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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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幕離,晁晨頷首以應。 其實他臉早好了,晨起時公羊月去尋他,沒打招呼撞門嚇唬人時,將好碰上他著衣裳,那張清俊的臉干干凈凈,別說紅疹,連半個印子都沒留下。 當時公羊月另有話說,是以晁晨繼續(xù)穿戴幕離時他并未放在心上,只當也是習慣成自然。但現(xiàn)下來看,他既謊稱,顯然有鬼,且越想越篤定,花朝節(jié)那日,他便已然痊愈,那泛紅的肌膚只是醉酒,只是夜來昏惑,才未分辨。 他繼續(xù)戴著是為了躲誰?躲王謐?若非必要,他確實很少搭話,亦或者是躲從前在建康的故人?一個人除非隱居深山,親故皆亡歿,否則自幼沖至及冠,總數(shù)得出那么一二三五個見證者。 盡管晁晨隱藏得很好,但總有些細節(jié)能暴露出他對此地的熟稔,絕不是初來乍到。公羊月不瞎,一而再再而三,也該品出味兒來,但他不知緣由,又反過來不是滋味,指不定欠過什么債,于是口頭上低聲試探:莫不是你也欠他錢? 晁晨愣怔,不吭聲。 公羊月更是誤會,靈機一動,佯裝要替他擺平,勾著人脖子就往前去。晁晨回神,心頓時發(fā)慌,匆匆掙開他的手臂,且反手將其拖抱:不是你想的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喜歡看老月吃醋的樣子 第171章 出聲響, 旁人都瞧看過來,皆是一臉疑惑。 隔著一層白紗,晁晨好歹是沒給憋出個滿臉醬紫色, 趁雙鯉搭話之際, 趕忙將公羊月拉到一角, 尤是借一步說話。 公羊月走得不情不愿,鼻子里哼出個:嗯? 我, 我從前同王大人見過一面, 就怕他過目不忘。晁晨低頭囁嚅,現(xiàn)下, 現(xiàn)下已然很好。 公羊月明白, 晁晨這是不想再拾撿起過去,只是, 他為何如此諱莫如深?而今他倆這關系, 還不至于再cao刀相向吧。 不過, 他既不愿說,公羊月也沒追問, 英雄不問出處, 只道:你覺得好就好。 門房在此地久混, 瑯琊王氏的秘書丞還是曉得, 瞧人下車跟前寒暄,當即往院中催, 沒個半刻, 陳家的管事便迎出門,又是問候, 又是拱手道海涵,只說人回了潁川老家, 不知具體歸日,不過大致就在這幾天。 人在便好,等了這么久,也不差這點時辰,就是晁晨有些不放心,還想著親自去接,但潁川到此路途不一,又怕錯過,只得把事繼續(xù)揣下。 王謐看三人臉有愁容,便探問所為何事。 開陽盟會之故越少人知道越安心,公羊月捏了個借口,把晁晨推出來搪塞,說是陳韶文賦風流,慕名前來討教。 王家的小廝來催,說是府里有事,王謐便告辭去,也沒說接濟哥仨一頓,自打紅翡和蘭因兩姐妹離開后,他們當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誰也不愿回那小院生火,公羊月便拍板,上朱雀樓大吃一頓。 雙鯉一聽,自個兒又要大出血,百般推說不干,還是晁晨掏了些新年頭替人寫桃符轉(zhuǎn)的碎錢,說要做東。 就他那點積蓄,再多個崔嘆鳳就得捉襟見肘,難怪平日都沒動靜,公羊月伸手將荷包奪了去,邊走還邊嘟囔:你什么時候還攢了私房錢?買酒喝,買酒喝! 你可別亂花銷! 晁晨嗔他,兩人前后追,追到朱雀樓外。 自打給那退下來的掌勺師父帶過路后,是一回生二回熟,幾人放著好好的正門不入,偏要去后巷偏門。 雙鯉落在后頭,幾個眨眼,兩個身高腿長的大男人便要沒影,她小跑去追,差點撞翻泔水車,正欲脫口一句晦氣,轉(zhuǎn)頭便同那拉泔水的小子打了個照面,又將話憋了回去。少年一如既往,只會瞪著眼癡笑。 那笑意無害,但對常人來說,卻說不出的瘆人。雙鯉扔下一句回見,趁勢從他胳肢窩下溜去,匆匆跑開。四月暑氣漸起,正值午間小憩,打廚房溜過時,她順手從筲箕里抄了一把五香煮蠶豆。 魚龍混雜的地方,不經(jīng)意間總能聽得些匪夷所思的消息,公羊月三人是該打聽的人沒見著,奇雜怪談卻鉆了一耳朵。 說是那花朝節(jié)過后,朱雀樓里來了個俊俏的小公子,手牽一匹白馬,頭戴青巾,打著一柄上好檀香骨的折扇,上題書圣王羲之的名作,人是生得文弱,但卻非弱柳扶風的病態(tài),唇上時時帶笑,綴著倆甜梨渦。 這小公子來作何? 上前搭訕攀談的不少,奈何人死活不松口,就每日來臨窗的雅座上,點一壺上好的春茶,一盤香酥糕點,一坐就是半下午,約莫是面皮子薄,只拉了跑堂小二來,低聲耳語兩句,也不說具體見誰。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常出入朱雀樓的,哪個不是建康城吃喝玩樂的老油子,即便錢銀撬不開小二的嘴,就那相人識貨的本事,不消半天,也給摸查了個門清,待傳到公羊月幾人耳朵里時,已生出好些個版本。 有說是千里尋母,有說是親朋托孤,還有說是江湖尋仇,最離譜的說法,竟是情敵上趕挑山門。 不過,最普遍的說法,無外乎是個狂熱的仰慕者。 別看時妙曳已年近四旬,就沖著雙姝的嫵媚絕色和妖嬈的身段,而今肯為其一擲千金的貴人也不在少數(shù)。 雙鯉忙要了東三窗下的小間,想盡法子偷看,可卷簾屏風后卻只有清風拂掃,飛紅穿柳落小枰,半個人也無。 實在不趕巧。 走時她給樓里的小二哥甜嘴說好話,只說人再來時,定要喚來一觀。 又兩日,雙鯉早起灑掃,門外人前腳攆后腳跟串子似的,只叫她疑為是往朱雀樓看戲,忙扔下笤帚跑出門去,晁晨沒叫住人,便喊上公羊月一道。 這天頂著毒辣的日頭,剛從朱雀大街疾走過,便撞見王謐從秘書監(jiān)出,趕著去吃午茶,雙鯉正嫌走得慢,雙手一撐車轅,搭了個順風車。王謐怕她這莽撞之舉傷著身,便板著臉拿學究樣訓斥兩句,哪里像這小丫頭皮糙rou厚,根本不露怯,而是堆著笑,自來熟般攛掇他一并去看俏公子。 王謐拿指頭在她額前戳點,嗔道:你這小丫頭,身旁絕色養(yǎng)眼,怎還如此著急?有多俏?是遠可比看殺的衛(wèi)叔寶?還是近能比風流無雙的江左崔郎? 去瞧看瞧看不就曉得,喏,就剛進去那個! 雙鯉指著那朱漆紅門,正好晃過一翩翩白影,再往左瞧,看門拉到后院馬槽精料喂養(yǎng)的正是匹白馬,她激動得差點從牛車板子上蹦跳到牛腦袋上,急聲要喚:那個誰左右卻沒尋到合適的稱謂,最后干脆兩指頭含在嘴里,吹了聲又急又響亮的口哨 人回頭,卻是個齙牙、紅鼻頭、帶大黑痣的男人,嚇得雙鯉一腳踹牛屁股上,車夫駕拉不住,當即翻了車。 吃了一臉土的小丫頭從地上爬起來,委屈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好的俏公子呢? 什么俏公子? 身后有人應聲,聲線粗沉,伴有一絲少年的清麗,雙鯉只當是哪個不開眼的臭男人看自己吃了灰,揶揄笑話,轉(zhuǎn)頭指著人鼻頭:俏公子就是 雙鯉瞪大眼睛,半晌抖不出后半句。 眼前這位,梨渦帶笑,俊逸雅致,可不就是。 這時,公羊月同晁晨打后頭來,順著那人話往下說:是啊,什么俏公子,這不就一小姑娘。 稍稍有些江湖經(jīng)驗的,只要不是足可亂真的男生女相,亦或者女生男相,總是輕易辨出男女,話本子里寫的,也就哄一哄酸儒書生,或是不諳世事的大家小姐們,眼前這個,顯然養(yǎng)在深閨。 玄蟬只以為自己裝得天衣無縫,哪料到被人一嘴道破,面上生窘,當即cao著那粗聲嗓回頭反駁:這位公子真會說笑,在下 話未完,只瞧人倒抽一口冷氣。 幫著車夫善后,且緩過一口勁來找雙鯉算賬的王謐將好望過來,兩人看了個對眼。眼瞅著他嘴唇翕張,將要喚出關鍵字眼,玄蟬大力撥開身前堵著的人,疾沖過去,五指張開,朝人嘴巴上堵 別,別說。 王謐向后躲,堪堪喊出名諱:公,公主?怎么是你? 司馬玄蟬被王謐認出,向后連退時絆了一跤,跌了個實在的屁股墩兒,抬頭怯生生看了看左右圍攏過來的幾人,紅著臉傻笑,忙岔開話頭:王大人,怎,怎么沒瞧見阿泓?他從前與你不是老混在一處? 隨她話落,雙鯉也跟著到處瞧看,最后撞見王謐威厲的眼神,縮著脖子躲在公羊月身后眼觀鼻鼻觀心。 晁晨打圓,上前向玄蟬致禮,隨口附和:這么一說,倒確實未見。 王謐撣了撣衣衫上的埃土,面色沉重:阿泓他現(xiàn)今很不好。說著,抬首回望朱雀大街,目及方向,乃臺城禁宮:公主,王恭起兵了。 玄蟬雙目微眥,王恭她知道,與王泓及其父王國寶同出于太原王氏,任青兗二州刺史,曾被孟昶贊為神仙中人,但他起兵,卻是一點風聲未聞,這些天她凈想著時妙曳,來朱雀樓又總有人在她身邊行為鬼祟,警惕之下倒是真兩耳不聞。 見她手指絞纏,緊收下巴,目光在青石板上來回滾,王謐只嘆,這鄱陽公主養(yǎng)在建康宮,實在被保護得太好。 這會子,打街那頭有儒生提著衣擺,朝著朱雀樓大門奔走,高聲呼喚,跑得急沒扶穩(wěn)柱子,差點在門檻上磕個缺牙 慢來,有話好說。 哎呀,慢不得,聽說王刺史的上表已達天聽,是為清君側(cè),討伐佞臣,有小道消息稱,中書令驚惶難安,日前已自請解知待罪。 有人小聲交談。 待罪!有什么用?我打賭,不見血這事可消停不了! 怎么說? 你莫不是忘了,前一個王是如何發(fā)兵建康的,不也打著清君側(cè)的名號,最后呢,是一路打到石頭城,城外大亂,到處是尸山火海,朝廷的牙門軍根本攔不住,還是刁協(xié)死,劉隗逃才得以平息。 這等jian佞,就該好好收拾收拾,聽說此人是靠姻親關系上位,自恃門第,毫無廉cao,且品行不端,謝太傅還在世時便不喜此人,不過是憐兮女兒才未除之,否則怎容他造次,禍亂朝政! 該殺! 小人是小人,但輪不輪得到稱禍國殃民的角兒,卻難說,也不看看是誰的人! 你仔細掉腦袋! 這位兄臺說得不差,那中書令不是會稽王的人么,這都不保? 保?見刀子要命的東西,棄車保帥是良策,不落井下石已屬難得,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擔憂皇帝吃糠咽菜,是瞎cao心! 就在眾人默契閉嘴時,樓外有三四匹膘肥寶馬直接打朱雀長街奔馳而過,騎士穿著官府,看樣子是從中宮而出。 玄蟬抬頭,指著當先那位,瞠目結(jié)舌。 那個人她認得,是譙王司馬尚之手下的將官,而他們走的方向,正是百官聚居,號曰國宅的大片官邸區(qū)域 奉陛下旨意,查抄中書令府,收捕罪臣王國寶。 青兗二州刺史王恭清正廉直,又直言肯諫,每每厲聲急色上書痛陳利弊,都毫不給官家面子,早為會稽王司馬道子一黨怨恨,王國寶數(shù)次獻計,預備趁其回京述職,埋有伏兵,借機將其斬殺于宮中,但卻無一得手。 隆安元年(397年),王恭起兵討伐王國寶,上表陳其罪狀 后將軍國寶得以姻戚頻登顯列,不能感恩效力,以報時施,而專寵肆威,將危社稷! 昔趙鞅興甲,誅君側(cè)之惡,臣雖駑劣,敢忘斯義!(注2) 甲申日,王國寶被賜死。 當倦鳥飛過宮墻高檐,在日落的光暈中拉長影子,建康城的百姓并無局促和緊張,只懷揣著看笑話的心情,瞧那高樓起,瞧那高樓塌,熱衷于議論下一柄死亡的刀會落在哪位權貴的身上。 對他們來說,消失的只是一個名字。 樓臺里笙簫依舊,酒肆里客來客走,沒有人注意到,暗潮已悄起波瀾,風云備至,只待一陣東風,點燃新一輪亂局。 而在這亂局之后,或許能盼來一統(tǒng)。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一章 注:歷史上鄱陽公主沒有具體名字,玄蟬為杜撰,且與朱雀樓相關情節(jié)為故事編撰,王恭起兵為史料。 前一個王說的是王敦之亂,在之前的劇情中提到過多次 注2:引用自《晉書王恭傳》,史料亦參考《晉書》 感謝在20200606 23:07:06~20200609 22:50: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清閑自在 99瓶;青葉 4瓶;沈汀蘭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72章 仆從散去, 大門貼上封條,只是落得個抄家,瞧來上位者還算寬和。王泓站在中書令府邸外的石階下, 未修面容, 黑眼憔悴的他眼睜睜看著那個王字跌落塵埃, 嘴角勾起冷笑,心中不是滋味。 路上有人嚼舌根, 端的是冷言冷語 沒夷三族都是好的嘍!知足吧, 以為自己還是公子哥兒! 禍不及親人不代表仁慈,若是王恭再強硬一些, 若是沒有士族門第間錯綜復雜的聯(lián)姻, 以會稽王對其的忌憚,借陛下之手, 滅掉他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這就是作為棋子所需付出的代價, 也是作為棄子必然的結(jié)果。 連乳母也告別回鄉(xiāng)后, 不過短短十息,便只剩鐵毅還隨侍在側(cè)。 少爺 鐵毅撓了撓腦袋, 心里很沉, 但又隱隱覺得著實還沒到凄風苦雨的地步。家道中落放到別的人身上, 或許是罪入奴籍, 或許是餓死街頭,亦或者淪落風塵, 但擱王泓這兒, 似乎還不至于。 退一步說,太原王氏家大業(yè)大, 幾家叔父伯父都還在,且離京當?shù)脗€封疆大吏, 舒服至極,京都里也得賣個面子;再退一步講,往烏衣巷投奔母族謝氏,沖著謝安外孫的名頭,下半輩子起碼溫飽無憂;再不濟,還有個當豫章太守的舅姥爺。 鐵毅不是個木疙瘩石頭心腸,只是打市井出身,覺得死了老爹固然悲慘,可比起世上真正大悲大痛之人,不過小巫見大巫。 好啊,連你也要幸災樂禍?王泓見他吞吞吐吐,狠狠瞪過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