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猶剪燈花弄(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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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貨大樓里,只見蘇北北坐在玻璃柜臺,腹部綁著炸彈,幾位穿防爆背心的拆彈師圍著她在分析情況,急得滿頭大汗。 “爸爸,爸爸……” 小人兒亂蹬雙腿,哭得胖嘟嘟兩團腮紅濕透,喊叫聲震天動地。 赫連澈忙牽住她手,不停安撫,“不怕,別亂動,爸爸在這里,爸爸陪著你,北北乖,馬上就拆下來了。”然而俊龐是難得一見的慌亂。 “少帥,不行,這個炸彈拆除難度太大?!辈饛棊熗苊茉言?,相互交錯的電線,“如果強行剪短電線,那么會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可能小小姐……” 說話的是在永軍擔(dān)任高級軍職的拆彈師,經(jīng)驗豐富,拆卸過無數(shù)炸藥炮彈,可眼下連他都束手無策,更別提旁人。 男人聽后目眥欲裂,剛要開罵,侍從官卻捧著手搖電話機疾速跑來。 “赫連少帥,炸彈拆除了么?再過半刻鐘炸彈就會引爆。若是再不抓緊,你的寶貝心肝就要去見閻王爺了?!?/br> 電話那頭陌生男人的聲音,聽得赫連澈心中驟然揪緊。 戎馬倥惚,征戰(zhàn)多年,就算被敵軍逼入絕境,他都沒有這般慌張害怕過。 可這是北北啊,是他和最愛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不能忍受她受到半點傷害,更遑論現(xiàn)在要眼睜睜看著她炸死在自己面前。 “你是誰,你想干什么?”他沖著電話機大嚷,憤怒得幾乎要將聽筒捏碎。 這個時候只要能解下定時炸彈,救出北北,哪怕讓他拱手相讓整個永軍版圖,他都愿意。 “我是誰并不重要?!蹦腥说Τ雎暎跋胍闩畠旱拿?,那就隨機殺十個孩子,讓我見見你赫連少帥的誠心,或許我會樂意放你女兒一馬?!?/br> 透過窗玻璃,可以看見大樓對面的小學(xué)堂正奏響下課鈴聲,小學(xué)生們背著斜跨書包,興沖沖從里奔出。 凌子風(fēng)見男人幾乎沒有猶豫,便紅著眼打開槍套對著樓下小學(xué)生準(zhǔn)備開槍。 “你干什么?”他上前一把握住槍口,額角青筋直跳。 男人力氣大得幾乎要將他推倒在地,“滾開,我不能讓北北出事?!?/br> “北北不能出事,他們就活該出事么?他們都是孩子!”凌子風(fēng)仍握住槍口不肯放,憤怒吼道。 赫連澈朝他大喊,神色扭曲痛苦,“凌子風(fēng),北北不是你的孩子,你說得當(dāng)然輕松!” “即使換成天天,我也會這樣做?!蹦腥松ひ魣詻Q。 馬路上小學(xué)生們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手挽手穿過馬路,往家蹦蹦跳跳走去。 赫連澈望著他們天真快樂的臉龐,第一次覺得那么無力,舉槍的手滑落褲縫,他蹲在地上,兩手深深插進發(fā)間,哽咽呢喃,“你讓我怎么辦,我不能沒有北北。風(fēng)子,我不能沒有北北……” “澈,相信我,我一定能救出北北。我擔(dān)保她會安然無恙?!绷枳语L(fēng)扶著男人肩,眸光堅定。 拆彈師聞言,知曉凌子風(fēng)是想拆除雷管,當(dāng)即勸他,“凌校尉,這個炸彈制作精密,根本找不到雷管的位置?!?/br> 凌子風(fēng)沒有理他,只是徑直朝赫連澈說,“這里交給我,你出去照顧好曼曼,別讓她進來?!?/br> 一旁的沉澤言等的就是這話,便立刻走上前,不顧赫連澈反抗,強硬派士兵將他拉走。 他知道,永軍可以沒有凌子風(fēng),沒有蘇北北,但絕不可沒有赫連少帥。 “北北,會玩一二叁木頭人的游戲么?”凌子風(fēng)朝蘇北北笑道。 小人兒點頭,睜著通紅葡萄眼,脆生生答,“我們都是木頭人,不能說,不能笑,不能動,也不能叫,我們都是木頭人,看誰做得最最好!” “北北真聰明,我們現(xiàn)在就來比賽做木頭人,看誰堅持得久。要是北北贏了,叔叔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好。” 穩(wěn)定住小人兒,凌子風(fēng)立刻接過拆彈師遞來的工具,面對紛雜繁亂的電線,臉龐是冷靜專注的神情。 蘇曼卿蘇醒過來時,只見到身旁照顧的護士,車窗外是密密麻麻持槍帶刀的守衛(wèi),還有不少士兵正肩扛沙袋,一袋袋堆砌在百貨大樓門口。 她跌跌撞撞沖出車門,卻被車外男人一把抱住,“曼曼,別去。” “是我害了北北,是我害了北北……”她嘴里重復(fù)著這句話,頰腮淚光閃閃。 如果不是她走開,壞人也不會有機會在北北身上綁縛炸彈。 “曼曼,風(fēng)子在里面,他在德國修過彈藥工程,一定會將北北救出來的?!奔词购者B澈自己都心急如焚,但還是拼命安慰懷中的小女人。 他不愿看到她責(zé)怪自己。 “風(fēng)子……” 曼卿喃喃叫喚這個名字,情緒愈加瘋狂。她不可置信搖著頭,身體在男人懷里百般掙扎。 她要進去,她愛的男人在里面,她不能再一次失去他。 “曼曼,曼曼!”赫連澈死死錮住女人腰,換來的卻是她如母狼般的兇狠襲擊, 她對著他又踢又踹,又啃又咬。 可無論女人怎樣武力折磨自己,他都不肯松手,只是拖著她站在門口。 “赫連澈,你放我進去……”蘇曼卿終是無力地軟在他懷里,哭得泣不成聲。 倏然間,只聽傳來一聲巨響,百貨大樓紅光沖天。 “凌子風(fēng)!” 蘇曼卿怔愣后,是撕心裂肺地大叫,不顧一切,抬腿就往樓里沖。 赫連澈不可思議僵在原地,渾身如抽干血rou的木乃伊,什么話都說不出,只是那樣呆呆望著火光沖天的大樓。 周圍人群聲如潮水般涌了過來,消防員抬起水管,冰涼的水珠紛紛揚揚,將他的身子打濕淋透,他卻渾然不知。 ——“北北要在這里等爸爸啊,哪里都不去?!?/br> ——“爸爸,我給你涂腮紅,北北做的腮紅,用鳳仙花做的哦?!?/br> ——“長大后,北北要給爸爸買糖麻花,扎小辮子,一輩子保護爸爸。” ——“如果每天都能看到爸爸就好了,我最愛最愛爸爸了?!?/br> …… 他的北北。 周遭黯然,只聽“噗通”一聲,赫連澈雙腿發(fā)軟,硬生生跪倒在灰冷的水泥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