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65節(jié)
可他知道,他一日不離京,蘇家就不會有動作。 蘇烈此人雖狠毒,可心機(jī)不算太深,反而有些急功近利,但他的女兒蘇貴妃,卻是個心機(jī)深沉之人,又慣會忍耐,當(dāng)年便冷不丁地插了蓮華一刀。 沈清點(diǎn)點(diǎn)頭,也同意外祖父先離京,但外祖父一旦離開,他們就只有靠自己了,接下來該怎么走,還得多想想。 他正在沉思,忽聽陳國公輕聲道:“你的同僚張柏如今正在我府中,聽聞你與他關(guān)系不錯,待會兒去后頭看看他吧?!?/br> 沈清驚訝地問,“懷瑜怎會在這兒?” 陳國公便把張家的事一一道來,又說了張柏夫人的身世,最后感慨道:“我已與張大人說好,共同謀劃報(bào)仇之事,今日你來,便正好告訴你了。” 沈清難掩驚訝,半晌不語。 他沒有料到,張柏夫人竟然是徐太醫(yī)的外孫女。 徐太醫(yī)是他的恩人,若不是他當(dāng)年留了一份善心,恐怕他早就死在了當(dāng)年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 他原不想告訴張柏,怕他卷入此事,惹來禍端,沒想到蘇貴妃先朝張家下手了,如此一來,張柏終于還是沒能躲過。 罷了,沈清嘆息一聲,或許這就是命吧。 有張柏相助,自然很好,張柏此人心思縝密,又是他唯一的好友,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沈清想明白后,輕聲詢問,“外祖父可曾向他說明我的身份?” 陳國公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他沒說,一來是想問問沈清的意見,二來,他還不太了解張柏,雖然如今印象不錯,可畢竟沒有深交,清兒的身份一說,便是將底牌亮給張柏,他不敢冒這個險。 沈清心里有了計(jì)較,淡笑道:“外祖父不用擔(dān)心,懷瑜是我親近之人。” 張柏從不曾對他隱瞞什么,滿心赤誠,倒是他,這也不敢說,那也不敢說。 陳國公很少見沈清對誰如此信任,面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既然如此,便由我去和他說吧?!鄙蚯逭f罷便起身,行禮告退。 從前院書房到后院客房的這一截路上,沈清心里既是緊張又是期盼,他怕張柏怪他隱瞞身份,又高興兩人可以同行,一會兒悲一會兒喜,心潮涌動。 穿過垂花門,再走過一條花木掩映的小道,便能到達(dá)張柏所住的客房。 然而沈清才出了垂花門,便在一人多高的紫藤架子后,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姿裊娜,穿著一身豆青色的襦裙,僅僅只是一個背影,沈清便認(rèn)出來,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他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身處現(xiàn)實(shí),茫然地提腳去追著她的身影,小路兩旁的花枝掃著他的衣擺,撣落一地露水。 不是夢,不是夢! 沈清眼看那身影就快要消失,心急如焚,忍不住大聲喊道:“姑娘,請等一等——” 他連喊了幾聲,前面那人才停住了腳步。 女子茫然地轉(zhuǎn)過身來。 第76章 夢破碎 為何……偏偏是他的妻子?…… 見她停住腳, 沈清連忙追上前去。 “公子是叫我嗎?”福娘端著托盤,正要去給張柏送藥,卻忽然被人喚住。 沈清見到她滿臉高興, 然而待看見她梳著的婦人發(fā)髻, 心頭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 原來她已經(jīng)成親了…… 沈清自嘲一笑,為自己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感到悲哀,也是, 像她這樣美好的女子, 早就該尋到良人了,一直以來, 他不過就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他滿心的歡喜, 瞬間轉(zhuǎn)化成了nongnong的悲傷,心頭的酸楚讓他緩緩垂下眼睫, 不敢再看她一眼。 福娘見他叫住自己,卻不說話,正疑惑著,忽然發(fā)覺他有些熟悉, 再一看,便認(rèn)了出來。 “是沈大人吧?”福娘溫和一笑,“您是來探望我夫君的嗎?他就在廂房里, 我?guī)闳グ桑俊?/br> 她的聲音柔和,面上也帶著笑, 可沈清被她的話震驚得心頭一顫,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說什么?!又為何她知道他的身份? 難道是他領(lǐng)悟錯了嗎?她的夫君……就住在廂房里! 他沒有記錯的話,外祖父方才說,張柏受了傷,如今正和家人住在后院廂房里。 她的身份已然明確了。 一個近乎荒誕的事實(shí)擺在了沈清面前, 他不愿去想,可是她的話就像是一張網(wǎng)籠罩著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這是一個多么可笑的笑話。 他喜歡的,是他唯一的好朋友的妻子。 沈清覺得命運(yùn)好似在同他開玩笑,每每給了他希望,便要親手掐點(diǎn)這點(diǎn)希望的火光,還要用更多的苦痛來折磨他。 怎么會呢?為什么會是張柏的妻子…… 沈清不知自己是怎么跟著她進(jìn)了廂房,等看見一臉蒼白的張柏靠在床頭,而他喜歡的女子,朝張柏甜甜一笑道:“夫君,沈大人來看你了?!?/br>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慢過一聲,仿佛下一刻便不會再跳動了。 張柏也朝她溫柔一笑,探頭看來,笑道:“沈兄來了。” 那女子便走了過去,將托盤放下,端起了藥碗,本是想喂張柏,可或許是礙于有外人在,收回了手,讓張柏自己端著。 沈清被眼前這一幕刺的眼疼心也疼。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著進(jìn)來,明明已經(jīng)知道真相了不是嗎?可心頭還是存了一絲渺茫的希望,想或許是他誤會了,她并非張柏的妻子。 見沈清站著不動,張柏疑惑道:“沈兄不進(jìn)來嗎?” 沈清愣愣地抬起頭,喉頭一陣血腥味,艱難開口道:“我……我改日再來?!?/br> 他說完,不敢再看他們一眼,轉(zhuǎn)身落荒而逃。 張柏喚了他兩聲沒喊住,一臉困惑,“沈兄這是怎么了?” 福娘自然地給他擦著臉,也茫然不解,“許是有事情吧,剛才遇到沈大人,他臉色就不太好?!?/br> 張柏抿唇,想等他下回來,自己再問一問好了。 這頭,沈清狼狽地逃出了廂房,穿梭在花園里。 他不知自己該去哪兒,似乎這天下,沒有他容身之處。 為何她會是張柏的妻子? 哪怕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妻子,沈清都不會有這樣難過。 張柏是他唯一的朋友,在自己消沉之時,第一個愿意伸出手幫助他的人,他在把張柏當(dāng)作朋友的那一刻起,便暗自發(fā)誓,這一生絕不會做任何可能會傷害到張柏事。 他知道,若是把自己的身世告訴張柏,以張柏的性格,定然會助他報(bào)仇,勢必會卷入到這場腥風(fēng)血雨中來,這是沈清不想看見的。 而她呢…… 他曾以為她是他的光。 在玄元寺的初遇,哪怕他當(dāng)初不想承認(rèn),甚至用冷漠掩飾,可他知道,自己那時便已被她身上的那股子鮮活與朝氣吸引。 以至于后來在那間小小的點(diǎn)心鋪里,盡管燈火昏暗,他仍然一眼認(rèn)出了她。 自在隨心…… 她對他說的這句話,讓他一直銘記于心。 報(bào)仇非他所愿,可他不得不去做,支撐著他前進(jìn)的,不過就是她這句話罷了。 沈清失魂落魄地穿過垂花門,走到了書房里,陳國公仍在對著棋局與自己對弈,見沈清進(jìn)來,隨意問道:“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沒和張大人聊聊?” 沒有得到回應(yīng)。 他疑惑地轉(zhuǎn)頭看去,大驚失色。 只見沈清的面如金紙,微微弓著身靠在門側(cè),忽然間,他往前一仰,口中噴出一大口烏血,星星點(diǎn)點(diǎn)濺在地上。 “清兒!”陳國公驚呼一聲。 * 沈清病了。 是一場沒有緣由的疾病。 大夫說是急火攻心,沈清心口一直有一口郁氣,不過從前一直壓抑著,不知為何突然發(fā)作。 沈夫人坐在沈清病榻邊,握著兒子的手不住垂淚,沈清病了一天,她卻似老了十歲。 “國公爺,清兒這是怎么了?早上出門時不還好好的,這怎么……”她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偽。 陳國公也是心急如焚,可他也摸不著頭腦,他讓人去問了,張柏說沈清只在廂房門口站了站,話還沒說就走了,當(dāng)時臉色確實(shí)不太好。 “香君,不要著急,大夫說只要清兒肯合眼喝藥,那就還有的救?!彼荒苓@樣安慰道。 沈清這回吐血暈倒,心脈又受損幾分,好在大夫來得及時,算是保住了一條命,不過大夫也說了,這只是暫時的,還是要病人肯喝藥才行。 可沈清緊緊閉著牙關(guān),無論如何也灌不進(jìn)去。 沈夫人急得直掉眼淚,正慌亂時,外頭傳來兩聲焦急的呼喚。 “清兒!清兒!” 一身道袍的凈水居士跌跌撞撞跑了進(jìn)來,兩步撲到了沈清床邊。 她輕拍著沈清毫無血色的臉頰,心如刀絞。 “夫人……”陳國公艱難開口,上前拉住了她。 “別碰我!”凈水居士使勁甩開了他的手,仰起臉,一臉怨恨,“我讓你好好照顧清兒,你就是這樣照顧的?” 陳國公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他知道夫人不止是為了清兒在罵他,也是為了蓮華。 這是蓮華唯一的血脈啊…… 他心下難受,默默垂首站到一旁。 凈水居士抹了把淚,畢竟曾經(jīng)是當(dāng)過幾十年國公夫人的女子,很快冷靜下來,問過沈夫人沈清的情況后,眉頭緊鎖,“清兒不肯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