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咸魚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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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恩師倒像是個世外高人。當(dāng)然,你也不遑多讓?!被实鄣溃澳愀赣H剛為朕把顧將軍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你又救了朕的千萬黎民百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br> “圣上謬贊,草民惶恐。” 皇帝不想在林清羽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時疫一事,你有大功。說罷,想要什么賞?” 林清羽眼眸閃了閃,道:“草民……想要能自由行走太醫(yī)署,和天下名醫(yī)共事,閱盡世間醫(yī)書,為陛下的千秋江山獻綿薄之力。” “哦?”皇帝“哦?”起來的語氣和蕭琤有幾分相似,“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志向。” 林清羽不要官職不要錢財,只要一個出入太醫(yī)署的資格,讓皇帝有些刮目相看:“你是個有才之人,只是你已以男子之身嫁與人為男妻,不便拋頭露面?!?/br> 林清羽重新跪下:“南安小侯爺病逝,草民已盡人妻之責(zé)。望陛下三思?!?/br> “你和陸晚丞的婚事,當(dāng)初是皇后向朕求的。數(shù)日前,皇后也曾提及此事。男妻畢竟有違祖制,南安侯府也因此禍?zhǔn)逻B連?;屎笙氲氖欠拍慊亓指被实凵宰魉剂?,道,“罷了,英雄不問出處,朕許你正七品醫(yī)士之職,可自由行走太醫(yī)署?!?/br> 林清羽叩拜謝恩:“臣,叩謝皇恩?!?/br> 林清羽走出勤政殿,忽然有些想笑。他沒有參加去年太醫(yī)署的考試,也不用再等三年,就這么實現(xiàn)了他曾經(jīng)的抱負(fù)。 輕易得有些可笑。 自從陸晚丞死后,他似乎轉(zhuǎn)了運:有了萬貫家產(chǎn),恢復(fù)了自由之身,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義兄,最后還進了他肖想許久的太醫(yī)署。 是……是那個人不知道在何處的魂魄庇佑著他么。 “恭喜林太醫(yī)?!毖τ⑿Φ?,“以后還望林太醫(yī)多多關(guān)照咱們這些奴才?!?/br> 林清羽笑了笑:“薛公公客氣了。需要關(guān)照的,是我?!?/br> 進了宮,他的手終于可以伸到東宮了。 林清羽跟著帶路的太監(jiān)出宮,恰巧碰到胡吉當(dāng)完差準(zhǔn)備回府。兩人結(jié)伴而行,胡吉聽說林清羽晉了正七品的醫(yī)士,喜道:“如此一來,日后我和林太醫(yī)就是同僚了?!?/br> “算是吧?!?/br> “對了,林太醫(yī)可有聽說顧大將軍的趣事?” 林清羽見胡吉臉色有幾分古怪,似乎想笑又覺得自己不該笑。林清羽問道:“怎么。” “我方才遇見了在勤政殿奉茶的小松子,是他同我說的這樁趣事。”胡吉為難道,“也不完全算趣事,圣上正為這事發(fā)愁呢。” 胡吉受到陳貴妃和太子的提拔,在太醫(yī)院有了一定的地位,論資歷已經(jīng)可以給后妃診脈看病。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絲毫沒有大人的架子。無論是太監(jiān)宮女還是侍衛(wèi)嬤嬤,只要找他看病,他都會盡力醫(yī)治。 在宮中,奴才的命最不值錢。胡吉本意是治病救人,無意中也收買了大量的人心。因此他在宮中人緣極佳,就連圣上身邊的人都樂意和他透露一些不算機密的消息。 能用“趣事”二字形容,必然不會是什么大事,大概又是后宮哪位沒腦子的嬪妃爭寵鬧出了笑話。林清羽不如何在意,順口問了句:“是什么事?!?/br> “今日,征西軍的副將,趙明威趙將軍的奏本送到了圣上的案頭?!?/br> 征西軍,即是大瑜在雍涼與西夏作戰(zhàn)的大軍。大瑜軍法,在外作戰(zhàn)者不得私自同外界聯(lián)系,形勢嚴(yán)峻時連家書也不能寫,以免泄露軍機。違者不論身份,均以軍法處置??梢哉f雍涼與京中唯一的聯(lián)系,便是擺在勤政殿上頭的那張龍案。林清羽想要知道父親的消息,也只能靠胡吉向勤政殿的太監(jiān)打聽。 “可是雍涼出了什么變故?” 胡吉知道林清羽在擔(dān)心什么,道:“林太醫(yī)放心,征西軍不久前在顧大將軍的帶領(lǐng)下大勝西夏軍,院判大人定然一切安好。趙將軍上奏,是為了彈劾顧大將軍?!?/br> 趙將軍跟隨顧扶洲數(shù)年,對其忠心耿耿,高山仰之,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彈劾他,還是在打了勝仗之后?!八麖椲李櫞髮④姾问隆!?/br> 胡吉忍俊不禁:“他說顧大將軍太愛賴床,每日早起議事都是一場災(zāi)難,最后眾將領(lǐng)不得不于他床前商議軍機要務(wù)。顧大將軍還嫌議事的時間太長了,讓他們洗洗早點睡,說是如此才能養(yǎng)精蓄銳。不日前,敵軍夜間突襲,兵臨城下,顧大將軍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之際竟披著被子登上城門,指揮全軍守城。雖說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我軍最后大獲全勝,但實在是……有礙觀瞻?!?/br> 林清羽:“……這都是些什么。圣上是怎么說的?!?/br> “圣上還未做出圣斷,顧大將軍又自己遞折子來了,說是因為中毒一事,他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回,已看破紅塵,身體和心境都大不如前,無力再為大瑜陣前殺敵。讓他繼續(xù)統(tǒng)帥三軍,輕則延誤軍機,重則誤國。他現(xiàn)下已三十歲‘高齡’,不想晚節(jié)不保,望圣上念在他過去的苦勞,準(zhǔn)他回京做個閑散富人?!焙秸f越覺得不可思議。這些自然不是顧扶洲寫在奏本上的原話,勤政殿的小松子轉(zhuǎn)述時添加了他的個人風(fēng)格,但大體的意思不會有錯?!邦櫞髮④娺€在奏本中舉薦趙將軍接替征西大將軍一職,再三懇請圣上準(zhǔn)他即刻回京?!?/br> 顧扶洲十四歲從軍,十六歲一戰(zhàn)成名時,林清羽不過四歲??梢哉f,林清羽是聽著顧扶洲的事跡長大的。他雖是從醫(yī),年少也向往過沙場斬將刈旗,建功立業(yè)。能得到他欽佩尊敬的人不多,顧扶洲算是一個。 胡吉所言,哪像是正經(jīng)大將軍會說出來的話。 林清羽沉默良久,忍不住道:“你說的真的是顧扶洲顧大將軍?” 胡吉道:“院判大人曾經(jīng)說過,一個人若親身經(jīng)歷了生死一線,僥幸存活后心性大變是常有的事?;蛟S顧大將軍是真的看開了,想回京享享清福罷。” 林清羽點點頭:“或許?!?/br> 作者有話要說: 咸魚攻:讓我打仗真的強人所難。 第43章 得到皇帝口諭,林清羽不再耽擱,回到侯府便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正式和南安侯府劃清界限。 他嫁進來時只帶了衣物和醫(yī)書,再加上一個歡瞳,走的時候再把這些帶走便是。剩下的,就是他和那個人一起搶來的家產(chǎn):銀子存在錢莊換成銀票;古董字畫,田地鋪子,房屋地契,以及溫氏留下的嫁妝一律帶走。 幾個管事清點了大半日還沒清點完,東西實在太多了。林清羽看著伙計一箱箱地裝東西,心底泛起一絲絲報復(fù)的快感。 他當(dāng)然用不上這么多錢。他父母都不是奢靡之人,他自身也沒有太多需要用到錢的地方。但他寧愿把這些錢賞給路邊的乞丐,也不想留給南安侯府。 這些家產(chǎn)是那個人送他的,他憑什么不拿。 潘氏一直在為林清羽做事,又管了這么久的家,自然對家產(chǎn)一事有所察覺。她看著藍(lán)風(fēng)閣幾乎要被搬空,庫房里的東西也少了一大半,卻始終保持著沉默。陸氏這一支到此刻,人丁凋零,香火已斷,偌大的侯府只剩下南安侯一個正經(jīng)主子,縱使有再多的錢財又有何用。她已經(jīng)遣散了之前伺候梁氏和她子女的下人,養(yǎng)著剩下的人也花不了多少銀子。林清羽到底沒把侯府搬空,還給他們留了一些田地鋪子,便是靠著這些,也足以讓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林清羽走的那日,潘氏特意去藍(lán)風(fēng)閣送他。 “少君……不,應(yīng)該叫您林太醫(yī)了?!迸耸蠝赝竦匦χ?,“愿林太醫(yī)日后一切順?biāo)?,成為像林院判一樣懸壺濟世的名醫(yī)。” 這恐怕有些難。以他的睚眥必報,心胸狹窄,如何能成為他父親一樣的人。 “多謝?!绷智逵鸬?,“我讓張世全留在了侯府。他是個可用之人,你若不嫌棄,可讓他繼續(xù)幫著打理家事?!?/br> 即便他人走了,也想留只手在南安侯府。南安侯為皇帝效力多年,說不定還有利用的價值。 潘氏或許能看出他的深意,卻一句話沒多問,只是點頭道好。 潘氏是個聽話的聰明人,林清羽不反感和這種人共事。他見潘氏清瘦了不少,眼角又生出了幾圈皺紋,難得和她多說了兩句:“我記得,你當(dāng)年是被賣進的侯府?” 潘氏道:“是。當(dāng)年我母親去后,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即便不進侯府做妾,也是去大戶人家為奴為婢?!?/br> “你若也想離開侯府,我可以幫你想辦法?!?/br> 潘氏一愣,揪緊了手中的絲帕。 林清羽看她沒有立刻答應(yīng)下來,就差不多知曉了答案:“還是說,你想繼續(xù)守著南安侯?” “我……”潘氏幽幽嘆了口氣,“我在侯府十幾年,這里就是我的家。離開了家,我還能去哪。” 林清羽道:“我既助你離府,自不會讓你日后過得比現(xiàn)在差?!?/br> 潘氏搖了搖頭,苦笑道:“林太醫(yī)的好意,妾身銘感五內(nèi)。只是侯爺終究是我的夫君。一個女子,如何能離開自己的夫君呢。” 林清羽不敢茍同:“沒有誰離不開誰,更沒有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他朝供奉牌位的方向看了眼,語氣淡漠,“習(xí)慣就好?!?/br> 就像他現(xiàn)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潘氏不想走,花露卻跪著求林清羽帶她走?;侗臼菧貒徒o陸晚丞的婢女,對南安侯府也沒什么感情。林清羽原意是讓她回國公府,但她自己更想留在林清羽身邊。 “小侯爺臨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少君?;洞饝?yīng)過小侯爺,要盡心伺候少君,在他走后督促少君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被都t著眼睛含著淚,“求求少君帶花露一起走!” 林清羽輕笑了聲:“他是這么說的?” 姓江的是以為自己一走,他就不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么。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花露點點頭:“少君,您就收下花露吧!” 林清羽道:“明日,我便派人去國公府拿你的賣身契?!?/br> 花露驚喜交加:“謝謝少君!” “你成了林府的人,以后不必再喚我‘少君’。” 花露點頭如搗蒜:“謝謝少爺!” 臨走之前,林清羽最后給了南安侯一點面子,親自去求見拜別,是南安侯不愿見他。 去年林清羽嫁入侯府時,南安侯還是圣上的左膀右臂,掌管著整個戶部,那是何等風(fēng)光。如今不過一年的光景,已經(jīng)成了個滿頭白發(fā),心如死灰的廢人,連家產(chǎn)被掏空了都不知道。然而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 最后,林清羽去了一趟陸氏的祠堂,給陸晚丞上了六柱香。其中三柱,是他代替那個人上的。 做完這些,林清羽帶著數(shù)十車的家產(chǎn),帶著一張上下鋪的床,帶著那個人的牌位,離開了南安侯府。 走出大門,他轉(zhuǎn)身看了眼侯府莊嚴(yán)肅穆的朱紅大門,以及懸在上頭,高高在上的“陸府”二字。 也不知梁氏瘋癲之前,南安侯養(yǎng)病之中會不會后悔當(dāng)年強娶他進門;陸喬松臨死之前,陸念桃夜夜獨守空房之時又會不會后悔曾經(jīng)羞辱過他。 后悔就對了,他喜歡看得罪過他的人痛哭流涕,悔不當(dāng)初的模樣。 離開侯府,林清羽沒有回林府。在旁人看來,南安小侯爺死了不到三個月,尸骨未寒,他的那個男妻就自請離府,不安分守寡,還在外頭拋頭露面。如此不顧禮法,也不怕半夜被他那病逝的亡夫找上門。 男妻不祥的流言在京中愈演愈烈,林清羽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語,但他終究還是要為父母幼弟考慮。即使林母希望他回林府住,他還是拒絕了。 早在南下之前,他就讓張世全在京中給他置辦了一間三進宅院。不算是大宅,但他一個人住足夠。宅院離皇宮和林府都不算太遠(yuǎn),里面什么都收拾好了,就等著主人入住。下人都是張世全親自挑選的,老實話少能干活,身世也干凈。林清羽一進門,管家就帶著他們齊聲喊道:“恭迎老爺回府!” 林清羽:“……老爺?” 歡瞳噗地笑出聲:“少爺過完年也才十九,你們怎么就叫上老爺了,都把他給叫老了?!?/br> 管家笑瞇瞇地解釋:“老爺分了家,就是這府中的一家之主,那自然就是老爺了?!?/br> “不必如此喚我?!绷智逵鸬溃昂蛷那耙粯颖闶??!?/br> 下人這才改口:“是,少爺。” 林清羽把江某人的牌位供奉在靈堂,命下人看顧,每日早中晚香火不斷。眾人走進走出,忙著收拾東西。旁的無所謂,書房和藥房他要自己收拾。 林清羽把帶來的書籍一本本放入書架中,歡瞳跑來問他:“少爺,那張上下鋪的床放哪?” 林清羽想了想:“就放書房?!?/br> 以后他若不想回臥房睡,可以在上面將就一晚。他還從來沒有睡過下鋪。 這時,花露搬進來一盆綠竹,嘴里嘀咕著:“都已經(jīng)三月了,竟然還會下雪……” “下雪了?”林清羽手上一頓,朝窗外看去。果然,外面正簌簌飄著雪花。 搬家的第一日,林清羽在書房整理到深夜,干脆宿在了書房。他躺在下鋪,聽著遠(yuǎn)處模糊不清的打更聲,一慢三快——已經(jīng)四更天了。 這一天,又過去了。 去年年底,那個人就是在這樣一個雪夜走的。直至今日,已經(jīng)過了整整七十日。 林清羽抬起手,碰了碰上鋪的木板——姓江的讓他好好睡覺,可這樣的雪夜,他又如何睡得著。 姓江的若是還活著,怕是睡得比誰都香吧。 好在等這場雪結(jié)束,冬天就真的要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