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問題出現(xiàn)在哪里，所以只能一次次嘗試, 一次次重拍。

    這樣一來，電影的進度就慢了下來, 原本預計五個月完成的電影,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月, 劇本進度卻還卡在最開始，離拍攝完成遙遙無期。

    好在投資方財大氣粗, 兩位主演也認真敬業(yè), 慢慢地大家倒也習慣了譚導的精益求精, 就像現(xiàn)在，譚導一喊停止，作為主演的兩人沒有任何異議就停了下來。

    曹榭從病床上坐起身, 默默活動著久躺僵硬的身體, 薄薄的被子從他病號服也掩蓋不住的好身材上滑落, 簡單的動作引起現(xiàn)場女同胞一陣隱晦的激動暗叫。

    “可以起來嗎？”在地上翻滾過太多次，繞是季綰綰也有些吃不消脫力，感受著前方已經輕觸她手指的修長手臂, 季綰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輕將手搭上去，借著這股勁勉強站起身。

    “謝謝前輩?！奔揪U綰起身后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禮貌地道謝。

    “難怪大家都說你是年輕一代最有演技天賦的女演員，這話果然不錯。”曹榭笑著收回自己的手，看著季綰綰突然感慨道。

    明明戲里面看他的眼神滿是純真愛慕，連他這種老油條看了都忍不住微微心動，沒想到戲外卻又是這樣一副克制禮貌的模樣，這樣收放自如的演技不知為何讓他覺得隱隱有些不快。

    “？”季綰綰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對他突然的感慨有些莫名其妙。

    “哪里哪里，大家對我太對贊譽了，我還差的遠呢。”

    雖然不清楚曹榭為什么突然這樣感慨，不過季綰綰愣了下神后還是趕緊謙虛地回答:“不然也不會連累前輩跟著重拍這么多次?！?/br>
    原本說這話的時候只是隨口而出，話說出口后季綰綰卻真的將這次拍攝遲遲沒有通過的原因算在了自己頭上。

    因為譚導的敏銳，所以季綰綰完全不敢全身心沉浸在角色里，偷懶復制故事里人物的情感讓故事中的人直接呈現(xiàn)。

    這是她被稱為演技派的重要依仗，也是她被合作過的導演交口稱贊的底牌，如今卻要舍棄這些重新開始，對她來說不可謂不難。

    在譚導的電影里，屬于季綰綰的意識完全是清醒的，所有的動作臺詞和心理都要經過她的反復思考再表達出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嘗試這樣的表現(xiàn)手法。

    要不是季綰綰沒有偷懶勤勤懇懇地上了一年多的演技課，再加上前幾部戲的經驗，還真不一定能夠勉強達到譚導的要求。

    但即使她已經足夠努力，離譚導的要求好像還很遠。

    想到這里，季綰綰的情緒格外低落，之前也不是沒有重拍過，但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卡這么久，果然她還是不行吧。

    “你和在戲里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感覺到季綰綰的低落，曹榭忍俊不禁，“明明在鏡頭里就像個閃閃發(fā)光的太陽一樣耀眼，離開鏡頭后你好像有些拘謹，不太自信?！?/br>
    明明在戲里表現(xiàn)的那么好，那么吸引人，但凡現(xiàn)在執(zhí)導的導演不是譚導，絕對不會重拍這么多次。

    而且據(jù)他了解，之前網上對她演技的評價也多是夸贊為主，所以為什么她會對自己那么不自信呢？曹榭的眸子沉了沉，有些好奇她的想法。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的天賦有多驚人嗎？居然還會因為覺得演的不好而難過。

    作為眼看著季綰綰演技從一個月前的略帶表演痕跡到如今的返璞歸真清新自然，曹榭對她的態(tài)度也從無所謂變得感興趣起來，更難得的是，這個女孩對鏡頭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除了吸引鏡頭，也格外吸引他們這些影視從業(yè)者。

    “這種感覺有些神奇?！毕氲竭@些天女孩演戲帶給他的震撼，曹榭一手拖著下巴，戲謔地總結。

    “這……這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很開朗的人?！奔揪U綰還沉浸在自己演不好戲的自暴自棄情緒里。

    要不是因為金手指的幫助，她絕對不可能得到這么多贊譽，眼前的榮耀都不過是她偷來的，她哪里好意思心安理得接受這些贊揚。

    “我可以叫你綰綰嗎？”曹榭看著低著頭緊皺眉頭的女孩問。

    在一起拍戲這么久，即使除了工作兩人幾乎沒什么聯(lián)系，但這些天的戲拍下來，兩人之間也不應該太過客氣生疏。

    “可以的。”還在低落的季綰綰表示實在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

    “那么綰綰，我們還有五分鐘休息時間，讓我們一起來討論一下問題出在哪里?！?/br>
    曹榭看了看手表，帶著季綰綰來到一邊和椅子上坐下，“也許問題不只是出現(xiàn)在你身上?！?/br>
    隨著曹榭低沉性感的聲音開始復盤，季綰綰也慢慢投入到他的講解中，很快忘記了剛才的低落。

    不得不說，這次電影的拍攝，不僅是她挫敗感最強的一次拍攝，也是她成長最快的一段時間，除了譚導的言傳身教嚴格要求，曹榭影帝也給了她很多專業(yè)性的指導，這是她在平時課堂上學習不到的寶貴經驗，季綰綰格外珍惜。

    “可是明明已經表演的很好了啊?！笨粗鴥晌恢餮萦懻撈饋?，不遠處的工作人員小聲地嘀咕，在他們看來兩人之間的互動簡直超級有吸引力，特別是兩人不經意的小動作。

    嗯，怎么說呢？

    兩人之間的互動太甜了，不管是季綰綰仰著頭注視曹榭的純真依戀眼神，還是曹榭明明很喜歡卻口是心非的動作神態(tài)，都十分有張力。

    他們的每個畫面都戳中工作人員的萌點，生生把一部苦情劇演出了一種帶著粉紅泡泡的偶像劇的感覺，讓在一邊吃瓜的他們都萌生了一股想談戀愛的沖動。

    要知道他們可是專業(yè)的影視從業(yè)者，跟過的劇組也不少了，但這么有cp感的一對卻是從沒見過的。

    剛剛的表演簡直超甜好不好，在亂糟糟的攝影棚里都把他們少女心看泛濫了，可以想象到市電影院的觀眾會怎樣激動，這么有感染力的演技居然還被一次次否定，譚導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他們只敢在心里想想，說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敢怒不敢言的工作人員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位主演一次次重拍，從早晨到日落。

    “曹榭你的感情太過了?！庇靡淮沃嘏闹?，譚導看著鏡頭里的兩個人突然恍然大悟地開口。

    男主角喜歡女孩兒嗎？

    他當然喜歡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曾經的校園男神被眾人追捧。

    這個全心信賴他的女孩兒，如同一束陽光一般出現(xiàn)在他情況最糟糕的時候，一點也不嫌棄他車禍后面目全非的臉，他怎么能不喜歡。

    可是這個時候的他除了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同時也是個命不久矣的病人，所以他的愛一定是克制的隱忍的，必不可能是毫無保留毫無顧忌的。

    作為他的男主角不說多有擔當，至少不應該表現(xiàn)的這么……輕浮放肆。

    曹榭作為影帝當然不會出現(xiàn)這么明顯的錯誤，他飾演的男孩身體和情感的矛盾之處被他表現(xiàn)的盡致淋漓，至少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就完全沉浸在他的演技中，沒發(fā)現(xiàn)他的問題。

    可即使曹榭掩飾的再好，作為曾經最頂級的導演，譚導還是憑借直覺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于是就有了這一次又一次的重拍。

    大家沒想到譚導居然會說，都有些驚訝，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曹榭，擔心他會有意見。

    畢竟他可是手握重量級獎項的三金影帝，這么拍了一天，又被當場下了面子，就算他當場甩袖子離開他們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弊鳛楫斒氯说牟荛裤读艘幌轮髤s平靜地接受了譚導的意見，“給我?guī)追昼娬{整狀態(tài)?！?/br>
    譚導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大家原地休息，然后和曹榭一同向不遠處走去。

    “你是不是對綰綰那孩子有什么誤會？”譚導不認為曹榭作為影帝會處理不了人物的情感，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本人的態(tài)度不自覺代入了表演中，隱晦的連他本人也沒有察覺。

    “是有聽到那么一些不好的傳聞，不過這段時間我也知道是自己先入為主了，接下來我會好好調整狀態(tài)，勞煩老師您費心了?！辈荛繉ψT導的敏銳并不意外。

    在進組之前他確實從他的師妹章秋月那邊得知了季綰綰的一些不好的傳聞，再加上自己心里莫名出現(xiàn)的小悸動，惱羞成怒下不知不覺態(tài)度就輕浮了一些，這種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小心思連帶著也傳遞給了鏡頭。

    如今被譚導點醒，曹榭也有些驚訝自己居然會被影響的那么深。

    像個毛頭小子似的。

    想到這段時間自己內心的失衡，曹榭不由在心里自嘲。

    第50章 找不到她

    “不要這樣看著我, 聽到了沒有？”面對女孩沒有掩飾的直白愛慕眼光，男孩狼狽地別過頭，故作不耐煩道。

    只是說這話時耳朵不要這么紅，眼神也別偷偷望過去就更有說服力了。

    “聽到了, 可是……”男孩的口是心非涉世未深的女孩卻看不出來, 她真心實意地苦惱了。

    “沒有可是！”不等女孩把話說完, 男孩趕緊打斷了她的未盡之言。

    以他這段時間對女孩的了解，不用想也知道無非是些“我的眼睛自己要去看你，我也不控制不住”, “我就是想看你怎么了”之類的直白話語。

    也不知道她一個女孩子家家怎么好意思說得出口，明明一開始連話都說不利索, 男孩想到女孩這段時間越來越露骨的言行，眼上越發(fā)燒了起來, 頗有些惱羞成怒。

    “總之你不許這樣看著我, 聽到沒有？”男孩沒好氣地瞪著女孩。

    “好吧?！迸⒖粗泻M臉不情愿的樣子遺憾地點點頭, 完全不明白為什么他會這么排斥。

    “也不許這么看別人?！蹦泻⒖吹脚⒉磺椴辉傅卮饝聛恚蝗挥窒氲绞裁? 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男孩雖然也沒什么情感經歷, 但現(xiàn)在社會這么發(fā)達, 該接收的資訊他也沒少接收，所以也不算是完全的情感小白，他知道女孩這個情況是不太正常的, 現(xiàn)在就連在幼兒園的孩子都知道玩笑似的找男女朋友, 她卻好像生活在真空中, 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了解。

    以至于一遇到一個能和她交流的人就傻乎乎貼上去，甚至在不怎么了解他的情況下就獻上了一顆真心。

    而她，這個單純的女孩, 她可能自己都還沒意識到到這份從來沒經歷過的感情，只知道用毫不掩飾的眼神和直白的話語笨拙地表達自己的喜歡，就像初生的小獸滿心依賴和親近著自己的守護者。

    但正是因為她的這份懵懂，男孩才更不敢直面她，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而她的人生有更多可能，在她漫長的生命里，總會遇到另一個可以看到她的人，那個人不像他，一定會是個身體健康性格開朗的英俊男孩，他會更加愛她。

    想到這里，男孩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為什么不許她看別的男孩？他根本沒這個資格。

    “我才不看別的男孩，他們一點意思也沒有，也不會和我說話。”女孩不知道男孩心里的千回百轉，只認真回復男孩的話。

    “隨你?！蹦泻㈤]上眼睛拒絕再和她交流。

    他是打定主意再不和她有牽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態(tài)度傷到了女孩，慢慢女孩出現(xiàn)的頻率低了很多，雖然每次來都會給他帶些稀奇古怪的吃的，臉上也依舊滿是笑容。

    “你現(xiàn)在開心嗎？”

    這一次隔了特別長時間，女孩才出現(xiàn)，和之前一樣往男孩嘴里塞了個食物，女孩問道。

    和男孩兒慢慢恢復的身體相反，女孩和一開始比起來好像有些過分瘦弱。

    “你怎么……”那么久才來？

    看到女孩的一瞬間，男孩的眼睛亮了起來，脫口而出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

    她愛來就來愛走就走，他又有什么資格管別人去哪里呢？男孩的眼神暗了下去。

    “你的身體好了很多，所以你現(xiàn)在開心嗎？”女孩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女孩還記得他當時的話？男孩一怔，沒想到他當時隨口說的話居然被她記在心里。

    “當然開心了?！蹦芑钪l愿意死，想到這段時間父母臉上越來越開懷的笑容男孩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就好?！迸⑿α诵Γ睦锖孟穹畔铝耸裁粗匾氖虑榘闳玑屩刎?。

    他們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很快又聊起來其他，包括一些以前男孩會嫌幼稚的游戲這次也陪女孩一起玩了起來，這一次兩人都格外開心。

    活著能做很多事，比如好好生活，等女孩走后，男孩雙手枕在腦后看著前幾天剛般進來的普通病房控制不住嘴角上揚。

    比如好好去愛一個人。

    等下次見面，好好和她聊聊吧。

    想到這里男孩又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很快進入夢鄉(xiāng)。

    時間慢慢過去，原本被醫(yī)生斷定活不過冬天扥男孩不僅頑強地活了過來，連身上的傷疤也慢慢恢復，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恢復如初，順利出院。

    不僅醫(yī)生大呼不可思議，在醫(yī)生的暗示下已經做好了兒子隨時會離開思想準備的男孩父母也喜極而泣，抱著他連聲道菩薩保佑。

    “等你好了以后一定要到廟里去燒柱香感謝菩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