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我不希望你勉強自己做這種事?！?/br>
    他聽見賀秋渡的聲音，暗啞低沉，沒了平時那種清越的疏離感，還夾雜著點濁重的氣息，像燒熱了一把細(xì)沙，那熱度連空氣都要扭曲了。

    “你怎么知道是勉強……”他不滿地嘟囔起來，覺得這人不光是討厭鬼、大騙子，還是不折不扣的宇宙無敵大笨蛋。心里一生氣，本來就緊張的雙手頓時失了分寸，只聽賀秋渡吃痛般倒抽了一口冷氣。

    “對、對不起?！绷骤萌换帕耍铧c睜開眼睛，“不會有問題吧……？”

    賀秋渡輕輕笑了一下，“不會，因為很喜歡你?！?/br>
    林杳然愣了愣，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句“很喜歡你”的真實含義，本來就紅得發(fā)燙的臉更是快要滴出血來?！澳阍俸f八道試試……！”他威脅似地用了一下力，這回可不是不當(dāng)心。雖然看不到賀秋渡現(xiàn)在的臉色，但是從手中的反映來看，他一定疼得夠嗆。

    林杳然忍不住抿了抿唇角，有點得意又有點好笑。繼續(xù)默默努力了一陣后，手開始隱隱發(fā)酸，他幾乎從沒做過這么曠日持久的體力活。

    “杳杳?！?/br>
    “你又怎么了？”

    “我可以看著你嗎？”

    林杳然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命令賀秋渡不許看他，沒想到賀秋渡竟然真的一直閉著眼睛，明明偷偷睜開自己也不會發(fā)現(xiàn)的嘛。

    “那只許看一小下……”

    賀秋渡“嗯”了一聲，但林杳然知道，他并沒有只看一小下，手中的感覺鮮明地向他傳達(dá)出這一點。而且，隔著緊閉的眼簾，他也能感受到賀秋渡的視線正有如實質(zhì)地壓在自己身上，要把自己從頭到腳每一寸都牢牢網(wǎng)住。

    就在林杳然熱得快要汽化的時候，手上忽然傳來可怕的熱量，像熾燙的巖漿暗涌沸騰，燙得他整個人猛一哆嗦。他傻傻地半舉著雙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杳杳，你先把眼睛睜開……”

    “我不睜！”林杳然面紅耳赤地站起身，因為雙腿發(fā)麻，整個人就像被釘在地上一樣寸步難行。只能任賀秋渡攥著他的腕節(jié)，一步步領(lǐng)著他去洗手臺，幫他把手掌洗干凈。

    當(dāng)雙手被賀秋渡包攏在掌心，讓水流細(xì)細(xì)沖洗的時候，那些不可告人的溫?zé)嵴趁茼樦腹?jié)線條一點點淌下，發(fā)出令他羞赧難當(dāng)?shù)穆曧憽?/br>
    他陷入一種如墮夢境般的恍惚之中，兩個人絡(luò)合相纏的手指間流竄過透明的電火花，麻麻的感覺沿著雙臂一路往上，激得他頭昏腦漲，緊閉的睫毛下又股動起潸然的淚花。

    “唔，好了。”賀秋渡用毛巾幫他擦干凈雙手，他這才慢慢睜開眼睛。模糊的眼簾里，自己的兩只手已經(jīng)被搓洗得微微泛紅，就連指尖都凝著淡淡的粉。

    他不停地低頭看手，也沒勇氣抬頭，只是囁嚅著問：“你感覺怎么樣……？”

    賀秋渡遲疑了一下，“挺好的?！?/br>
    “說實話，是不是很爛??？”對自己的技巧，林杳然心里還是有點數(shù)的。

    “杳杳?！辟R秋渡捧起他的臉頰，認(rèn)真地說，“你做得很好，你愿意為我這樣做，我真的很高興?！?/br>
    “你也不用這樣夸吧……”林杳然紅著臉去掰他的手，“你別誤會啊，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沖冷水實在太不健康了?！鳖D了頓，他又道：“男人之間互相幫忙，不是很挺正常的事嘛……”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很不確定地弱了下去。

    賀秋渡看著他，笑了起來，“嗯，是很正常?！?/br>
    林杳然甕聲甕氣地問：“你什么意思……”

    “以后我也幫杳杳，好不好？”

    “……滾，你想都別想！”林杳然伸手去推他，身子卻陡然一輕，被直接抱起放在了洗手臺上?！澳阆敫墒裁?？我警告你別得寸進(jìn)尺啊……”面對傾身覆上來的青年，林杳然真的有點慌了，下意識就蹬動雙腳去踢他，腳踝卻被輕而易舉地捉握住。

    “杳杳，”賀秋渡拘著他，將他逼困到無路可退的角落，“我喜歡你?！?/br>
    “神經(jīng)病。”林杳然見他眼神發(fā)燙，眸光深濃，還以為他要說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你還沒對我說過這句話?！辟R秋渡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谒?，“對我說一次，好不好？”

    林杳然咬緊嘴唇，牙齒輕微發(fā)著顫，他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口。明明剛剛才做了羞恥千倍萬倍的事情，可偏就那么簡單一句話，似有千鈞之重。

    賀秋渡意識到他的沉默，輕輕松開他，轉(zhuǎn)而將他攬進(jìn)懷里。明亮的光線籠罩下來，愈發(fā)襯得他雪膚烏發(fā)，美得毫無真實感。初次見他之時，他便是這樣，如一枝冰雕雪啄的瓊花，綻放在盛夏熾烈的陽光里，仿佛隨時都會融化無影。

    初見是一見鐘情，可之后每每見他，依舊每每吃驚。原來一見鐘情，竟是可以反復(fù)發(fā)生的。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沒對自己說過“喜歡”二字，更遑論愛。

    “杳杳?！辟R秋渡又低低地喚起這個名字，他知道這是林杳然全世界最愛的人給他起的獨屬稱呼，是軟化林杳然心靈的關(guān)竅?！澳阆矚g我嗎？嗯？”他握住他纖細(xì)的指尖，“哪怕只有一點點也算?！?/br>
    林杳然被他迫得有點透不過氣，他完全不理解賀秋渡為什么要執(zhí)著于聽自己說出口，誰會幫自己討厭的人做那種事啊？

    “反正……不討厭……”林杳然含含糊糊地應(yīng)著，然后聽見賀秋渡似有若無地微嘆了口氣，親了親自己的額角，沒再多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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