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她為了一個男孩說“求您”。

    童向陽能怎么辦呢？

    他思忖了片刻，摸了摸女兒的發(fā)頂說：“行了，爸爸知道了。讓你的小男友在下面餓這么久，不心疼哪？”

    童妍知道爸爸松口了，登時眉開眼笑。

    “那，我去把他叫上來?！痹掃€沒落音呢，她已經(jīng)急匆匆地開門下去了。

    童向陽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無奈道：“小沒良心的?！?/br>
    剛“談判”太久了，遲到了兩分鐘。

    童妍從電梯口出來，看見沈肆坐在大堂的長椅上，身邊放了兩袋剛買的水果禮盒。

    他低頭看著手機(jī)，似乎在等什么消息。

    童妍的心忽然變得很輕松，邁著輕快的步伐小跑過去：“沈肆！”

    沈肆抬頭，目光有一瞬的柔軟。

    自從他們在一中重逢后，他看到最多的，就是她傾盡全力向自己奔跑而來的身影。

    “收拾好了？”他將情緒隱藏得很好。

    “嗯！”童妍眼睛彎彎的，盛著純粹剔透的光，拉著他的手說，“走，我?guī)慊丶?！?/br>
    她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用自己的體溫去焐熱他微微發(fā)涼的、硬實(shí)的指節(jié)。

    沈肆肩上背著包，手里提著兩袋沉甸甸的水果，跟在童妍身后上了樓。

    到了家門口，童妍朝他眨眨眼：“不要緊張。”

    沈肆點(diǎn)點(diǎn)頭，溫聲說：“好?！?/br>
    他的視線始終落在童妍身上，這樣的溫暖多擁有一秒，都是他賺的。

    周嫻曾去學(xué)校找過他，是他飲鴆止渴，是他背信棄義。

    不管這道門后是什么，他都扛了。

    門開了，等待他們的不是狂風(fēng)驟雨。

    溫暖的光線傾瀉下來，客廳里，電視機(jī)正在熱鬧地播放綜藝。

    “爸，沈肆來了！”童妍笑著朝餐廳里喊了聲，無憂無慮。

    她彎腰，給略顯拘謹(jǐn)?shù)纳倌昴昧穗p干凈的拖鞋，小聲說：“上次文化節(jié)你來時穿的，我一直給你收著呢。”

    “啊，沈肆來了？餓了吧，我這飯菜還沒熱好呢?！?/br>
    童向陽穿著圍裙從廚房出來，搓著手，嗓門大得不自然，“我也不會做菜，就在飯店隨便訂了幾樣?！?/br>
    沈肆比他更僵硬，立刻站直了身子，低啞喚了聲：“童叔叔?！?/br>
    “哎，哎！怎么還買了東西？你一個學(xué)生，太破費(fèi)了！”

    童向陽連連應(yīng)著，又朝童妍道，“閨女，這微波爐怎么一直沒反應(yīng)??？是不是壞了？”

    “我來看看?！?/br>
    在童向陽面前，童妍不敢直接去牽沈肆的手，就拉了拉他的衣擺，笑著說：“你在餐廳坐著吧，馬上就能吃飯了。”

    “我?guī)湍?。”沈肆將水果放在茶幾上，就開始挽袖口。

    他挽袖子的姿勢特別好看，慢條斯理的，抬起的手背上有凸起的筋絡(luò)，骨節(jié)修長有力。

    童妍去廚房看了眼，頓時無奈：“爸，插頭沒通電呢。”

    她插好插頭，沈肆剛好端著菜碟過來，送進(jìn)微波爐。

    該蒸的菜，也都放進(jìn)了蒸籠里。兩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好像生來就是這樣和諧。

    童向陽背著手在一旁伸長脖子看，隨意說了聲：“沈肆啊，你對我家廚房挺熟悉的哈！我住了這么久了，都不知道那些鍋碗瓢盆放哪兒呢?！?/br>
    童妍和沈肆齊齊一僵，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

    童向陽不知道，早在文化節(jié)前，沈肆就來過他家廚房了。

    好在童向陽并沒有起疑，從冰箱里拿了果汁出來，遞給沈肆一杯：“不過你是客人，去坐著休息一會兒吧，哪有讓客人干活的道理？”

    沈肆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接過果汁，說：“謝謝?！?/br>
    “不用謝，跟叔叔客氣啥??！”

    童向陽撓著頭說，“叔叔還要感謝你照顧我家姑娘呢，給你添麻煩了?！?/br>
    沈肆看了童妍一眼，說：“沒有麻煩。”

    童妍抿著笑，覺得這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強(qiáng)行尬聊，真是有趣得緊。

    不過讓童妍感動的是，童向陽真的沒有問沈肆的父母狀況。

    飯桌上，童向陽端著啤酒：“來，叔叔敬你！這么年輕就得了全國冠軍，前途無量！你爸……”

    他下意識要說“你爸一定為你驕傲”，可想到女兒的叮囑，硬生生改了口，“你把果汁喝了，還是學(xué)生呢，不能喝酒?！?/br>
    沈肆睫毛顫了顫，起身碰杯說：“謝謝叔叔?！?/br>
    他那么聰明，稍加推測就知道童向陽這份小心翼翼的熱忱是從何而來了。

    有驚無險。

    吃完飯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diǎn)半，很晚了，沈肆起身童向陽告別。

    童妍忙收拾好碗筷，說：“我送你?！?/br>
    沈肆還沒說話呢，童向陽就在一旁干咳，狀若無意地提醒：“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出門不安全?！?/br>
    “沒事的爸，我就送到門口?！?/br>
    童妍說著，已經(jīng)換好鞋子了。

    電梯口，兩個年輕人并肩站著。

    總算熬過了一關(guān)。

    童妍湊過去，用肩膀輕輕頂了頂沈肆的胳膊：“沈肆你看，女朋友的爸爸也沒那么可怕，對不對？”

    每次都是這樣，每當(dāng)陰云將至的時候，她總能鑿開一線天光。

    這一抹執(zhí)拗的光，足夠支撐他面對接下來的狂風(fēng)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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