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樂用公筷，大方的將其中一只雞腿夾給沈程，“哥哥快嘗嘗看?！?/br>
    沈程頓了頓，吃了，點點頭。

    知樂笑道：“這個是哥哥，親手抓的，是不是更香？書上說的，親手，勞動所獲，更有滋味呢。”

    沈程那神色，像是一口氣卡在喉間，無法吞咽。然而觀知樂神色，卻渾然不覺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真心實意的夸贊。

    眾人其樂融融開始吃飯。

    知樂一口一口，細(xì)嚼慢咽，顯然刻意訓(xùn)練過，雖動作一板一眼，比常人要慢，吃相卻不難看，碗旁四周干干凈凈。

    沈程吃著吃著，暼知樂一眼，忽然開口道：“這蘑菇是你親手采摘？”

    知樂忙放下筷子，吞下口中食物，答道：“嗯，是的！”

    “唔?！鄙虺厅c點頭。

    知樂重新拿起筷子，繼續(xù)吃飯。

    過了一會兒，沈程的聲音又響起：“怎么摘的？”

    知樂趕緊又放下筷子，他從小便被教育和嚴(yán)格規(guī)定，但凡吃飯與人說話時，必須停下來，嘴里沒有任何東西后才能開口。這樣的禮儀現(xiàn)如今已沒有多少人能嚴(yán)格遵守，常人即便一邊說話一邊吃東西也沒關(guān)系，能控制好度，對知樂而言卻有點困難，容易出糗。是以江善原便培養(yǎng)了他這習(xí)慣。

    這兩天的相處，共進幾餐，沈程看在眼里。

    “就去山上，摘，”知樂認(rèn)真解釋道：“下雨后，過幾天，就好多好多。”

    “唔?！鄙虺厅c點頭，沒問了。

    知樂便又拿起筷子，繼續(xù)吃。

    然而幾分鐘后，沈程再度開口，這次問的另外一道菜，知樂不得不放下碗筷，再次停下來，回答他的問題。

    沈程態(tài)度隨意，如閑話家常一般，其他人未覺有疑。唯有沈泰遠(yuǎn)暼了他一眼，帶著些許警告。

    如此反復(fù)幾次，知樂不得不時時停下來，眼看心愛的菜肴已過半，知樂不由目光中露出焦急之色來。

    沈程微微挑眉，看知樂露出那神色，心中那口憋悶之氣終于消散，平衡了。他又隨便問了一句，終于放過知樂。不知不覺，唇畔浮上一抹不明顯的勝利之色。

    目光一轉(zhuǎn)，卻與沈泰遠(yuǎn)目光相碰，沈泰遠(yuǎn)蒼老卻仍清明的雙眼微微一瞇。

    沈程手上一頓。

    我剛剛又在干什么？！是吃了毒蘑菇嗎？沈程面沉如水，對今天的自己感到無話可說。好在，明天就要離開了。

    以后不會再來。

    這種情況不會再發(fā)生，也就不再需要介意。

    夜色如水，不知不覺已至夜晚，家家戶戶亮起燈，整個村莊安靜下來。

    天際一輪明月，皎皎月光籠罩這寧靜的村莊，遠(yuǎn)方長江如帶，沿江數(shù)千燈火亮如繁星，相隔數(shù)重山巒，遠(yuǎn)遠(yuǎn)相對。

    江家小院里竹影婆娑，知樂搬出幾把椅子，司機老劉明天要開車，先行睡下，其余人晚飯后則來到院中，坐到竹林前，一壺茶，一輪月，聊作閑談。

    知樂洗過澡，到院中看看，江善原與沈泰遠(yuǎn)坐在小茶幾前，沈程則坐在稍遠(yuǎn)處，面朝遠(yuǎn)處的長江岸。

    知樂腦袋上罩著只雪白的毛巾，頭發(fā)半濕，提了只小板凳，放到沈程旁邊，沖沈程一笑：

    “挨著哥哥坐?！?/br>
    第8章 偷聽

    沈泰遠(yuǎn)與江善原這些年雖沒完全斷了音訊，卻也聯(lián)系不密，這些年各自歷經(jīng)人生跌宕起伏，如今故人重聚，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兩位老人喝著茶，漫談曾經(jīng)的往事，或哈哈大笑，或唏噓感慨。

    知樂認(rèn)真揉搓頭發(fā)，直至感覺差不多了，方放下手，將毛巾仍舊掛在脖子上，繼而掏出手機。

    “哥哥，玩游戲嗎？”

    沈程坐在竹藤椅中，兩腿疊起，漫不經(jīng)心看著遠(yuǎn)方燈火，聞言瞟了知樂一眼。知樂穿著套圓領(lǐng)休閑運動服，露出光潔的脖子和腳踝。他的皮膚很白，屬于鄉(xiāng)村成年男子中難得一見的那種白皙，顯然沒怎么下地干過活。

    “不玩?！鄙虺淌栈啬抗狻?/br>
    “哦，那我，自己玩?！?/br>
    知樂低頭，開始玩游戲，很快便投入其中，全神貫注。但顯然水平不怎樣，不時傳來被KO的聲音，知樂神情專注，偶爾嘟囔：“啊這人，怎么罵我？”“啊，死翹翹了?！?/br>
    沈程聽的唇角微扯。

    知樂遺憾的嘆口氣，換了消消樂來玩。

    “知樂?！苯圃鋈唤械馈?/br>
    “啊。”知樂頭也不抬，顯然明白江善原的意思，“再，兩分鐘。”

    兩分鐘后知樂依依不舍的關(guān)掉游戲，放下手機，見沈程朝他看來，便朝他解釋道：“每天，只能玩一個小時。不能沉迷?！?/br>
    沈泰遠(yuǎn)看著知樂，對江善原說：“你將知樂教的很好。”

    江善原笑道：“老天垂憐，這孩子自己聽話?！?/br>
    沈泰遠(yuǎn)道：“他從小就懂事，想當(dāng)年見到他，才那么小一點，轉(zhuǎn)眼間，便長大了。我們真的老啰?！?/br>
    知樂雙腿伸直，穿著拖鞋微微搖晃，聽見這話，便轉(zhuǎn)頭，看沈泰遠(yuǎn)，目中帶著詢問之色。

    沈泰遠(yuǎn)看的明白，笑道：“知樂肯定不記得了，我們以前就見過，還不止一次呢。第一次見你，你還是個小嬰兒，這么小一點，”沈泰遠(yuǎn)比劃了一個手勢，“第二回 ，你這么大，那時候沈程父母去世……”

    沈泰遠(yuǎn)說道這里忽然頓住，看了沈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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