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的只是因為三蒂蓮？”太?后瞇起眼睛。

    難道太?后察覺出了什么？賀眠眠咬了咬唇，硬著頭皮點頭，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將?皇上供出來的。

    殿中寂靜了片刻。

    “你還念著江南？”太?后慢慢地說著，聲音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賀眠眠咬唇?jīng)]說話，默認(rèn)了。這個罪名比與皇上見面小得多，頂多像上次一樣敲打一番。

    可是她顯然忽視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太?后這次顯然生氣?的多。

    “哀家對你不好？”太?后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淡淡道。

    賀眠眠垂著眼睛，一句也不辯駁，她也不能辯駁。

    太?后哼了一聲，抿了口茶才?道：“看來哀家也該給你換個住處，一直住在靜姝閣，豈不是日日都念著江南，何?時才?能與哀家一條心？”

    賀眠眠聞言，震驚抬眸。

    “怎么，哀家說錯了？”太?后重重地將?茶盞放下，聲音清脆。

    賀眠眠嚇得一抖，眸中含了淚。

    她從未見過如此生氣?的太?后，可是她并不理解太?后的想法，在江南住了十六年，一朝入宮，她便要舍棄親情嗎？

    沒再猶豫，她跪在地上，忍著顫抖的聲音說道：“母后，您也有親生女兒?，若是她還活著，正流落民間，您會?讓她忘記皇宮的一切，專心做一個平民之女嗎？”

    停頓片刻，她抬首，一字一頓道：“眠眠絕不會?忘記。”

    “你不就是哀家流落在民間的親生女兒?嗎？”太?后目露迷茫，“永樂，你為何?這樣說？”

    賀眠眠的心猛然沉入了谷底，太?后娘娘真?的將?她當(dāng)成了親生女兒?永樂？

    不等她反應(yīng)，太?后忽然站起身?，上前幾步蹲下身?子，雙手?jǐn)v扶起她，細(xì)細(xì)地描摹她的眉眼，近乎癡迷道：“你看，你與永樂長得一模一樣，你不是永樂，還能是誰？”

    賀眠眠悚然一驚。

    太?后娘娘思女心切，似乎生病了。

    她與殿中的嬤嬤對視一眼，嬤嬤上前，安撫著太?后的情緒，用眼神示意她叫太?醫(yī)。

    不多時，嬤嬤將?太?后扶進(jìn)寢殿歇著，賀眠眠沒敢靠近，怕刺激太?后，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沒等多久，太?醫(yī)們也面色凝重地提著藥箱進(jìn)了殿。

    烏泱泱的一群人守在殿中，太?醫(yī)來了更顯擁擠，賀眠眠怕耽擱太?醫(yī)，不斷后退，腳下不知踢到什么東西，險些摔倒，不期然雙臂被人扶住，像是將?她攏在懷中。

    蘇合香代替了檀香，清清淡淡地襲來，驅(qū)散了些許燥熱。

    賀眠眠回眸看他一眼，連忙站穩(wěn)。

    “下次小心些，”蕭越收回手，神色淡淡“朕可不是每次都在?！?/br>
    賀眠眠嗯了一聲，看了眼歪在榻上歇息的太?后，小心翼翼地低聲道：“皇兄，母后好像生病了。”

    “朕來之前已經(jīng)知道了，”蕭越垂著眼，瞧不清神色，“有沒有被嚇到？”

    每年今日，太?后便會?哭喊著“永樂”，他早已習(xí)慣，是以?并未放在心上。沒想到有了眠眠在，太?后并未好轉(zhuǎn)，反而越來越嚴(yán)重了。

    這是心病，永樂早已去世，沒有人能醫(yī)得了。

    賀眠眠搖搖頭，她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到太?后身?上，低聲一嘆，太?后娘娘那么可憐，沒了親生女兒?，她居然還和太?后娘娘頂嘴……

    剛?cè)雽m時，太?后娘娘說什么她便做什么，如今做長公主不過月余，居然學(xué)會?質(zhì)疑長輩了。

    正反省著自己的言行?，太?醫(yī)令撥開眾人上前，躬身?道：“皇上，此處人多眼雜，借一步說話?！?/br>
    蕭越頷首，遞給賀眠眠一個安心的眼神，隨著太?醫(yī)們出去了。

    侍女們也前去煎藥，殿中變得清靜了許多，賀眠眠掙扎片刻，這才?輕手輕腳地上前，握住太?后有些涼的手輕聲呼喚：“母后?！?/br>
    太?后悠悠轉(zhuǎn)醒。

    “永樂，我的永樂……”太?后反握住賀眠眠的手，聲聲泣血，“永樂！你回來見母后了是不是，母后不是故意的，母后不是故意的！”

    她狀若癲狂，賀眠眠嚇了一跳，想安撫她的情緒，可她的手握的太?緊，賀眠眠疼得厲害，依然咬著牙不吭聲。

    “永樂，你原諒母后好不好，原諒母后……”

    是在反思自己那時沒有救永樂嗎？賀眠眠默默地想著，手被掐的青紫也一聲不吭，任她發(fā)泄。

    斜里?忽然伸出一只修長的手，輕易地掰開兩人的手。

    賀眠眠回頭，眼淚汪汪地望著他。

    “眠眠，朕送你回靜姝閣?！笔捲芥?zhèn)定道。

    “可是母后……”

    “母后服了藥便會?睡下?！笔捲?jīng)]有過多耽擱，小心翼翼地牽起她的手往殿外走。

    賀眠眠還有些不放心，蹙著眉回頭，卻?瞥見太?后目眥欲裂的神情。

    “她是你親jiejie！蕭越！你這是亂.倫！亂.倫！”

    賀眠眠嚇了一跳，怕刺激太?后，正要甩開他的手，可他卻?握得更緊，堅定地帶她走出正殿。

    殿外日光高懸，惠風(fēng)和暢，隱約傳出太?后的刺耳喊叫與嬤嬤們的細(xì)語安撫。

    走到光亮處，賀眠眠被那陽光刺了下，松開他的手，用手擋住眼睛。

    心中卻?一片陰霾，太?后娘娘太?過激動了，看見她與皇上牽著手便認(rèn)定他們是……亂.倫。

    她們連正常的兄妹也做不成嗎？

    “眠眠，你不是朕的jiejie，”蕭越冷靜地開口，“從前不是，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不會?是?！?/br>
    賀眠眠點頭，囁嚅道：“眠眠是您的meimei。”

    “母后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蕭越引著她往靜姝閣走去，“今日你不必再去正殿了，若是擔(dān)心母后，明日再去也不遲?！?/br>
    賀眠眠嗯了聲，她明白輕重緩急的道理，今日確實不宜再見太?后娘娘了。

    想了想，她偷偷抬起眼睛看蕭越，見他眉眼低著，神色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很是狠厲，瞧著心情不太?好。

    “皇兄，你也別放在心上，”她小心翼翼地安慰他，“你我清清白白，是不會?亂、亂.倫的……”

    最后三個字她說的吞吞吐吐。

    蕭越也沒在意，他琢磨著“清清白白”四個字，輕嗤一聲。

    眠眠確實清清白白，一心將?他當(dāng)成敬重的皇兄對待，從未有過什么不堪的心思。

    是他一直有非分?之想。

    第30章 進(jìn)宮第三十天

    烈日當(dāng)空, 曬的人?神?色懨懨。

    賀眠眠乖乖跟在?蕭越身后，他不開?口，她?自?然也不會多說, 一路再無話。

    “手還疼不疼？”

    冷不丁的，他忽然出聲, 攪散了凝滯的烈日，風(fēng)輕輕吹來平添幾分?涼意。

    賀眠眠默然, 他不提她?都快忘了，太后娘娘思女心切，用的力?氣比第一日還大。

    攏在?袖中的手探出一些, 賀眠眠悄悄看了眼指尖, 青紫一片, 還有?幾處破了皮, 滲出絲絲血跡。

    “不疼, ”她?垂眸，佯裝淡然道，“只?是有?些青紫, 過一會兒便消了。”

    又撒謊, 蕭越瞥她?一眼。

    來不及再說什么，到了靜姝閣門前。

    賀眠眠忍不住抬頭，望向?qū)懼?“靜姝閣”三個大字的匾額。

    這個匾額才換了一個多月，很快又要改名?字了, 改成之前的也很好, 她?記得是慶陽殿, 確實是比靜姝閣大氣些的。

    蕭越停下腳步, 追隨著?她?的目光，發(fā)覺她?的神?情中帶著?不舍與眷戀。

    陽光灑在?少女臉上, 本該是明媚的，可她?的面容上卻籠著?清愁，眉輕輕蹙著?。

    “靜姝閣，你?放心住著?，”蕭越向她?承諾，“只?要有?朕在?，你?便不會離開??！?/br>
    她?的下一個宮殿只?能是皇后的居所，別的都配不上她?。

    賀眠眠聞言回眸，朝他行了一禮，低聲道：“皇兄，眠眠住在?哪里都是一樣的，您千萬別因為此事與母后吵架，母后正生著?病，經(jīng)不起折騰?！?/br>
    “朕有?分?寸，你?別擔(dān)心?！?/br>
    賀眠眠頷首，咬了咬唇，她?忍不住詢問：“母后的病……”

    蕭越?jīng)]?說話。

    只?要眠眠在?她?面前出現(xiàn)一日，她?的病情便不會好轉(zhuǎn)，反而會愈發(fā)認(rèn)定眠眠便是她?的親生女兒，這是心結(jié)，亦是心病。

    解鈴還須系鈴人?，可是系鈴的人?，早已夭折在?那場大火中。

    蕭越淡定地與她?說了幾句急火攻心的話，沒?將實情告知于她?。

    賀眠眠不太相信，她?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母后說她?對不起永樂長?公主，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瞧著?執(zhí)念極深，也像是壓在?心口許久的宣泄，她?不敢貿(mào)然猜測。

    蕭越?jīng)]?在?意，皺眉說道：“興許是因為沒?將皇姐救回來，她?心中有?愧。”

    想必是這樣了，賀眠眠黯然頷首。

    兩人?靜了片刻。

    “皇兄，眠眠先回去了?！辟R眠眠行禮。

    站起身，見他沒?再有?什么表示，連點頭都沒?有?，她?猶豫了一會兒便轉(zhuǎn)過身，邁過門檻。

    “別忘了朕的香囊?！?/br>
    他在?身后揚(yáng)聲提醒，賀眠眠踉蹌了下，頭都沒?敢回。

    回到寢殿，她?誰都沒?讓進(jìn)來，獨自?一人?待著?，拿起香囊繡了兩針，針卻再也落不下去了。

    手疼是一部分?，腦子里也亂亂的，她?嘆了口氣，索性收起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