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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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落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注:引用 改編自《晉書桓玄傳》 注2:引用自《晉書》 第222章 晁晨將卷頁一掃, 揮筆題字,以血作印,而后將盟書裹卷, 走至桓玄身前, 抱拳一禮:丞相, 今后拏云臺上下,必將惟命 東武君真乃光明在世, 可惜, 本官從不需要無用之人! 桓玄猝然打斷他的話,向后連連避退, 蘇無自后飛來一刀, 落在兩人之間滑地飛旋,隨后爆發(fā)的是兩道喧嘩高呼:君上, 你怎可用刀行刺丞相大人! 外頭的人翹首盼望, 相互推搡卻擠不進(jìn)也看不清, 只聽見城闕上爆發(fā)的驚呼,隱隱約約瞧見有人霍然退開。 晁晨背靠墻垛, 手一松, 那卷盟書從女墻上掛下。 蘇無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無聲動唇, 仿佛在嘲諷他的天真:若不是你陰差陽錯得民心,你眼見的這些, 其實(shí)都是給你準(zhǔn)備的, 畢竟死人已死,作用也就那么一點(diǎn)。 晁晨抬頭看向桓玄, 那位被層層護(hù)衛(wèi)在后的貴人,沒有一絲錯愕, 顯然已默許蘇無的計(jì)策。 他恍然大悟,也許對蘇無來說,拏云臺根本不重要,過去的情誼猶如云煙,能借此換一身清白,將所有可能成為阻礙的人借機(jī)打壓,最后同桓玄談妥籌碼,白身入仕,幾乎可謂一步登天 比起成為走狗,蘇無定然更想一人之下。 晁晨癡癡晾在原地,蘇無換了副潸然淚下的嘴臉,揪著衣襟,只差將一顆拳拳丹心剖出來給人看:君上,你不要一錯再錯!這罪己書你已落筆,又何苦再入歧途,痛下殺手?屬下說過,只要你愿意長留潁川不再過問紅塵事,即便是拼命,也會保你安然,全你半生清譽(yù)! 那呼喊聲嘶力竭,只差再嘔出兩口老血。 晁晨張了張嘴,口中苦澀蔓延,面對如此顛倒黑白之舉,竟不知從何處反駁,實(shí)際上,蘇無也并沒有打算給他開口的機(jī)會。 說時遲那時快,只瞧蘇無伸腿一掂,將那毒匕首勾起,又自導(dǎo)自演一出奪刀,向晁晨肩井xue扣下,瞬間變得義正詞嚴(yán):好,既是如此冥頑不靈,別怪我大義滅親! 晁晨頂肩,將他的手撞開,目光深深,不緊不慢道:滅親,這話可笑!我可沒你這樣卑鄙無恥的親戚!蘇無,我怎就冥頑不靈,說,好好說,說給天下人好好聽聽,不過說話,可要講證據(jù)! 約莫是未曾料想到晁晨竟無怯意且反唇相譏,蘇無面色一黯,殺心大露:光是你與公羊月狼狽為jian,便足夠教天下人唾棄! 趁晁晨聽話分心,蘇無欺他武功不復(fù),搶身上前,一拳腳打碎那勾在墻垛外的盟書里上的撐桿,機(jī)竅開合,登時里層的帛書被外層覆蓋,露出他精心準(zhǔn)備的指控晁晨的罪證。 晁晨是他看著一路走到如今的,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又在乎什么,自己簡直了如指掌,臟他的名聲可比要他的命誅心。 蘇無深覺大局在握,不住大笑:你還不清醒嗎?與公羊月一道的,都不會有好下場,要怪就怪你自甘下賤! 這會子,晁晨反倒平靜下來,就這么淡淡地質(zhì)問他,不悲亦不喜:聽你的話就會有好下場嗎?你不是也給我喝了毒藥? 你 蘇無驚愕。 晁晨從袖中拿出一包藥粉,當(dāng)著他的面一點(diǎn)點(diǎn)抖落,碾碎,散入風(fēng)中。 公羊啟說他東湖夜雨落水后中毒已深,他當(dāng)時就覺得古怪,這些年跟著公羊月,從沒見過其用毒,可那夜除了中掌,他再未負(fù)傷,如何中毒?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 那毒乃慢性,在那之前,積毒已深。 過往能做到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只有身邊人,而記憶中確有那么一次,他練功行岔,差點(diǎn)走火入魔,尋醫(yī)問診,每日藥用皆經(jīng)由蘇無這位拏云臺總管之手。 從頓丘回來以后,曹始音曾秘密來見,帶來了這包藥粉。 玉夫人終是沒有遵從當(dāng)日他在玉振山莊的托請,將他未死的消息告訴關(guān)系密切的老曹,且將那懷疑和摸查也一并相告,這才陰差陽錯得保她死后,仍有人在暗中求明。 呵 晁晨笑意決絕,想當(dāng)年自己初入江湖,無依無靠,視蘇無為朋友為親人,甚至覺得自己一個毛頭小子全靠沾他的光,才得以坐上東武君的位置,于是順勢當(dāng)了甩手掌柜,只為和他平分共享拏云臺。 可最后呢? 原來,曾經(jīng)的信任和情誼如此不值一提,原來從初遇始,便是動機(jī)不純,他真心以付,從未懷疑,可人家卻將他作為名利富貴的工具。 可笑??! 如今晁晨是真的懂了,懂那一句 鷗鷺飛不落,東海見機(jī)心。 晁晨抬肘一頂,騰身躍上城垛,舉目掃過臺城城闕下烏壓壓的人頭。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呼了一聲快看,眾人皆抬頭上眺那一抹凜然不懼的身影。 東武君要作甚? 他不會要跳城吧? 蘇無死死盯著他,他不信晁晨會尋死,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他意欲如何。護(hù)城的兵士從兩側(cè)沿階而上,被桓玄一道手勢攔住,不止蘇無,包括他,甚至是安坐一旁的江木奴,都心生好奇。 晁晨指天對地,朗朗道來:數(shù)十年前,江山嬗變,戰(zhàn)亂橫生,南國潛伏有胡虜密探,亦生心懷不軌之叛將,北伐中常有兵士流離,生不得歸鄉(xiāng),死不得留名,世有六人,欲破jian歹之不軌,欲助無名英雄長存青史,攜忠魂回歸故里,于是開陽橫空出世,這發(fā)起者中,便有公羊月之祖父,劍谷七老之二,公羊遲。 下頭略有私語,朝中百官更是面面相覷 那公羊遲不是綿竹嘩變,開城殺友的狂徒么? 下官聽聞,先帝當(dāng)年曾調(diào)兵馳援,可惜全軍被殲涪西,才致使悲難,嘗記起,依稀說是那公羊遲恃武為傲,從中作梗? 那些字句不受控制般鉆入晁晨耳朵,他清了清嗓子,正聲道:諸君所聞,并非真相,真相是,二十七年前,張育叛秦,被秦將鄧羌逼入綿竹,四面孤立無援,公羊遲隨劍谷中人西歸,心牽戰(zhàn)局,持劍夜赴中軍大營,意圖取主將首級,以待援軍。 奈何援軍已絕,當(dāng)日又遇高手,由是鎩羽被擒,鄧羌憐他一腔忠勇熱血,與他交易,以張育一命,換綿竹屠城之安! 晁晨揚(yáng)眉,欣然一笑。 他想,他終于做到了當(dāng)日在綿竹未曾做到的,將真相大白天下,至于是非對錯,見仁見智:這證詞是我從鄧羌麾下副將丁桂口中親耳聽來,我以東武君的名義為證,上述皆非虛構(gòu)! 城上城下風(fēng)聲皆變,有贊同的,直訴公羊遲之兩難;有站著說話不腰疼,氣他晚節(jié)不保,不如與城同殉;亦有兩不沾的,嘮嘮叨叨一句勝敗何必?fù)胶?,保住自個小命不就夠了,當(dāng)然最多的還是無盡的唏噓。 桓玄摸了摸下巴,打諧謔中生出三分肅然,若讓他選,他不定有更好的抉擇,也未必有那樣的勇氣背負(fù)一切。 從晁晨將開陽宣之于眾開始,蘇無被震懾當(dāng)場,氣得上下牙直打顫,他想動手,可見桓玄相阻,吃不準(zhǔn)用意,加之人就站在城墻上,只要自己稍一上前,便是出頭鳥,教下頭看個真切清晰。 晁晨咬定他進(jìn)退維谷,趁其還未破釜沉舟,攢著一口勁,往下繼續(xù)敘說:至于公羊月之父公羊啟叛國投敵,更是無稽之談 心緒忽然便飛向那羊肥草綠的曠野,那兒有澄澈如練的云中川,有熱情似火的牧民,還有南望漢關(guān),渴盼歸去的青冢與故人。 他說了很多,說風(fēng)如練如何戰(zhàn)至劍斷身死,說公羊啟為破jian計(jì),如何忍辱負(fù)重,說公羊月如何不屈不避,坦蕩以對家世族人,說他如何拒絕代國爵位,一心向南,月照心鄉(xiāng),說愛國永遠(yuǎn)不是掛在嘴皮子上,而是鐫在骨血中,顯露在舉手投足里。 說到最后,晁晨顧盼神飛,再沒當(dāng)初羞赧不敢啟齒的困窘,他將從前不肯甩下的面子包袱都甩脫,不再執(zhí)著于身份、地位、名利,他也敢一往無前,勇敢地只做他愿意做的事情。于是,他回頭驕傲地打量蘇無,無聲道:這些話中,可有你方才想說的,如果還不夠,我?guī)湍?/br> 蘇無猛然得悟他話中深意,撲上去想將人捉下,口中念念有詞:你瘋了,晁晨,你瘋了 晁晨卻輕靈地避躲開,只余那件被反復(fù)平展的斗篷,還留有一角在蘇無手中,但很快,晁晨便揮刀,割袍斷義 我晁晨,以東武君之名起誓,此生若有愿執(zhí)手偕老者,唯公羊月一人! 一串接一串的話如驚天霹靂,砸得人暈頭轉(zhuǎn)向,便是剛才上頭落下的盟書內(nèi)容也無人去細(xì)看。 見他自曝,蘇無說不出喜樂,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少年,終于掙脫桎梏,破繭成蝶,再不是從前記憶中的模樣。 他羨慕這意氣,又憎惡這意氣! 愚蠢,哪有人斗氣而不顧后果,將開陽暴露了個徹底,實(shí)在是愚蠢! 蘇無將那片斗篷狠狠扔在地上,一腳踏過去,扶在城墻上向下呼喊,想借機(jī)反咬一口,但人群似乎并不給面子,甚至連他先前安排好的托也毫無反應(yīng)。 他的人沒有反應(yīng),晁晨的反應(yīng)卻極大,他側(cè)身,挑釁似地看向蘇無,用力一跺腳。 腳下踩著的,正是拴住盟書的線,只見那上書黑字的布帛如波浪一抖,霎時將眾人的目光牢牢鎖住。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一雙雙眼睛卻藏滿相同的驚訝,蘇無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向下一瞥,墻頭掛著的既非盟書,也不是什么東武君的罪己詞,那上頭寫著的是他蘇無的身世與生平 在場只有那坐在四輪車上的人,始終安然地欣賞著這滑稽的一幕幕。 作者有話要說: 晁晨少有的高光時刻哈哈哈 不得不感慨,從方由時和顧在我,到老魏,到崔嘆鳳和聶光明,溫白和蘇無,他們或多或少和公羊月的經(jīng)歷有些重合,要不不容于世,要不被人誤解,但只有公羊月一個人破局而出,而世間只有那么一個晁晨,這大概是本文最大的糖。 第223章 長廣蘇氏的發(fā)家得益于永嘉之亂。 匈奴入關(guān), 舉國兵亂,淮水以北各地興修壁壘,結(jié)宗親鄉(xiāng)里之力, 共同舉事御敵, 少年蘇峻趁勢而起, 成為流民之主,后元帝南渡, 重建晉國, 任其軍銜。 雖任軍中大將,但流民終究只是流民, 將在外, 始終不得過江。 直到永昌元年,王與馬, 共天下的平衡被打破, 瑯琊王氏王敦謀反, 一度攻入建康逼宮,朝廷不得不引流民軍拱衛(wèi)京師, 蘇峻率兵勤王, 因平亂有功, 接連拔擢, 勢力不斷壯大,甚而為了擴(kuò)張不擇手段, 大肆吸納江淮水匪, 甚至連朝廷罪犯亦縱容包庇,即便朝中傳書押送, 亦是視若無睹。 三番五次之后,中書令庾亮上書彈劾, 認(rèn)為此子恐成大禍,于是請旨征召其入京,加以轄制,且在蘇峻不應(yīng)后人事大動,以防萬一。 蘇峻因此心懷怨恨,更怕為其所害。 爭端爆發(fā),于是,他聯(lián)合祖約一同發(fā)兵建康,叛離晉國(注)。 而后,蘇峻兵敗,身首異處,其子北逃,一直東躲西藏,伺機(jī)再起報(bào)復(fù)。機(jī)會得來于桓溫三次北伐失利,朝中動蕩,蘇無的父親蘇盼攜妻兒南入,漸漸站穩(wěn)腳跟,在江湖中秘密發(fā)展勢力,并因遭逢開陽的追查,同江木奴聯(lián)手合作。 蘇盼在終南山為公羊啟所殺后,一應(yīng)勢力都落到了幼子蘇無頭上。 往后白紙黑字無非是一些所為的列舉,江木奴遭到重創(chuàng)后,一度消隱,蘇無苦苦支撐,心知光靠這點(diǎn)力量全然不足,于是開始有意識跳出藩籬,在東海邊初遇晁晨且又猜出龍坤斗墓時,他終于等到了這個機(jī)會。 蘇無展扇,扇里藏刀,揮刀斬繩,甫身去奪那掛在城墻上的帛書,晁晨出手阻攔,他氣急發(fā)狠,殺心大作,一扇切向他脖頸邊。奈何晁晨功夫藏拙,不僅分毫未傷,還出手將蘇無的鐵扇扣了下來。 捉住他! 桓玄自后,眼神示意,方才被攔下的守城將士都拿著長戟蜂擁而上,城樓上文官士族皆抱頭亂竄,一時間喧囂混亂迭生。 戟刀送來,晁晨在城垛上騰身連退,伸手往腰間一摘,鯨飲出鞘,掃腿橫踢又平刃連砍,只聽砰然幾聲亂響,人盡皆飛落而出。 掙出一口氣的蘇無仍一心撲在那卷軸上,終于將那掛繩掙斷。 嘩啦一聲風(fēng)動,帛書下落,風(fēng)騎中親信欲奪,卻為人所阻,方才還五花大綁按跪在地上的繁兮和應(yīng)無心脫身而出,前者輕功縱躍,走壁一托,將那帛書接來。 蘇無對墻狠砸了一拳,也顧不得晁晨,足尖一點(diǎn),飛身躍下城樓,雙手成爪,向繁兮手邊探去。 繁兮不善近戰(zhàn),見他奪物,反手扔給應(yīng)無心,后者大臂一纏,飛檐而上,奪取高地埋伏的弓手手中武器,上弦拉弓,先是警告似地對準(zhǔn)桓玄,待后者驚惶掃看時,他又慢悠悠調(diào)轉(zhuǎn),正對蘇無心口。 唰唰 箭矢一支接一支,蘇無旋身躲避,落地即走,吹哨欲換人來圍剿。那下頭四十八莊的還身處渾噩懵懂,乍一看那倆氐秦jian細(xì)忽地跑脫,竟和上頭的雪友居士交手,竟還想要援手接應(yīng)。 長劍劍光紛亂,逼得突圍而出的繁兮落地。 蘇無朝她面門攻取:賤人,哪里走! 黑衣的女人回頭,目光毫不避閃,就這么盯著他,凌空跨過那具水泡后腐爛的尸體。 尸體憑空坐起,蘇無駭了一跳,伸腿踩壓,甚至想在那腦袋上借力。然而,竹竿托著的架子下,忽然刺出一柄冷光涔涔的劍,劍氣聚來,向上引破,貼著他的心口欲穿下巴。 蘇無心中咯噔一跳,不敢硬接,后翻落逃,長袖翻卷,飛出兩枚細(xì)小的梅花釘。 只聽叮咚兩聲脆音起,架子崩塌,下頭飛出紅影一抹,那影子持劍騰挪輾轉(zhuǎn),將暗器悉數(shù)掃開。這會子,晁晨亦至,看著釘在告示欄上的梅花樣,伸手從懷里取出公羊啟交付的那枚生銹的釘器比對,不由揚(yáng)手高呼:公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