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暮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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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以往冬日便有些怕冷,如今也一樣。 她的房中,燃了兩三個爐子,手中還抱著暖手爐。 魏王早早便出去了,說是法曹府有些事要他去處理,紫苑陪著阿月在房中待著。 先前紫苑家中那事,紫苑自己這邊好容易想清楚了,卻收到了魏王派人去她家中后帶來的消息。 原來她的父親果真是裝病,什么事都沒有。 之所以寫那封家書不過是為著將她騙回去,和當(dāng)初那員外成婚。 幸而紫苑沒莽撞著回去,否則到時因著和衛(wèi)三賭氣,自己回去了,此刻還不知是個什么境況。 而經(jīng)了那事之后,紫苑才徹底對自己父親死心。 因?yàn)樗?,?dāng)初魏王便曾派人去過家中告訴她的親人,讓那些人不要將她隨意許了旁人。 可最終她的父親還是因著繼母和繼妹而寫了封假的家書給她。 紫苑之后也寫了封信回去,至于內(nèi)容是什么,阿月便不得而知了。 她只知道,紫苑之后再沒提起過自己的家人。 反而和衛(wèi)三的感情更好了。 “王妃,才剛廚房來了人,問您中午想吃什么?” 房間中,紫苑一邊替阿月將身上的剪絨毯子拉蓋好,一邊說著。 “王爺中午想來是不會回來了?!?/br> 阿月手中抱著暖手爐,可手腳還是感覺到冷,因而也沒太多心思想這些,便隨口說了句。 “讓廚房看著辦,做些開胃的就好?!?/br> 紫苑聞言便笑道:“奴婢猜到您會這樣說,剛才便照著這意思告訴了廚房那邊?!?/br> 阿月這才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接著也笑了。 “你真是跟我待久了,連我想什么都猜到了?!?/br> “您這幾日都是同樣的話,奴婢自然猜得到?!弊显氛f著,似是想到什么,便又道,“還有一個多月便是元正了,聽得說往年這時候,京城都會設(shè)宴,宗親朝臣都會進(jìn)宮赴宴呢?!?/br> 元正夜宴…… 阿月聽后一怔。 當(dāng)初她還宮中時,元正夜宴的內(nèi)宴,都是她主辦。 那時候,她每每都要提前月余準(zhǔn)備,因?yàn)樯弦櫤锰?,下要盯著宴席之上一概情況,最怕的便是出現(xiàn)一丁點(diǎn)岔子。 十分讓人心力交瘁。 紫苑并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著。 “聽得說,王爺前幾日曾說了,這回的元正,魏王府不進(jìn)京了,就自己在渭寧過?!?/br> 這事阿月倒是知道,她也猜出來魏王是出于什么目的。 因而當(dāng)時也沒說什么。 “橫豎無事,不過入宮赴宴罷了,屆時又要趕回來,總歸是折騰,倒不如就自己在渭寧待著好一些。” “王妃說的是呢!”紫苑附和道,“奴婢也覺得在渭寧好一些?!?/br> 她先前就是行宮的宮娥,從未去過皇城,自然有些發(fā)憷,如今不必去對她來說再好不過。 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說著說著,紫苑想到今早聽得的一件事,便也順口說了出來。 “奴婢聽得說,京中鎮(zhèn)軍大將軍病重,陛下正四處尋人替大將軍看診……” 紫苑說著,卻忽然想起眼前人的身份,頓時收了聲。 但阿月已經(jīng)聽見了。 她猛然坐起身。 “你說什么?!” . 魏王很快就回到了王府。 他原是中午不回來的,因?yàn)榉ú芨诓閭€重案,他親自去坐鎮(zhèn)。 可在查案的過程中,他的腦中卻一直浮現(xiàn)著今早聽見的事。 鎮(zhèn)軍大將軍病重,據(jù)說是命不久矣。 魏王知道,鎮(zhèn)軍大將軍是阿月的外祖父,盡管阿月還不知,但他卻知道。 原本他是打算元正不進(jìn)京了的。 可偏偏這令下了沒幾日,便收到了鎮(zhèn)軍大將軍病重的消息。 他的心情一時非常復(fù)雜。 以至于在查案的過程中都靜不下來,于是決定先回王府再說。 而回去之后,他下意識走到了阿月的住處,正要進(jìn)去時,卻恰好碰見從里面出來的阿月。 “阿曄?”似是沒想到他會忽然回來,阿月顯得有些驚訝,“我正打算去法曹府找你?!?/br> 魏王看著阿月臉上的神情,半刻后唇邊揚(yáng)起一抹笑,卻顯得有些許勉強(qiáng)。 “怎么了?”他說著伸手去摸了摸阿月的指尖,在感受到那冰涼的溫度后,雙眉一皺,“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些?” “穿了很多了。”阿月道,“只是我自己身體是這樣罷了?!?/br> 魏王聞言,便想到以前曾聽得,皇后鳳體有損,冬日畏寒的傳聞,心便愈發(fā)沉下。 阿月看出了他臉上的神情,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只說了句:“別生氣,我們這就回房間?!?/br> 說著拉著對方重新回了房間。 而此時房間內(nèi)已經(jīng)沒有紫苑的身影。 兩人在羅漢床上落座后,魏王還特意將一旁的暖手爐重新塞進(jìn)她的掌心,接著又仔細(xì)替她將毯子蓋好。 而阿月則一直安靜仍由著他動作,半晌后才忽然開口:“阿曄,我有件事想求你……” 魏王聞言指尖一頓。 接著坐了回去。 “阿月,你聽我先說吧?!彼粗鴮Ψ?。 阿月見狀,幾息后,便點(diǎn)點(diǎn)頭。 “好。” 魏王這才深吸口氣。 “我……我打算元正入京赴宴,你跟我一起去好嗎?” 原本就是想跟他說這事的阿月聞言一怔,下意識問了句。 “先前你不是說,不入京了嗎?” 魏王便沉默了半刻,似乎在想著什么,接著才開口道:“我原是覺著太麻煩才不入京,可你我剛大婚,你和那些外命婦還不熟悉,元正入京,也好讓你去和那些外命婦見見面?!闭f著看著阿月,“你愿意和我入京嗎?” 阿月自然愿意。 她的外祖父如今病重,她身為晚輩,應(yīng)該要回去看望的。 就算只是偷偷看看,不叫人知曉也好。 原本她在聽了紫苑說的后便十分震驚,之后便是心痛。 她想到幼時外祖父對她的好,還有自己當(dāng)初的死訊傳到外祖父那里的時候,不知對方該多悲痛。 所以她才決定,去找魏王,跟他說自己要回京。 她甚至做好了準(zhǔn)備,若是魏王不答應(yīng),她便將自己已經(jīng)想起一切的事和盤托出。 可她怎么都沒想到,魏王會提前回來,且主動跟她說,要入京。 阿月知道,魏王做這個決定是因?yàn)樗?/br> 盡管他沒有說真話,可他最終還是改變了主意。 阿月知道,她這樣的長相,一旦回京,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魏王先前不打算入京也是因著這個原因。 可如今他卻愿意冒著這樣的風(fēng)險,帶阿月入京赴宴。 “我……”阿月張了張口,半晌后道,“我愿意?!?/br> 魏王聞言,唇邊的笑才變得真心起來。 盡管他還是擔(dān)心,怕阿月這回和他入京會引起別的麻煩。 可就在剛才,他忽然想通了。 阿月是他的魏王妃沒錯。 可她同時也還有家人。 他不能這么自私,剝奪阿月和外祖父見面的機(jī)會。 因?yàn)槿羰且粋€不好,只怕這便是最后一面了。 “那過兩日,我們便出發(fā)入京。” 就在阿月和魏王決定了要入京的時候,京中的鎮(zhèn)軍大將軍府,早已籠罩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 鎮(zhèn)軍大將軍早已因著病重而陷入昏迷之中,無論誰叫他都沒反應(yīng)。 而他每日醒來的時辰也極有限。 好一點(diǎn)的便是小半個時辰,不好的便是一刻鐘,甚至有時不過剛睜眼,便又昏迷過去。 孟林氏這些日子幾乎常住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