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燕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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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個紙包,她并不意外,只是覺得心底有點難受,又說不清楚。 莫淮大抵是不喜歡這糕點的,盡管她特意省著留下給他,卻不曾想過也許他根本就瞧不上,更何談喜歡。若換他在的時候,她應(yīng)該會忍不住發(fā)頓脾氣,只因他浪費自己一片好心??烧鐝埓蠓蚝兔夏镒铀麄冋f的,其實她自己心里也沒底,莫淮這一走,究竟還能不能回來了。 她仍是覺得該要有個答案,生也好死也好都叫她知道一聲。 蘇燕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拍了拍灰,一腳將那發(fā)霉的糕點踢遠(yuǎn)了,朝著山下走去。 入夏后村子里蚊蟲便更多了,蘇燕從藥鋪拿了雄黃,在窗戶和門口都灑上,以免蛇蟲鉆進屋里,而后便將汗?jié)竦囊律罁Q下,準(zhǔn)備去河邊打水來洗澡。 附近沒什么人家,蘇燕也樂得自在,她將袖子高高挽起,一雙玉藕段似的手臂露出來,額頭上還泛著細(xì)密的汗。 水聲潺潺,掩蓋了其他的聲響。 蘇燕俯身去打水,猝不及防被人從后抱住,一雙粗糙的手死死捂著她,用力將她往后面拖。 河邊都長著菖蒲與蘆葦,倘若有人將她按倒了想做些什么,也是沒人看見的。 那人身上一股sao臭,令她幾欲作嘔。幾乎是才將她按在地上,就開始急不可耐地扯她的褲帶和衣襟,一張嘴就要往她臉上貼。 蘇燕見到眼前人正是馬六,惡心得破口大罵,雙腿拼死地蹬他,又被他死死壓制住。 跟著鄉(xiāng)村仆婦混大,蘇燕嘴里也說不上什么干凈的詞,什么臟罵什么,馬六罵罵咧咧扇了她一耳光,打得蘇燕耳朵嗡嗡作響,卻也讓她趁此機會掙脫一只手,發(fā)狠地去扣馬六眼睛,疼得他卸了力道慘叫一聲。 蘇燕立刻翻身爬起來,抄起她挑水的扁擔(dān),用了蠻力抽打馬六,一下打在馬六嘴上,直打得他牙齒都松晃,半張臉也紅腫了起來,才往外吐出嘴里的血,便口齒不清地向她求饒。 “錯了……算我錯了,燕娘子就饒了我吧……饒了哥哥,下次再不敢輕薄你,是我糊涂……哎喲!真的不敢了!” 蘇燕是氣急了眼,知道馬六是蓄謀已久,胃里都跟著一陣翻涌,然而終究是沒解氣,便一耳光打過去,張口就喊大黃來。 馬六一聽便也什么都不管了,捂著眼睛如同瞎眼的耗子一般亂竄。隨著幾聲狗叫,大黃已經(jīng)聽了呼喚跑過來,追著馬六咬,他一邊慘叫一邊跑遠(yuǎn)。 蘇燕心有余悸,強忍著惡心撿起掉落在地的木桶。臉上被打了一巴掌,現(xiàn)如今還在發(fā)麻,也不知這畜生是使了多大的力。她去河邊洗了把臉,這才冷靜下來。 馬家村對她心懷不軌的又何止一個馬六,像她這樣無依無靠的人,誰都想上來啃她一口。 如今沒了莫淮,日子也一樣要過下去。她還是要攢錢去尋親,離開了馬家村,再也不用受這污名和沒完沒了的sao擾。 馬六爹娘是不講理的潑貨,如今兒子被蘇燕打得不輕,必定是要沒臉沒皮上門討說法。蘇燕最煩和他們糾纏,和張大夫交代一聲便收拾了衣裳去鎮(zhèn)上,趕在他們來之間先避一避。 等蘇燕去了藥鋪,恰好撞見周胥,見她臉頰發(fā)紅還有些微腫,立刻嚴(yán)肅了神情,問她:“有人欺負(fù)你?” “是村里一個無賴,不礙事,他也沒討得了好?!碧K燕想起馬六一嘴的血便只想冷笑。 她從小便在村子里受人欺負(fù),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好脾氣,只要能還手就絕不忍著,倘若馬六下次再犯,她便是去衙門蹲大牢也得廢了他下身的二兩rou。 周胥掃了她一眼,又問:“身上可還有傷?” “自然沒有”,蘇燕說完就將籮筐放在地上,從里面掏出一個灰撲撲的布袋遞給他?!斑@是我在山上摘的桃子,先生若不嫌棄就拿回去嘗嘗吧?!?/br> 周胥向她道了謝,接過桃子后問她:“你這幾日可還回去?” 蘇燕也正愁此事,說道:“還是不回了,先在東家這兒避著。馬六一家子混賬東西,指不準(zhǔn)要找我算賬,我回去必定是不得安生,在鎮(zhèn)上待著他若敢為難我,我便跑去官府找縣令?!?/br> 周胥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若應(yīng)付不來,來我家避一避也是好的?!?/br> “總是麻煩先生,我心中也過意不去。” 周胥笑了笑,說道:“你若不想麻煩我,才會讓我心中過意不去?!?/br> 緊接著他又問:“近日你可收到那位郎君的回信了?” 蘇燕搖了搖頭,眼神中難掩失落:“尚未收到?!?/br> 周胥沉默片刻,寬慰道:“聽聞大靖如今正動蕩,太子已經(jīng)回朝了,恐怕不日便要登基,正忙著清掃逆黨,京畿道起了兵亂還在鎮(zhèn)壓,興許書信也要耽擱些時日,你且不要太心急了?!?/br> 蘇燕點點頭,卻發(fā)現(xiàn)周胥面色似乎不好,問道:“周先生有煩心事?” 他嘆了口氣,說:“兩年前圣上便說要推行科舉,遭到那些名門望族的反對,聽聞當(dāng)朝太子手段強硬,眼看科舉便要推行了,卻突然出事。如今即便太子回京,也要收斂著再不能與士族硬碰硬,推行科舉只怕也是不了了之?!?/br> 蘇燕聽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科舉是什么,只大概明白周胥是希望科舉推行的?!斑@科舉到底是做什么的,為什么皇上想推行,那些名門望族還敢不答應(yīng)?天子不是說一不二的嗎?” 周胥知道和蘇燕說這些,她多半是不明白的,便只說:“如今在朝為官看重門第,倘若有才能,若得不到舉薦也是無用,然而那些士族只肯提拔自家人,哪里輪得到我們這些寒門,若科舉推行,便是窮苦人家也能憑著才學(xué)入仕……” 蘇燕聽懂了,恍然大悟道:“周先生想當(dāng)官?。 ?/br> 被她這么直白的指出來,周胥略有些尷尬地低眉,小聲道:“周家沒落,我卻只能屈居山野之間,無顏面對先祖。何況士族中人多腐敗,為官本該是能者居上,叫他們都占了去,實屬不公?!?/br> 蘇燕聽出他這話是有幾分憤慨在里面的,安慰道:“不是說這太子手段強硬,說不準(zhǔn)也是暫時忍著,日后肯定還會推行科舉。先生這樣的才學(xué),只在私塾中教書確實是委屈了……” 周胥聽到她這番話,緊皺的眉似乎也舒展了不少。 “你不是今日還要寄信去嗎?若有不懂的便來問我?!?/br> “多謝了?!?/br> —— 皇上的身子只怕是撐不過這個夏天了,宮人們都議論紛紛,猜測著徐墨懷何時即位。 他本人卻對父皇的身子不大關(guān)心,只去見了一面,看著那面如枯槁的父皇,用嘔啞的嗓音交代后事,末了便雙眼渾濁地望著帳頂,喉嚨里發(fā)出呼嚕的氣聲,也不知在念叨著誰,總歸不會是他。 當(dāng)今太子并不受寵,最初的太子也不是他,這件事在宮中稱不上秘密。不過他的謀略才識都是皇子中最出眾的那一個,最后還是扳倒了自己的兄弟,成功坐上了太子之位。興許正是因為幼時和父皇就不親近,如今看著他快死了,徐墨懷心中也沒什么感受,反而有些惱火他丟了一堆爛攤子要他清理。 等徐墨懷準(zhǔn)備回東宮的時候,便有人有意無意提起要他添幾位侍妾的事。 這幫混賬管東管西,連太子的床榻都要關(guān)心。徐墨懷只覺得厭煩,找了理由回絕。 正好與林馥的婚期也該定下了,林氏家風(fēng)嚴(yán)苛最看不慣yin靡做派,都快成親了還不斷往后院添侍妾,說出去還叫人以為他瞧不上林馥。 東宮靜悄悄的,連樹上擾人的夏蟬都被捕了個干凈,只有風(fēng)吹枝葉的婆娑聲響,宮人們走動的腳步聲都很輕,和大吵大鬧的蘇燕一點都不一樣。她只要回家了,還不等進屋就要喚他一聲。 徐墨懷回到了金碧輝煌的殿宇中,那些充斥著雞鳴狗吠的日子,似乎一下子就遠(yuǎn)去了,屋里只剩下清雅的松香味,并沒有潮濕的霉味和隱約的牛糞臭氣。 他總覺得那些過往就像是一場夢,此刻再回想,一切都顯得荒誕。 第10章 蘇燕留在藥鋪里幫工,除了上山采藥以外,多余的時間都用來向周胥學(xué)識字。 聽聞她還在給那位沒了音信的郎君寄信,孟娘子和東家都是勸她不要太上心,以免教那薄情郎給騙了。 蘇燕始終是相信莫淮不會騙自己,他說要娶她的時候,即便天黑著眼神都是在發(fā)亮,連語氣都那樣情真意切,騙人怎么能做到那么像? 身邊人見她死心眼,漸漸地也不勸了,萬一蘇燕說的是真話,他們豈不是做了棒打鴛鴦的惡人。只有周胥似乎對她熱忱于寫信的事不置一詞,只要她來請教都很樂意幫忙。 本來這樣安生一段也很好,然而過了不算太久,張大夫拖人給蘇燕傳話,說她的狗不見了。 蘇燕只好回到馬家村,滿村子尋狗,田里和山林子都找遍了,怎么喊也不見大黃回來。 大黃還是張大夫在她母親死后送給她的,一直養(yǎng)在身邊看家,不知為她趕走了多少心懷不軌的人。蘇燕對大黃感情深厚,自己能吃上rou也絕不會虧待了它。 從前即便是隔著很遠(yuǎn),只要聽到她呼喚,大黃就會飛快地跑到她身邊,然而這次她找了一整日,仍是半點蹤跡也沒見到。 直到天色漸晚,有看不過去的村民才悄悄和她說,昨日看到馬六和他爹拖著一個大布袋子回家去,那布袋子還在往下滴血,逢人問了就說在山上逮的野豬崽子。 可誰不知道,馬六向來是游手好閑,連鋤頭都不拿幾次的人,那野豬跑得多快,他們幾個人都抓不住,憑著一個馬六和他的癆病爹就能抓到了? 蘇燕聽完這番話,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往頭頂去了,直愣愣地站著簡直要喘不過氣來,等平復(fù)過來后仍覺得怒火燒得旺盛,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將馬六一家子碎尸萬段。 村民說完,又勸她:“你找上門了,他們一家子潑貨哪能承認(rèn),反將你打一頓,這事也只能吃個悶虧……” 蘇燕和她道了謝,回家去找了張大夫說明此事。張大夫年紀(jì)大了,又瘸又瞎,只能勉強替她照看著,如今狗丟了自責(zé)不已。 “都怪那無恥的一家子,怎么能怨到你頭上?!碧K燕寬慰了張大夫幾句,臉色仍舊陰沉沉的,緊握柴刀一副要去跟馬六拼命的模樣。 “也沒法子,現(xiàn)今你的狗是指定叫他們給吃了,要也要不回來……” 不僅要不回來,還沒地方討說法。只要他們抵死不承認(rèn),蘇燕也拿他們沒辦法,反正是沒臉沒皮的,也不在乎受人白眼。 蘇燕也知道這個道理,可她死活咽不下這口氣,陪她多年的狗儼然是一個家人了,卻叫人活活打死給喂進肚子。哪有家人被打死,她還能忍過去的道理,不就是看她孤苦無依沒人撐腰,如今家里的男人一走,忙不迭地來欺負(fù)她。 等回了家以后,她將冬衣的暗袋給拆開,將里頭一個玉鐲子給拿出來。這本來是她阿娘給她攢下的嫁妝,蘇燕當(dāng)初餓得喘不上氣也沒想過把這鐲子給賣了,現(xiàn)如今卻總覺得要給自己掙口氣,否則就是死了還要念著這些憋屈事兒。 變賣了玉鐲子以后,蘇燕換了四貫錢回來,去找街市上開豬rou鋪的兩兄弟,出錢托他們?nèi)妥约航逃?xùn)馬六。 兩兄弟生得膘肥體壯,天熱后敞了衣裳在攤子前剁rou,油亮健壯的rou跟著砧板抖動,隨著剁砍聲讓人心生畏懼,整條街市都不敢招惹他們。 蘇燕是鐵了心要教訓(xùn)馬六,為了撇干凈自己,出的錢也就多了些,雖是臟活,二人答應(yīng)得也算爽快。 玉鐲子賣了以后,蘇燕還剩下不少余錢,仔細(xì)存起來再不敢動,等回頭再買了香紙去她阿娘墳前祭拜。 rou鋪兩兄弟辦事也十分利索,蘇燕在藥鋪幫工的時候,聽說了馬六在街上喝得爛醉,不知招惹了誰被套麻袋打斷了腿,如今正在衙門哭訴,一家子都在那邊鬧,又找不著人,縣令聽得心煩讓人把他們丟出去了。 打人的下手不輕,馬六后半輩子只能拄拐。 蘇燕正在抓藥,聽到這話恨不得大笑幾聲。本來還心疼那半貫錢的她現(xiàn)在渾身舒暢。 連東家都能看出她的高興來,打發(fā)著她去周胥家送藥。 蘇燕去的時候周胥還在學(xué)堂教書,走近了能聽到幾聲松散無力的讀書聲。 所幸她也不急著回去,給周胥打了個招呼,便去后院替他將藥煎上了。 周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年輕時也是書香門第出來的,身上也有幾分傲氣在,蘇燕看向她的時候,她正坐姿端正地在廊下曬太陽,面對蘇燕的好意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蘇燕也無所謂周胥她娘的看法,煎好藥起身就走, 等周胥趕回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不見了,便看向他的母親,問道:“已經(jīng)快晌午了,阿娘為何不留住蘇燕用飯?” 老太太睜開渾濁的眼,面上皺紋如一道道溝壑,薄唇吐出來的字語也有幾分刻薄?!吧喜坏门_面的粗鄙丫頭,總叫她來作甚?” 周胥忍不住皺了眉,說道:“燕娘只是出身不好,為人卻是挑不出錯的,何況她還幾次幫著送藥來……” 老太太眼神一下子就凌厲了起來,說道:“你當(dāng)我沒打聽過不成?娼婦生的野種,連爹都不知道是誰,在窮山溝里長大,也不知讓多少臟漢子摸過,前些時日還跟一個外鄉(xiāng)人攪在一起,現(xiàn)在叫人騙了身子,轉(zhuǎn)過頭就想勾引你!世上再找不到比她更不知廉恥的女子?!?/br> 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連周胥都黑了臉,不耐道:“母親不必聽著這些編排人的話,燕娘并非是這樣的人?!?/br> 他語氣一頓,接著又說:“何況燕娘救的那外鄉(xiāng)人未必是什么騙子,說不準(zhǔn)日后就會回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br> “不過是長得有幾分姿色,你若上進些,就該好好增進學(xué)識,投去望族做門客,日后若得了賞識,即便是主家的娘子,那也不是娶不得,目光何以如此短淺!”老太太說得義憤填膺,一時間竟咳嗽起來,周胥雖心中不悅,卻還是走去給她拍著背順氣。 “孩兒不是目光短淺,阿娘日后就明白了……”周胥面色沉著,沒有再多說。 —— 藥鋪來人不多,東家索性讓蘇燕去采藥,自己留在鋪子里照看。一直到天色將晚了她才回去,正瞧見門口圍著好些人,嘈雜一片也不知在吵鬧什么。 等她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孟娘子和東家正掐著腰罵人。坐在藥鋪門口的就是馬六一大家子,哭的哭鬧的鬧,馬六則慘白著一張臉被他爹娘架著,連站都站不穩(wěn)。 蘇燕還沒擠進去,就被馬六的親戚給瞅見了,指著她大喊:“小娼婦回來了!逮住她送到官府去!” 蘇燕忙往后退了兩步,冷著臉說:“我還當(dāng)哪來的狗吠,原是你們一家子,難怪沒臉沒皮堵著人家店門口吵嚷。說話可是要講證據(jù)的,還以為官府是你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