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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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正。 就是這里,我們東家說,一會請勛舊耆老過來公斷,屆時還請大哥如實道來。有道是往者不可諫,故園不復,斯人已逝,各為其主并無追究的必要,他們只是想為死去的人討要一分清白身前名而已。當先的引路人把燈籠交到丁桂手中,準備離開。 這文縐縐的話像是晁晨那個書生會道的說辭,丁桂沒放在心上,只當他們口中的東家便是他,因而擺手:曉得了,不過他本人怎么還沒來? 應該已經(jīng)出門,不過腿腳慢,還沒到。 丁桂哼了一聲,把人打發(fā)走,自言自語道:書呆子就是慢吞吞。轉念一想,來的應該不只姓晁的書生,那些七老八十的大儒,八成沒那么好請,軟磨硬泡兼施手段,是會有些耽擱,反正該急的人不是他,慢慢候著便是。 丁桂抬腳踢飛一顆石子兒,繼續(xù)嘟囔:怎么選了這么個鬼地方。 昏惑中,石子兒打在碑之上,聽見那道脆音,不像是磕在樹根樹皮上,丁桂頓時面露疑色,上前查看。撥開厚重的夜霧,身前漸漸顯出一塊死人碑來,碑陽刻著名,說下頭埋著的人叫夏侯真。 夏侯真? 鬧了半天走到墳堆子上,丁桂趕緊兩步后退,舔了舔唇,預備找個視野開闊的地方蹲著,這里環(huán)山傍水,有風有木,就怕鬧鬼。 剛這么在心底里起了個念頭,背后當真就傳來足音。 丁桂猝然回頭,只見一個飄搖的紅影打后方走來,一直走到墓前,雙臂抱胸,冷冷打量著他。公羊月亦覺得驚奇,這破落堪比乞兒的,莫不就是那深藏不露的鬼劍? 公羊月開口:我來了,你有什么想說的? 這又是哪位? 丁桂一頭霧水??杉纫汛饝顺?,便不能不守約,于是,他迎著那道不善的目光,硬著頭皮道:我,我來講一個故事。 故事? 公羊月覺得很是扯淡。 沒錯,一個陳年舊事,丁桂長吁短嘆,只等一吐為快后,心中不必再沉甸如山,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得等人來。 看樣子是還有幫手? 公羊月環(huán)視一圈,并沒有瞧見方婧三人的蹤跡,只當他還在等同伙,也不急著拿出籌碼,只看人還預備折騰什么幺蛾子。 丁桂翹首往綿竹城的方向望了又望。 什么故事?公羊月冷不丁開口。 丁桂也是有脾氣的,當年再怎么說也是鄧羌麾下大將,晁晨那種死皮賴臉的書生不懂江湖規(guī)矩就算了,這個拿劍的上來口氣如此沖,又是個什么來路,他叫說就說,被呼來喝去豈非很沒面子。 你再等等不就曉得嘍?丁桂拄著拐杖昂起頭,口頭上頂了回去,這會子,不遠處次第燃起火把,蜿蜒逶迤如一條伏草爬行的長蛇,他遂又喊道:你看,這不就來了。我要講的這個故事有關之人,正是二十一年前自刎于綿竹城下的公羊遲。 你說什么,公羊遲? 對,就是公羊遲,所謂開誠投敵,實際另有內(nèi)情。見他發(fā)急,丁桂嗔怪一眼,不明白這年輕人怎地比那些三四十歲的親歷者還要激動。 公羊月萬事不動容,但唯有這件事,歷來是他的一大心病,因而有些慌神,上前一步拽著人衣襟敦促:什么內(nèi)情?你快說,說??!不,不對,即便有內(nèi)情,你又如何得知,你是誰,你說的話又如何可信! 你先松開我衣襟,松開!看著舉火把走來的幾個人,丁桂沒多想,一邊拽人手,一邊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鄧羌麾下 噗 他話音未落,一直細箭飛掠而來,公羊月聞風而動,來不及拔劍,只能伸手向前截握。然而,他雖握持,但那箭中藏有機關,尖頭破開,脫離母箭,直接沒入人的后背,即使想拔也拔不了。 丁桂站不穩(wěn),頭重腳輕向下栽。 公羊月被絆住,離不開,只能挽著人胳膊,半提不提,一面監(jiān)視左右,一面怕暗器有毒,想運功逼出。 不行,丁桂唇色發(fā)白,硬撐著按住他的手,你運勁我非死即暈,我答應過,今晚一定要當著幾大家的面說出真相,還予公道,我不能食言,小伙子,偷襲的人來者不善,恐遲則生變。 那你說,真相到底是什么? 丁桂抬頭,看著五丈外舉著火把當先之人,揚聲問道:來者可是綿竹城五家八宗的耆老?我乃丁桂,秦將鄧羌麾下副將,當年張育叛秦,將軍追討,圍困綿竹,公羊遲夜刺中軍大營被擒,將軍以屠城要挾,要他,要他 然而,未等他說完,來者唰啦一聲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兵器,將兩人團團圍?。汗蛟?,把東西交出來! 鬼劍?還是鬼劍的小嘍啰?公羊月抬眸。 當中一人發(fā)女聲,嗓音尖銳如指甲刮擦金器:你都說是鬼,那便下到地府親自去問閻羅吧!說著,一條釘鉤索自她云袖飛出。 哼,就憑你們?雜碎! 公羊月動手,劍未出鞘,向前一旋將她武器纏住,拽近些,發(fā)現(xiàn)是個桑衣麻裙的村婦,而她身旁的同伙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也都作常人打扮,并未著夜行衣,或是化個唱大戲的妝容來裝神弄鬼。 只聽一聲錚鳴,公羊月騰身踢鞘,霍然拔劍揮斬,那釘鉤索比之繞梁絲品質太遜,瞬間崩得個粉碎。女殺手面上無光,把剩下半截殘品往地上一扔,拔出短匕號召近身:你們還在等什么! 隨她話音落下,來人以合圍之勢,齊齊向公羊月攻去。 若是沒有從天而降一個知曉當年真相的丁桂,以公羊月的武功根本不必站樁打,但現(xiàn)在這老乞兒重傷,別說走動,稍稍騰挪一尺半寸,都會因臟器破裂而亡。 走不得又暫時殺不出去,公羊月心中有些氣浮,撐著丁桂的劍掃蕩開刀劍的同時,沖他喊道:鄧羌要挾他做何?是不是殺張育?是不是打開綿竹城門? 是,是 丁桂強忍抽痛,連聲應他,可該來的該聽的人一個沒來,而荒郊野嶺敵手環(huán)伺稍不注意便性命有虧,說再多又有何用,想到自己鐵甲長戟戰(zhàn)城廓,也曾是勇武一世,到頭來連個小小的托請都完成不了,他怒而不爭,沖昏頭腦,只反手去攀公羊月的胳膊,一個勁兒嘟囔:我答應了要說出真相,我不能死,不能,我死了,這世上無人可知,就再沒有機會 這人越是喋喋不休,公羊月越心浮氣躁,而后干脆是一咬牙,兩指夾出信件,把要交換方婧三人之物,用來引走眼前的殺手,保下丁桂:你們不是想要,有本事就自己來拿!說罷,他提身要走。 但那群嘍羅們卻并未跟隨,當先一男反而喝道:敢耍我們!要你幾張破紙作何? 方才的女殺手亦看破他的意圖,隨即叫囂:來啊,殺不了公羊月,就把那該死的老乞丐給剁成rou泥! 怎會如此? 難道他們所求,并非此信?那又是什么?經(jīng)手之物中唯一可疑的便只有那枚玉刻星盤,可東西已在瀚海為葉子刀搶奪! 公羊月只能撤回,因其掣肘。 他們叫你公羊月,你和公羊遲是什么關系?你丁桂這一回聽清身旁之人的大名,頓時如受天雷,整個人抖了三抖,顧不得傷痛,竟要起身捉他,求一個確鑿的答案。 公羊月卻煩他干擾:不要說話! 對于斥罵,丁桂卻充耳不聞,反而變本加厲不停說話:你聽我說,錯不在他,錯不在他 丁桂沒有多少時間了。 像他們這樣戰(zhàn)場退下的老兵,幾經(jīng)折騰,新舊傷交加,身子骨根本沒法同常人比擬,一箭射在要害,這么拖下去,就算不被痛死、毒死、失血而死,本就壞掉的脆弱的臟腑也會因此衰竭。 可打架最忌分心,刀光劍影中生死往來,那一張嘴說話抵得過萬馬嘶鳴,他一會發(fā)問,一會追悔,一會回憶,一會垂死驚坐起,還想象自己披甲上陣的威武,想要揮起拳頭幫忙,這哪是幫忙,分明是幫倒忙。 公羊月終于忍不下,吼道:夠了,閉嘴! 隨后,劍氣拔地起,將身前的人全都斬退數(shù)丈,公羊月乘勝追擊,將來不及避躲的女殺手一劍穿胸。 如毒蛇般伏在草叢的駑手根本沒走,再次將冷箭對準丁桂。他發(fā)了第一支,故意放水,叫丁桂輕易躲開,只為引起注意,等公羊月反身回護時,他驟然抬高駑頭,改換對象,將武器對準那急速飛掠的紅衣劍客。 就是現(xiàn)在 作者有話要說: 高考的小朋友們加油吖,祝金榜題名!! 第100章 暗箭射來, 丁桂撲上前擋下,摔在公羊月腳邊,到死還吊著他的手, 抽搐著說:你要相信, 錯不在他我, 我是個膽小鬼,如果我早一點有勇氣面對過去, 就好了。 死氣生, 生氣絕,大羅金仙也救不得。 公羊月毫不遲疑把人放下, 兩指抹過劍身, 再無顧忌殺人。鮮血順著他的皂靴流淌,每走一步, 必中血rou, 奪命不過短短兩招。弩手預備再放箭, 卻被踢來的長刀貫腦,眨眼只剩下最后一個嘍啰。 就在公羊月旋身反手劍抹喉時, 另有一劍挑來。 狗腿子都死光了, 正主才出現(xiàn), 是不是太叫人心寒。話是對著趕來的鬼面人說的, 但言外之意卻是要給那倒地的最后一個殺手聽。 熟料,鬼面人卻輕輕搖頭, 而后不等人反應, 抽劍親自給了自己的屬下一個痛快,隨即踩過尸首向前。見公羊月蹙眉, 他唯一露出的倆眼珠子浮現(xiàn)詭異的笑意:他們本來就是要死的,至于原因, 很快你就會知道。 裝神弄鬼呵,方婧她們呢?公羊月開門見山。 人當然在,不過,東西呢?鬼面人并沒出劍,而是笑瞇瞇把手往前一伸,那感覺不像兇神惡煞,倒似走江湖賣藝人耍完把式,捧著個銅鑼向人要賞錢時的模樣。 公羊月仍舊拿出信件,說話時留意他的表情:這不就是。 果不其然,和方才那幾個殺手的反應如出一轍,鬼面人蕩袖慍怒,就差指著他鼻子罵:糊弄小孩兒呢!把冊子交出來,不然今夜就教她三人身首異處,五馬分尸!說著,扔出幾枚訊煙,正是劍谷弟子獨有的子規(guī)啼血。 什么冊子?公羊月順著話往下說。 別裝傻,玄之和你們困在竹海那么久,既然東西不在他身上,想來必定是在你手頭!鬼劍冷笑,似又有恍然,噢,不對,也有可能在那個姓晁的書生身上,早知道抓劍谷弟子這般沒用,不如就抓他了。 公羊月一言不合動手:那你只會死得更快! 是么!鬼面人抽劍應對,與他戰(zhàn)至不分,這么說來,我還要慶幸這一次的任務是針對你? 結果都一樣,有什么好慶幸的?公羊月一招飛龍鳳,將人的劍撩下。 鬼面人在樹上騰身借力,兩人踏著樹干,自下而上斗劍。斗至樹冠上,鬼面人一個倒翻旋刺,撩向公羊月正胸膻中大xue,后者緊身一避,長劍蕩袖穿身,右手換至左手,斬向那人脖頸。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子不要狂妄!今日便要你如你那走狗祖父一般,命殞綿竹!鬼面人左手兩指夾劍,險險吃住這一擊,而后背身貼近公羊月前胸,右手自肋下出,再騰出左手,兩手并握劍柄,向后狠刺。 公羊月冷笑:說我狂妄,死人不配! 你! 你什么?養(yǎng)這么一條話多的狗,不留在身邊搖尾乞憐,偏學著咬人,我都替你主人可惜!公羊月抽身飛離樹梢,向下掠地,猛一騰起,冊子我是沒有,廁紙我倒是不少,正適合用來堵茅坑! 鬼面人被氣得頂花生煙,兩目含恨,手中劍越發(fā)急躁,嘴皮子亂翻,只想壓他一頭:我若死,也要拉幾個墊背,你說若是叫人把那個丫頭和她的兩個小跟班在這墓前剁得稀碎,夏侯真泉下有靈,會不會怨恨你能救而不救? 不不不,他怎么會恨你?即便你殺了他,他也不會恨你啊!鬼面人怪笑一聲,難道我說得不對,見死不救,不就等同殺人嗎?你明明可以救他的,但是你沒有,你故意晚來了一步,是你嫉妒他對吧? 閉嘴! 劍氣呼嘯斬來。 鬼面人心頭大快,一邊應戰(zhàn),一邊繼續(xù)道:別掩飾,你就是嫉妒他,他什么都比你好,甚至對你掏心掏肺,他連一個讓你厭他恨他的機會都不給,你說他可不可惡!所以你要給他一個教訓,一個狠狠的教訓,因為你看不起那種自以為是的善良!呵哈哈哈,你敢說你從前從沒有這般想過? 公羊月順著他劍光落下的方向看去,墳上的青草被砍得七零八落,在驟起的狂風中拼命搖曳。 那一瞬間,仿佛夏侯真真的從墳中爬出來,對著他慘然一笑,好似疑惑,自己明明真心以對,又為何要這般猜忌他? 不,不是! 夏侯絕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所走的道,是連苗定武那樣窮兇極惡之人都想試圖勸誡回頭的,又怎么會因為自己那點年少叛逆,心性不定所帶來的不服而耿耿于懷? 公羊月不能接受,心中大亂,往幻象斬去。 鬼面人劍法碌碌,但卻在說話上狠勁鉆研,從方才正面交手開始,無論是冷嘲熱諷,怒罵挑釁,不過都是要公羊月發(fā)瘋失態(tài),眼看功成,他忙又補話,只想教他越陷越深,心魔復發(fā):你以為你在綿竹城外殺了那些殘兵,將他們橫劍剔骨,一巴掌捏爛腦漿,讓他們死得痛苦不堪,夏侯真就會在黃泉下感激你,就會安息?不,他只會畏你怕你厭惡你憎恨你,覺得你心狠手辣,比魔鬼還要可怕! 公羊月,你無可救藥! 公羊月抬頭,那幻象的臉猝然猙獰,也指著他喊 公羊月,你無可救藥! 不,不是這樣的! 他出劍明顯一慢,不得不騰出左手,卷起袖子,按住鬢邊的太陽xue,喃喃低語:哪里不對,是哪里不對?不,不可能,你怎么會知道那夜的事,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