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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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晨還想說些什么,公羊月已經(jīng)翻上了碼頭,往城里去。喬岷在不遠的角樓下沖他們招手,指向的目的地是此處唯一的一間客棧。 崔嘆鳳已點好了菜,不知是不是故意捉弄人,幾個盤碗里全是牛rou,丸子脯干應有盡有,他自己沒有動筷,只是仰頭獨飲蜀中米酒。 嘉陵江順流直通夔州,他們沒有必要中轉(zhuǎn),但愿意走長線的艄公不多,原因不過是山中幾處激流十分難行,經(jīng)驗不足者,再多錢也不敢接這活。 雙鯉找來客棧時,雙手一攤,把情況老實說明。 一個都沒有?公羊月曉得這丫頭的尿性,不由敲了敲桌案。 已徑自喝完一壺米酒解渴的雙鯉把陶壺一扔,一腳踩在桌沿上: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誰,人嘛是有,就是出了點問題。說著,她引幾人目光朝外,竹簾外正對的碼頭上,已聚起不少人,方才那奔逃的少年被五花大綁,置在人堆中。 邊上有個年紀略大些的男子,想擠進去,卻被幾個壯漢架著,只能紅著眼抹淚,不住拉人解釋。雙鯉指的便是此人:剛才本來已經(jīng)談好價錢,但忽地被人喊了去,說是他弟弟犯了事兒。就這樣的,你敢押著他上船,保不準明兒個就在暗礁撞個窟窿! 這可難辦了,族規(guī)處死。晁晨臉色冷了下來,看向公羊月,已在盤算勸他改道能有幾分把握。 崔嘆鳳捉出他話中線索,便向其尋問緣由,幾人聽過后,皆束手無策。但公羊月不死心,想起方才那少年哭喊的話中,提過二十年前曾有石裂,若石頭早毀,便不該出現(xiàn)二次破毀,此事若真,想來神犬石被人修復過。 既有一,便可有二。 正巧,鄰桌有兩個蜀中傳道的五斗米教道士,也正就此事攀談。公羊月不便出面,崔嘆鳳風頭又過于廣盛,便給晁晨使了個眼色。 后者還算配合,恰好讀書人又好相與,便湊到那一桌。 一打聽才知道,說漢末后白虎之魂再興禍亂,江中常有巨浪滔天,蜀中巫覡之風盛,閬中侯張魯便在當中設有五星符箓盤鎮(zhèn)壓,年年祭祀,并留下話來,說這符箓盤得解之日,便是白虎魂散之時。 直到二十年前,有兩大高手于此武斗,破壞祭典不說,還毀損神石,族中長老本欲問罪,恰好這時有一少年出頭,陰差陽錯解了五星盤,自此風調(diào)雨順,再無水患,當真是免去白虎之厄,也因此功過相抵,助那同行高手脫身巴山蜀水。 據(jù)聞,大族長曾與那少年密談,而后沒過幾年,神石便給修復。 晁晨聽完回來,搖頭晃腦,只覺得又新奇又不可信:說是神乎其神,補得那叫天衣無縫。這等雜談,只聽聽便好,少不得添油加醋。既說是兩大高手,想是來去如風,賨人族長縱使也習得一等一的功夫,能比肩劍谷七老,但他坐鎮(zhèn)一方,又豈能追著人天涯海角,還什么少年郎解符箓盤,估摸又是一出英雄話本。 但事兒是真的,撇去美化,也確有人曾補過,說不定復原神石,便能救那個叫咎二的少年一命。公羊月如是道。 晁晨頷首:也是,瞧著是個老實人,沒準兒真冤枉。方才那兩位道長也說,人是近了石頭,不過是心善,瞧有傷鳥墜落,便撿了去救治,只是旁人不信,即便救鳥,也可能無意磕碰壞,仍無力扭轉(zhuǎn)。 不錯。崔嘆鳳頷首,只是復原,談何容易? 雙鯉插不上話,埋頭吃rou,倒是一直未開腔的喬岷,忽插了句嘴:要開石,需幾均的力道? 四人眼前一亮。 那石頭又不是豆腐,一碰就碎,就這么個搖櫓的漁家郎,還不是練家子,就算手臂力大,也不是一撞就能碎的。 風雨的沖刷讓屹立百年不倒的盟石變得黑而透亮,陽光鋪落在尖端,向八方折射去,晁晨將手背靠在額頭,避開午間正熾的光線。他想:現(xiàn)今已入秋,天高風爽,但再早些日子,大小暑最熱時,該是還要強上幾分,既然塞外的魔鬼風能將石頭吹干,那么強熱崩裂從前的斷紋,又有何不可? 晁晨道:我想,除了志異典記中的連金泥,沒有真正能續(xù)斷金石的妙物,可憐曾去過海外仙洲的庾麟洲也沒那東西,凡世能出?估計從前補石的人,也只是忽悠罷了。 那再忽悠一次?雙鯉總算能接上一句。 不容易,公羊月?lián)u頭,一族之長又不是傻子,活過幾十年的老怪物,怎么可能說什么信什么,必然是當初那人身份貴重,或真如傳聞一般,解白虎之厄,所以族長即便是不放心,卻也仍舊對他深信不疑。至于我們 崔嘆鳳擺手,道:別看我,我只會救死扶傷,可不會干泥瓦匠的活計。說著,他揮袖傾酒,白衣寬帶,別有幾分媚色,若是個女人,或許我能出幾分力。 晁晨低頭握著杯子思忖:公羊月說得對,他們必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救人救到底,若是他們一走便崩,豈非又害了這兄弟倆? 思慮至此,他心中煩悶,便也舉杯飲盡,入口除了甘甜外,還覺得尤有異物,齒間輾轉(zhuǎn),煩才發(fā)覺是未濾盡的江米,心中不由一動。這時,雙鯉叼著rou,叫了一嗓子:快看那個老頭! 人群讓開了道,兩竿一座抬出個老頭,老頭已是雞皮鶴發(fā),手腳萎縮,瞧著像半截身子埋入土中之人,可他一開口,嗓音渾厚,中氣十足,頓有返老還童之感。 公羊月捏斷了竹箸:玄黃音? 喬岷點頭:練氣,功在氣海丹田,殺機卻在喉頭。 快想想轍!你們說得這么厲害,那捏死個小子還不是易如反掌?雙鯉急得拿筷子敲碗叮咚響,晁哥哥,你在發(fā)什么呆? 晁晨推開盤碗長身而起,連正門也不繞行,直接撩開竹簾跳了下去。 我想到辦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本章補前傳缺,順便推劇情。突然想起前傳主角答應大族長找連金泥來著,結(jié)果找著找著就忘了。 第046章 晁晨一離席,其他人也無心吃喝,雙鯉這死摳門心眼多,趕緊再咬了兩口rou,先扔了筷子下桌:我吃好了!走之前良心大發(fā),不忘在喬岷手背上揩了揩油,后者立刻飛了出去,一頭扎進江中濯手。 一邊跑,雙鯉一邊陰笑:點那么一桌好菜得花多少錢,公羊月要求那么多,就應該給他吃臭狗屎! 公羊月一看那丫頭嘴里叨叨,且跟著晁晨屁股后頭跑,又是扶手,又是打扇,腦中靈光一閃,驀地站起:我也 吃好倆字未出口,崔嘆鳳抬頭來看:長風也能管飽?方才可看著,這家伙不僅未吃rou,連酒也沒動。 帶上吃。 公羊月不興解釋,一手抄了個盤子,轉(zhuǎn)頭沒影。雙鯉等了兩步,豎起大拇指,贊他非常上道,且不知從哪兒順出個紙袋子,把牛rou都包了起來。 崔嘆鳳正舉杯飲,意識到不對,忙擱下手里的酒??吹甑呐芴每啥际侨司缍⒅?,看人一動,跟影子一樣立刻粘過來,伸手攔下他:客官,您看這賬是不是該結(jié)了? 再說那晁晨,干干脆脆往大族長跟前一落步,是絲毫不拖泥帶水。對付老怪物,除非是當真能瞞天過海的神仙妙計,否則任何的心眼,都顯得小氣不誠心,他索性大大方方替那咎二說話。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金科鐵律起的是震懾之用,可眼下再震懾也改變不了貴族神石已裂的事實,我想比起處死一人,讓賨人射虎引得秦王盟詛的榮耀和精神傳承下去,才更為重要。公羊月趕來時,便見晁晨攏袖,對著那二人抬架上的垂垂老人恭恭敬敬頓首一拜,鄙人不才,愿復神石。 大族長既沒應允,也未拒絕,撐起腦袋看了好一會,揮手把人引至一邊:你真的有法子? 是。晁晨松了口氣,慶幸沒有瞞騙。 老人眼中涌出晶瑩,用口音不那么正的漢話緩緩道:天下生兵戈,蜀中亦不能免,千年之后,我等族人是否還居于巴山蜀水,實難曉得,但我希望即便人不在,這盟石還能繼續(xù)立于江畔,告訴后世,古有賨國也。 晁晨心頭一顫,眼眶一開。 復又聽那老族長道:老夫活了幾十年,也不是不知變通之人,小先生既有心,需要何物,盡可道來。 尋常砂漿便可,晁晨還禮,不過,還需一物,需要麻煩族長。 晁晨和公羊月跨過層層彩結(jié)和圍欄,走到神石之前,不一會,便有兩個壯漢提著兩只大桶來,雙鯉伸長脖子覷看是何等奇物,只嗅得一鼻子醇香,原是那釀酒的糯米:就就這個? 就這個。晁晨指揮打雜的人,按比例將二者混合,涂抹于裂縫處,公輸府早年曾督導修筑過不少大型工事,除了一應宮苑外,甚而還包括北方的一些塢堡樓寨,我于府中之人有舊交,方才飲酒,想起曾見其門人往砂漿中摻和糯米砌墻,想來黏性好,不易裂變。 公羊月低低一笑,重點卻并未放在砂漿或是糯米上:舊交?難怪能拿到號稱無堅不破的繞梁絲。 繞梁絲的仿制之法確是晁晨從公輸府聽來,但手頭那一截真品,卻并非如此由來,但他并未解釋,只一聲不吭默認。待補好神石后,晁晨親自繞行查看,又尋了數(shù)十個生活在江邊的村民,一一指認,確定分毫無差。 而今便只剩一個問題,摻入米漿后缺處泛白,而石身卻如墨黑。晁晨本打算研硯著墨,再用快刀拋光,但公羊月卻阻止了他,直言既然日光能曬崩舊紋,也可曬脫墨漬,說他另有他法。 隨后,他在雙鯉身邊耳語幾句,叫上了咎二的哥哥找來幫忙的鄉(xiāng)親,往山里尋五倍子殼、櫟樹皮和蓮子皮泡水,隨后自己搞來生皂礬打碎混汁,調(diào)成染料。 他回來時,晁晨正站在神石背后,撫摸上頭刻下的秦篆 秦犯夷,輸黃龍一雙;夷犯秦,輸清酒一盅。(注) 公羊月看了一眼,什么也沒說,把細如畫筆的刷子塞進晁晨手中:用我這個,上染后保證日曬不脫色,還會越沉越黑。 又忙活了一陣,總算徹底功成,雙鯉和咎大一同去請大族長,喬岷靠在碼頭的樁子上,看從北而來的飛雁,崔大夫最忙,不過半天時間,小半座城的姑娘都圍著他尋問護顏之藥,方才還收賬的伙計幫著譯話都譯不過來。 只有公羊月和晁晨兩人揣袖,在江邊賞風。 公羊月說:剛才心無寧,是為何? 族長的話發(fā)我深思。晁晨遠眺綠水青江,目光追著涉水的飛鳥,渡過落日的粼粼金光,心中像堵了一口氣,只嘆古早洎今,也只有這山水不變。過了會,他轉(zhuǎn)頭看想身邊的人,復又開口,眼中迷茫:公羊月,你說,會不會我們現(xiàn)在竭盡努力想要得到,想要守護的東西,在千百年后,卻不再重要? 或許不只是不再重要,甚至可能沒那么多人在乎。 大族長的堅持讓我甚是感佩,可怕只怕天下珍之重之者寥寥,后世就將淪為塵煙,那樣的話,真是不甘。茫然散去,晁晨目所及處,滿是秋日傷懷。 公羊月既沒有安慰他,也沒有嘲笑他,只拍了拍他的肩,朗聲笑道:我只知道,千百年之后,這紅塵再無你我。 咎二雖免去罪責,但為達警示的目的,仍逃不過小懲大戒。但保住了性命,咎二的哥哥咎大也算放下心來,回家收拾一番,來說天色已晚,只得再耽擱一夜,翌日上路。 晚間,賨人歡聚,載歌載舞。 雙鯉瘋跑了一陣,聽說城內(nèi)有座姻緣廟,很是靈驗,便想拽人同去。左一看,晁晨由那幾個道長作引,正同大族長閑聊巴郡風物,右一瞧,崔大夫的擁躉者不僅限于女人,連男人也圍了一圈,簡直像個行走的螞蜂窩。喬岷倒是閑得很,就是她沒那本事,把人發(fā)展成閨中好友,如此一來,就剩個公羊月 來來來,我們?nèi)€好地方。 不去,公羊月一口回絕,指著對面一座小樓,那家小娘子用良姜葉包的黃粑,買二贈一你都不去兜著,擱這兒能有什么好事。 當真買二贈一?雙鯉翹首望去,發(fā)現(xiàn)被騙,回頭就是一腳。但轉(zhuǎn)念一想,若是鬧脾氣,跟前的人鐵定更不會去,索性收腿,一反常態(tài)牽著他衣袖,嗲嗲撒嬌,老月,就就前面不遠,說是有間姻緣廟 公羊月像是抹豬兒蟲一樣,把她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抹下去,嫌棄一眼:你這樣太惡心了,走吧。 不久,兩人到了地方。 來都來了,別站外頭啊,你以為你是石墩子還是鎮(zhèn)獸?雙鯉跟在后頭。 公羊月站在廟門前,抱著雙臂,皮笑rou不笑示意她趕緊進去。雙鯉放棄,蹭蹭兩步上了臺階,卻沒忍住回頭多嘴:真的不去? 望著夜空,過了許久,他才抬手擺了擺:我不信這個,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感情就是一種負累。 沒有負累的那是死人!雙鯉狠狠跺腳,頂了一句,往門后攤子前買香。 她先拿了一個,掏錢時忍不住問:可以幫人求嗎? 那攤主蹺腳打著蒲扇,眼睛掀開一條縫,聽她是方言官話夾雜著說,又是個年輕姑娘,便呵呵一笑,拿扇面向腿邊碼著的貨點了點,伸出三個手指頭:這個,幫求。而后又向著桌案右邊一堆指點,張開手掌:這個,自己求。 雙鯉小事上扣扣嗖嗖,但大事上卻很是舍得,聽那要價不算貴,心里便有了數(shù),正想去取右案上的東西,那攤主一看有戲,坐直了身子,從小幾底下拿出一個竹筐,里頭放著上好的祭品:小姑娘,要我說,嫁娶那是大事兒,得一步到位,這個最能顯示誠心。這么著吧,我看你面善,就算你這個數(shù)。 說著,攤主張開兩手,后作出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又道:右案的,再送你一份。 你這也太貴了!雙鯉擺擺手,顯出為難。 求緣也是能說價的? 雙鯉頷首:有道理,那我還是求自己吧,就這錢,還是從嫁妝里摳的,家里四個哥哥,都還沒娶媳婦兒呢,爹娘指望著我賣個好價,我這輩子也不奢望別的,望那家婆與郎君心腸好些,不要隨意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