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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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隨身的也就只剩兩人。 等安排妥帖,公羊月已走到前頭。 翻越沙山時,踩空流沙,人瞬間向坡下滑落,快得叫人捉不住影子。繁兮追來,來不及將人抓住,只能回身去取駱駝上的繩索。 公羊月拔劍插入沙土中,卻吃不住力,恰逢風(fēng)來,吹開飛沙,露出一截斷掉的手杖,公羊月左手上掛著的繩穗正好圈在木棍斷口,雖沒能將他拉住,但好歹減了一分速度,人在空中停頓片刻時,繁兮的繩子及時扔了下來。 沙漠和其他地方不同,別凈撿著背風(fēng)面走,迎風(fēng)雖然糊眼睛,但沙子夯實不陷腳,遇到流沙的情況也少些,等把人拉上來后,繁兮盯著流沙坑,如是說,你撿回了一條命。 公羊月?lián)P手,露出五色的手繩。 繁兮辨認(rèn)出:長命縷? 雙鯉被繁兮救回后的兩日,正是端午。繁兮不是個講究的,杜孟津又老是忘事兒,齋中壓根兒沒備下東西,可晚間回來,小丫頭非吵著要吃粽子,自己還動上了手,庖屋里鬧哄哄的。 喬岷不過中原的節(jié),早早睡去,晁晨一個人坐在涼亭里用要來的五色絲線編長命縷。 這是什么?公羊月不知打哪里走來,站在他身后。 晁晨有些納罕:你不知?端午臂系五色絲,能辟邪鬼,防百病。小時候你娘沒給你做過?說完,他忽然想起江湖傳聞,公羊月的娘早逝,聽說是被他父親手刃,又軟了幾分心腸,把身旁的絲線順了一抹給他,我教你。 公羊月挑眉,接了過來。 晁晨約莫是先生當(dāng)上癮了,一邊編織,一邊絮絮叨叨說些江南舊俗,公羊月難得沒和他對嗆,安安靜靜坐在一邊。但他手藝實在不佳,編出一只怪異不說,還松松垮垮一碰就散,于是,他一伸手,把晁晨編的給搶來,套自己手上:送我了。 公羊月,你要點臉! 晁晨去搶,公羊月非但不給,還拔劍把剩下的絲線挑壞了,留下這么一只孤品,非常滿意。 你這個人我什么時候說送你?晁晨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公羊月絲毫不在意,施施然離開:我知道你臉皮薄,我?guī)湍阏f了。 端午已經(jīng)過了,但長命縷卻一直沒摘下來。公羊月抬起手臂對著日光,絲繩在斷口上磋磨,留下了一道細(xì)小的缺口。 他想,也許以后可以對晁晨好脾氣一些。 離開庫木塔格沙漠,現(xiàn)出一小片綠洲,狗老大不予停留,憑著多年的江湖直覺,避開鄯善,不做補給,甚至拋棄大部分輜重,直接進山,因而,他們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這可急壞了雙鯉。 連裝帶演,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依然拖不下行程。不僅如此,三番兩次舉措怪異,已足夠引起老狗的懷疑,她不敢拿命賭。 進山后的第二日傍晚,狗老大改主意,放棄了從七角井橫穿天山東麓的計劃,改從千刃的雪山翻越,花琵琶為此頂撞,和他大吵了一架。 狗老大卻絲毫不在意,任由誰勸,都不回頭。 雙鯉意識到不對時,想要留下記號,可是狗老大那充滿狂熱的目光,再也沒離開過她身邊,準(zhǔn)確的說,是不離開她身邊的焉寧。 盯得太緊,便沒有機會。 山脈的中心,是一片高山草甸,當(dāng)中孕有一片湖泊,宛如明珠。再往上,便是皚皚雪海,和直切入滄溟的山峰。 湖泊后生有森林,林木又細(xì)又高,緊密而不透風(fēng),天晴時撒落的陽光,像一柄劍斜刺貫穿。 狗老大指著一片空地說道:就是這兒。 夜叉和狐兒生拿上鐵鍬鏟子,開始就著腳下的土挖掘。 難道這里便是他們的目的地?雙鯉趁機向四方張望,然而除了正對博格達主峰外,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 很快,地上現(xiàn)出一個一丈見方的坑。鐵鍬撞到地底的石塊,發(fā)出一聲金石脆響,夜叉扔下工具,跳下去,伏地徒手撥開上面的土,露出一塊刻著圖紋的巨大石盤。狗老大垂眸掃了一眼,回頭看著那些瑟縮著抱團的少年少女。 本來還懷疑四惡人腦子抽風(fēng)才會想到從敦煌帶著人爬雪山的雙鯉,忽然明白,對于那些無助的孩子,他們的旅程到此結(jié)束 那是一個石砌臺形制的祭壇! 過來! 狗老大招手,狐兒生押了個男孩走過去。人的直覺向來敏銳,不管是那個男孩,還是余下的九女八男,仿佛霎時領(lǐng)悟生死,爆發(fā)出有史以來最激烈的反抗,各種謾罵乍然而起,。 反抗也是死,不反抗也是死,這大抵是平生最大的勇氣。 男孩咬了狐兒生一口,撒丫子跳下祭臺,頭也不回狂奔。但他跑不過狗老大,被堵了回來。 老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拜山門的時候大喊大叫,可是會驚擾神靈的。說完,他提著人的領(lǐng)子往后甩,祭臺上的狐兒生同時拔出短劍,從后背直接刺穿小孩的心臟。 第028章 很久之前,從中原逃難到西域,狗老大被狼群困在博格達山中,陰差陽錯為一位牧民所救,牧人心熱,領(lǐng)他回家客居。那個冬天收成極差,山里的食物不夠,野獸紛紛下山吃盡牛羊,牧人在驅(qū)逐的過程中,不小心跌下了冰澗。 狗老大尋到他的時候,他還剩一口氣,強撐著托付一事 那個牧人說,瀚海里有神跡,乃是仙神降下征兆,令人所建,而他的先祖就曾參與這工事。但是后來,建造的人全都失蹤了,只有三個工匠逃了出來。他們以為是邪祟作怪,于是在山中建了一座祭壇,把指引神跡的東西埋在下頭,并且從山北搬到了山南,他們認(rèn)為,只要鎖上了山門,邪祟便不會追來。 每年,后代子孫都會上山查看,到而今,那牧人已是這三家人唯一的后裔。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守了這么多年,卻換來一場致命的意外,他認(rèn)為自己犧牲了數(shù)載歲月,保護了山南外綠洲上數(shù)不清的人,該是偉大而流芳。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做了個惡毒的決定,他讓狗老大去到祭壇處,敲碎祭壇,毀掉下面的東西,徹底打開山門。 他想讓其他人和他一樣倒霉。 狗老大并不相信邪祟,沙漠里修建工事,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活,他更相信的是傳說中的瀚海神跡。 他想,有生之年,一定要去到那里。 血順著劍上的槽口流到祭壇正中的刻板上,男孩掙扎兩下,沒了生氣,被隨意扔掉。狐兒生沿著祭壇往下,熟練的依次割喉,再依次將尸體壘在臺上,以確保血水能順利流入凹槽。他殺紅了眼,那張與肌rou緊緊相連的假面不斷扭動,那是想笑卻不能笑的征兆。 焉寧抬起手臂,可她已經(jīng)被這最原始的殺戮震懾,直到最后一個人倒下,她的手也沒能揮出去。 雙鯉,我怕。 雙鯉努力想抱住焉寧,卻怎么也使不上勁兒。雖不是從沒見過死人,但這樣殘忍和粗暴,依舊讓她反胃作嘔,看不見和近在眼前,永遠(yuǎn)是兩個極端。掃過那些不瞑目的眼睛,她渾身哆嗦,喘不上氣。 花琵琶站在高處,俯視著兩個小丫頭,心里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痛快:祭祀雙九數(shù),如果不是多出來,你們也跑不了。瞧瞧,你們可搶了他們活命的機會。 可難道不是你們,剝奪了他們活著的權(quán)力嗎?雙鯉指著花琵琶大聲質(zhì)問,也許是她平日荒誕不著調(diào),如今振振有詞,反倒叫花琵琶駭?shù)绵渎?,往狗老大身后躲?/br> 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雙鯉沖到狗老大面前,指著祭壇:為什么不可以用水?她撿起地上的雪,在手心搓開,往臺上砸,什么破機關(guān),不就是要有東西流下去才能打開嗎,說不定和張衡的地動儀一個道理! 狗老大憤怒地掐住她的脖子:不可以褻瀆神靈!你知道什么!庾麟洲成名之后就從中原消失,傳說他去過海外仙洲,晚年橫渡滄海歸來時,已非凡人之身,否則他一介布衣,又如何能造出堪比皇陵的龍坤斗墓?不僅是武功秘籍,在那里,還有數(shù)不盡的寶物! 這世上,根本沒有神!雙鯉用指甲吃力地掰扯他的手指,一字一句道,如果有有為什么不劈死你們這這些惡人? 狗老大沉浸在狂喜之中,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不,世上有神靈,兄長說過,神在每個人心里。焉寧雙手交疊在前胸,雙膝一軟,跌在地上。她的眼中沒有光芒,沉得像一灘死水,她被呵護得太好,在遙遠(yuǎn)的雪山之巔,當(dāng)真如純潔無暇的赤子。 焉寧幽幽地問:你不是答應(yīng)我,不殺她們? 黃牙侏儒呵出一口氣,詭辯道:我是答應(yīng)過,可我也沒有殺呀,殺她們的可是他。不遠(yuǎn)處,狐兒生撣去劍上的的殘血,眼睛里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說得對,焉寧抿唇,竟沖著雙鯉微微一笑,神,不會寬恕他們。 話音落下,她仰面朝天,發(fā)出一聲銳利的尖嘯,嘯聲綿延過雪峰青嶺,飽含所有的悲慟和絕望,似是要沖上九霄,上達天聽。 焉寧滿眼淚花,心力交瘁,昏倒在地。 祭壇布置妥當(dāng),狗老大不再耽擱,把雙鯉摔到焉寧跟前,自己上去三拜九叩,那虔誠,真是滑稽。 就在他磕到最后一個頭時,山間發(fā)出一聲巨震,遠(yuǎn)山巔雪霧陣陣,急速朝他們砸來。 花琵琶捧著臉尖叫一,夜叉忙捂住她的嘴巴:糟了,是雪崩! 雙鯉抱著喉嚨咳嗽,痛快地連逃跑也忘記:看吧,作惡多端,為神厭棄。說不定你祭祀的孩子正跟神說,他們很想你們呢,想在九泉下共同團聚。 閉嘴!狗老頭舉著手里的狗頭杖,暴躁地砸過去,你再多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 如果被埋,想再出來就難了!夜叉還算理智,扛起小矮子就走。 一步之遙,狗老大如何甘心,他一推掌,順著夜叉后背落地,再起一招,把人推向焉寧:帶上她倆,先過山,尤其是那個黃頭發(fā)的,一定要帶她到瀚海!說著,掃了花琵琶一眼,你也走,別在這里當(dāng)拖累。 祭壇已開,機關(guān)沉了下去,露出下面的東西,狗老大連滾帶爬,從土中起出那是一柄鳳麟血如意。 老大,小心! 紅影一展,長劍如飛星,直接穿過狗老大右手虎口,震開他手中如意。 狗老兒拼著斷指也要搶奪,肩背上硬生生挨了公羊月一劍,爭得須臾,將狗頭杖送遞,待叼得如意后,人順勢鉆地,像狗刨一樣在地下挖洞。白雪下傷口被凍住,紅血不涌,公羊月送了幾劍,都被他狡獪地躲了過去。 雙鯉不在。繁兮洞察敏銳,一眼過去多了誰少了誰,心里門清,示意后立即飛身去追。 聞聲,狐兒臉收回短劍,雙手曲爪,如狐撲雞般向前抓拿脛骨,然而沒截住。繁兮所練輕功本身算不得高妙,但奈何技藝卓絕,尤善奔逐、潛藏、逃命,宛如一片飛羽,叫人捉摸不下。 這時,狗老兒雪中乍起,不管三七二十一,揮袖送出一蓬毒粉。 黃煙炸開,繁兮不得不落地閉氣,又怕毒物沾rou即腐,不敢貿(mào)然穿行。老狗趁機,一手攥著如意,一手提拿狐兒生的胳膊,遁入雪林之中。 公羊月高聲示警:雪崩在即,窮寇莫追!那狗老兒身材矮小,還藏得一手鉆地功,這樣的情勢下,更加有利。 繁兮雖有不甘,卻還是咬牙后退。 千鈞萬鈞之重的雪當(dāng)頭,誰也沒想到,轉(zhuǎn)身逃命的緊要關(guān)頭,背后會多出一個人。常年坐在椅子上被人伺候的老人,此刻拄著拐杖,一動不動望著祭壇,幽幽誦道:云誰之思,美孟庾矣(注)? 公羊月終于怒了,反手一劍,斬破背后灰影頭頂?shù)钠贫敷遥簯?yīng)無心,你為何要把他們帶來! 夜叉和花琵琶扛著人雖先走一步,但仍未躲過波及,厚雪狠狠砸下時帶起的罡風(fēng),幾乎要將人吹飛。 白霧漫眼,生死只在一瞬。 一人帶著一個姑娘,雖是公平得很,但夜叉功夫高,跑在前,落后的便危矣?;ㄅ眯闹兴阌嫞室鈬聡撘宦?,向前假摔,把手頭的焉寧扔了出去,轉(zhuǎn)頭甫身入風(fēng)雪,徑自逃命。 狗老大的話,焉寧乃重中之重,夜叉雖不齒,卻也不敢放棄,但一人攜兩人,翻山越嶺避雪崩,實在艱險,稍有不慎,便得落個全軍覆沒,于是他一狠心,要把扛著的雙鯉扔下,去換地上的金發(fā)姑娘。 好在雙鯉清醒,察覺到他的動作,求生本能讓她在兩相交換時,死死抱住焉寧的大腿。耽擱了片刻,糾纏的三人被風(fēng)雪沖開。 雙鯉滾了兩圈,頭撞在樹樁上,狠咬了舌尖一口,巨痛使得腦子瞬時恢復(fù)清明。她沒有率先朝大個子的夜叉尋求庇護,而是調(diào)頭抱住一旁的焉寧,她承認(rèn)她帶有強烈的求生目的 剛才那一聲尖嘯,不會武功的人怎么可能叫得出來,換做自己,只能是野鴨子嘎嘎。 焉寧在落地時被摔醒,一言不發(fā)在雪地里站得筆直,那雙無神雙眼,分明是蘊生心魔的前兆。 焉寧,焉寧! 雙鯉抱著她,使勁兒搖晃,不斷呼喚她的名字,可任她怎么努力,身前的人毫無反應(yīng)。寒風(fēng)刺骨,不過眨眼,裸露在外的手臂已凍得姜白。就在快要抓不住人的時候,焉寧的肌膚下隱隱有勁力波動,她面上生紅,眸中的混沌正逐漸散去。 那一瞬間,身側(cè)的雪片一靠近,便被融成水滴。 雙鯉摸到一片濕潤,再抬頭,身前的姑娘已經(jīng)不知所蹤,原地只剩她一人。 被被拋棄? 內(nèi)心的恐懼剎那間被放大,雙鯉怕極了。不論尋常表現(xiàn)得多不在乎,不論老月如何氣她,她都不會輕易離開,因為棄兒的身世,早在她骨子里烙下渴望,她渴望陪伴,而對拋棄放棄深惡痛絕。 不要丟下我 雪暴里探出一只素白的手,溫暖有力,緊緊握住她的五指,雙鯉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焉寧的眼睛比之前更為明亮堅定。那一刻,心里實在羞恥,自己是機心內(nèi)萌,一心想著如何才能活命,焉寧消失的瞬間,她甚至怨怪自己押錯了寶,可人家卻是回頭舍生相救,這么一對比,實在對不起這份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