏡之才問:“你對那李凌碧有懷疑?”

    楚云聲點了點頭。

    他知道郁鏡之和白楚都不知道穿書之類的事,并不是懷疑李凌碧換了個芯子,只不過在如今這世道,像李凌碧這種一夕之間改變不小、還四處結交混跡的人,絕大多數(shù)人意識到后,第一反應絕對是這人成了間諜。

    剛才白楚的惶惑反應,和郁鏡之此時的問題,都說明了這一點。

    而事實上,李凌碧和他的四位情人雖稱不上間諜,但賣國卻是不假。

    這一個個世界走下來,楚云聲從未因那些主角未來可能怎樣就對他們蓋棺定論,或是提前做些什么,但這個世界不同,盡管李凌碧還什么都沒有做,可他那四位情人的立場卻早已確定了。

    宣家為同洋人拉上關系,做大商行與藥廠,將祖?zhèn)髅胤剿土顺鋈?,還低價將大批藥品賣給東北戰(zhàn)區(qū)的洋人,再轉(zhuǎn)眼高價賣藥給自己國人。

    這其中的算計主要便來自于宣清河,也是因此,宣家已內(nèi)定了宣清河為下一任家主,對其極為重視。

    顧齊書是中學老師,父親卻是高官,他同其父一樣,是留日歸來的親日派,常在報紙上抨擊文字運動。杜七自不必說,天明會的少主,手中還有一張情報網(wǎng),他眼里沒什么家國之分,誰給錢便賣誰情報,還刺殺過不少進步人士。

    至于高瀾,海城南邊贛北省的軍閥,興許是這四人中唯一好些的,但土匪起家,燒殺擄掠的事一樣沒少做。雖也恨洋人,恨舊政府,恨軍閥割據(jù),但卻也與他們同流合污。

    楚云聲不會早早給他下定論,但卻也忘不了,他在原劇情中下決定放棄海城,趁火打劫,設計郁鏡之的事情。

    他們四人不論是在原劇情中,還是現(xiàn)在這個世界,名聲都還算不錯,只是真要論心論跡,卻遠遠比不上聲名狼藉、可止小兒夜啼的郁鏡之。所以說,做人和名聲這回事,還都是很奇妙的東西。

    楚云聲不打算對李凌碧做什么,只是要變一變他攪風弄雨的方向,畢竟宣清河這四人本就權勢非凡,立場也稱不上好,這種情況下,他們?nèi)绻俚玫嚼盍璞躺砩戏N種未來的藥物或武器,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亂世無情,一人之力本來就無法改變太多東西,楚云聲可不想在這時候還有其他東西來添亂。

    “我認得宣清河。”

    楚云聲從原身的記憶和人脈關系出發(fā),編了編,道:“他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李凌碧空口白話,是騙不到他的。而且宣家,背后本就是俄國的影子。”

    他說完,便見郁鏡之垂眼沉思,一時沒有答言。

    楚云聲清楚以郁鏡之的心思,恐怕會想得很深,但他并沒有再多解釋什么,他也希望郁鏡之能在這些他眼里的小人物身上,提早埋下一個心眼。

    及至到了院內(nèi),將要各自回房時,郁鏡之才對楚云聲說道:“年前海城便來了不少人,年后恐怕更甚,此事恐有牽連,你不必多管,我會命人看著?!?/br>
    “早些休息吧。”

    線已經(jīng)埋下了,楚云聲便也不再多說,只是對郁鏡之口中的海城來了不少人這一點有些留意,這讓他想到了今天跟著杜天明來的英吉利人皮特,和杜天明的態(tài)度表現(xiàn)。

    正月十五一過,這個年也就過去了。

    郁鏡之離開海城不少時日,事情極多,只在家養(yǎng)傷了一周,便開始早出晚歸,不見人影,只是若一旦有空,便會回府上同楚云聲一起用飯。

    楚云聲問過郁鏡之的傷勢,卻發(fā)現(xiàn)郁鏡之傷口的愈合速度遠超常人,就郁鏡之所說,是他練功所致。其實若不是郁鏡之提起來,楚云聲都要忘了郁鏡之還有一門據(jù)說相當神奇、能以一敵百的功夫。他對此有些興趣,但兩人的關系還并不算坦誠,他便也沒有去問。

    郁鏡之忙碌,他卻清閑,每日除了看書讀報,便是研究東西。

    就這樣,楚云聲在郁府一閑,就是半個多月,直到郁鏡之帶來消息,說是廠子與楚云聲要求的實驗室初步建成了,楚云聲才算有了活兒干。

    這藥廠并不像楚云聲想的那樣是新建的,而明顯是由老廠改建而來,看似防衛(wèi)稀松平常,但實則極其森嚴,保密性極佳。

    研制青霉素或是其他藥物,都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楚云聲便索性搬進了藥廠住。

    他應郁鏡之的要求,在埋頭實驗室的同時,還準備了一些中成藥,好讓這藥廠名副其實。而楚云聲準備的這些中成藥,卻和這個時代許多藥物都不同,剛一入市場,還沒什么浪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卻漸漸顯出奇效。

    郁鏡之過來的時候便道:“這實在是良藥,倒與其他那些害人的偏方秘方不同,昨天還有洋人來問,想購入一批。”

    這個時期的醫(yī)藥水平不能算多低,但在很多方面卻不能和未來相比,便是中成藥,如果研制和使用得當,也能有很大的影響,所以楚云聲對此也并不意外。

    他吃著郁鏡之帶來的飯,隨意問道:“你想賣?”

    郁鏡之一身軍裝,矜貴冷銳,戴了白手套的手指輕輕晃了晃,道:“不,不是賣,而是換。用一些無關緊要的藥,換一些實驗器材,或是槍支彈藥。當然,前者更重要一點,不論是你研究這些東西,或是別的,我們都太缺精密儀器之類的東西了,國內(nèi)造不出來,那些洋人把控又嚴,買不到。眼下,倒算個突破?!?/br>
    這話說過只有兩個月,藥廠內(nèi)便秘密送進來了一批器材,雖都是被淘汰的老式東西,但至少能用。

    和器材一起來的,還有郁鏡之的一名好友,晁士敏晁醫(yī)生,也是一位從德意志回來的生物、藥物學家。

    晁士敏并不知道實驗室的事,只負責藥廠,但即便如此,楚云聲也是壓力頓減,能專心將精力轉(zhuǎn)到實驗室里來,他想研制的,并非只是青霉素。這些在未來相當常見的抗生素或其他藥物,在現(xiàn)在,受器材和環(huán)境所限,也并沒有那么容易研制出來。

    時間推移。

    七月底的一天,楚云聲走出實驗室,對等在外面的郁鏡之道:“成功了。”

    第166章 穿到《民國梨園》 10   楚醫(yī)生,楚……

    自從入了夏,海城也便少了霧氣熏蒸,一早天明,日頭打東邊爬上來,四處都是亮堂堂的,便連弄堂最深處的狹窄隅隙,也都撒上了橘紅色的亮粉。

    倒夜香的木輪車從角落悄悄遁走,臨街的早點鋪子支起攤兒來,行人便也慢慢多了起來。

    街角濟和堂的店門還沒打開,門口便已等了不少人。

    這些人里,大多都是身形佝僂,瘦骨嶙峋,面色蠟黃,一個個仿若抽了大煙的鬼怪。但實際上許多抽大煙的并不是這樣,至少在家底兒敗光前,身上還有件體面衣裳,不似這些人,一身粗糙麻布都漿洗得發(fā)白,全是愁苦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