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清猶豫了一下才抬手接過來打開，都是很平常的物件。一支鋼筆，一支毛筆，一對袖扣，幾本書，兩枚印章和一塊墨，看得出來上了年頭，但物主很愛惜，保存得都很好。

    旁邊倒是有個奇怪的東西，陶立陽第一眼沒有認(rèn)出來，許云清拿起來了。

    “魯班鎖?！彼^對陶立陽說，“我記得這個?！?/br>
    “本來也是你的。”蘇良點(diǎn)頭，“你當(dāng)時經(jīng)常來玩，你爸爸買來放在我辦公室，哄你開心的。還有好多其他玩具，可惜找不見了?！?/br>
    許云清不置可否，很輕地笑了一下，笑容又很快消失了。他把那只魯班鎖遞給陶立陽，讓他替自己收起來。一一緩慢撫過之后，把其他東西推回到蘇良面前：“這些不屬于我，他給你了，你要留就留著吧?！?/br>
    他沒有再看蘇良。低聲對陶立陽道：“我們回去吧?！睋瘟讼伦姥卣酒饋?，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往門邊去。搭上門把手，他突然又頓住了腳步，猶豫了幾秒。頭也不回，低聲道：“蘇醫(yī)生，我聽過另一個版本的故事?！?/br>
    “那天晚上，就是你說你家人把你帶走的那天晚上。我們家鬧得天翻地覆，我媽一定要我爸爸對白天的事情給她一個解釋。我在自己的房間里假裝睡著了，但是他們說什么，我都聽得一清二楚?！痹S云清眉眼平靜，波瀾不驚。

    “他說，他對這段婚姻很抱歉，他承認(rèn)自己是同性戀……他還讓我mama不要找你的麻煩。說是他纏著你的，你醫(yī)者仁心，怕加重他的病情，所以縱容他而已……”

    許云清沉默片刻：“這才是我媽不肯放過他，一定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的原因?！?/br>
    作者有話說：

    第72章

    許云清出了門走得極快，險些撞到了回欄旁的木質(zhì)雕塑。陶立陽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來：“做什么跑這么快？東西不要就算了，連我也要丟了？”

    “我……”許云清不復(fù)剛才面對蘇良時的鎮(zhèn)定，眼睛里面滿滿只是惶恐和無措，徒勞地張了張嘴。

    陶立陽伸出一根手指，隔著口罩輕輕按住了他的唇：“如果想不清楚，那就什么也別說，什么不用說。”

    四下看了一眼，把許云清拉到旁邊一個空包廂里面，抬手摟住他：“云清，來之前我們講好了的。只是來聽一個故事而已。他告訴你一個，你回給他一個，這很公平?！?/br>
    許云清眨了兩下眼睛，陶立陽的聲音溫和又從容：“好了。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亂，那就先不要想了。”他抬腕看了一眼表，“就和平常一樣，馬上十二點(diǎn)了，我們先吃飯。然后還是去看戲，你冷靜一點(diǎn)之后，要是想談，我們明天再談，好嗎？”

    許云清撇開臉看著一旁，好一會兒開口，有些冷淡，是那種試圖把自己和世界隔絕開的漠然：“你在命令我嗎？”

    “我在和你商量，你可以反對。那我們現(xiàn)在就回酒店?！?/br>
    許云清沉默一陣，眼睛沒有看他，心口輕輕起伏著。陶立陽耐心地等著他做決定，終于許云清推了一下他的手臂，低聲說：“你摟太緊了。”

    “胡說，我明明沒有很用力?！边@是同意了的意思，陶立陽舒了一口氣，松開他，握住了他的手。

    他們都不過是在故作沉著，試圖粉飾太平，但當(dāng)下的確需要先冷一冷。

    “那午餐想吃什么？”陶立陽問。

    “你決定吧?！甭曇舯幻稍诳谡掷镞€是有些悶悶的，但手安穩(wěn)地讓他牽住，“反正你喜歡安排。”

    于是就近找了一家茶餐廳，吃過飯按部就班去了劇院。也是趕巧，今天在演的，竟然還是《玉簪記》。陶立陽問他，要不要換去電影院。許云清想了一想，輕聲說算了。

    他要裝起沒事人來，比陶立陽更像，面上看不出絲毫破綻，只是偶爾有些走神。散場之后，他們沿著濱江路走回去，在拐角的鋪?zhàn)?，打包了兩碗餛飩面。許云清胃口rou眼可見地不好，不過還是堅持吃了大半。

    陶立陽收拾了桌子，切了盤水果出來。許云清坐在沙發(fā)旁邊，只開了一盞落地?zé)簦诳瓷蛳l(fā)過來的幾個劇本。他心思不在這上面，看到中途就睡著了。今天要見蘇良，他昨夜一宿都沒有睡。

    怕吵醒了他，陶立陽也沒敢上手去抱。只是輕輕將平板從許云清手里抽出來，又給他搭了一床毯子。坐在對面的書桌旁邊，繼續(xù)寫劇本。

    上午蘇良的一席話令許云清心亂，陶立陽盡管不是當(dāng)事人，但牽涉到許云清的事情，總是可以輕易攪動他的心神。一面寫，一面也分神思索。進(jìn)展自然很慢，對著大綱寫了兩場，細(xì)看卻不盡人意。只好先保留著，過幾天再改。揉一揉有點(diǎn)發(fā)酸的脖子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許云清已經(jīng)醒了，裹著毯子坐在沙發(fā)上，目光也不知道落在哪里。

    “醒了？”陶立陽笑一笑，“怎么也不說話？”

    許云清神色怔忪，好一會兒抬起眼睛：“我做了個夢，但是記不清了……幾點(diǎn)了？”

    陶立陽看了眼時間：“差一刻到一點(diǎn)，醒了就去床上睡吧?！?/br>
    “不想睡了?！痹S云清搖頭，額邊有很淡的睡痕，瞥他一眼，“已經(jīng)第二天了?！?/br>
    陶立陽反應(yīng)過來：“什么時候這么聽我話了？”

    “你說讓我先冷靜一下的。”

    陶立陽合上電腦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現(xiàn)在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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