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我把他給藥倒了。乙辛邀功一樣道。 饒是徐云騫見多了大風(fēng)大浪,還是被這句話給砸懵了,他皺了皺眉,乙辛已經(jīng)掀開馬車簾,露出一個暈倒的顧羿。乙辛很貼心地給他蓋上一張狐皮毛毯,顧羿下意識蜷縮起,在華麗的毛毯下竟然顯得有些單薄,就算是這樣都眉頭緊皺,滿臉的戒備,好像有人要在夢里害他。 徐云騫仿佛回到第一次跟顧羿見面的時候。 王升儒像是給他找了條小狗一樣,一掀馬車簾,說:看看為師給你帶來了什么好東西? 那是徐云騫第一次看到顧羿,一個野狐貍一樣的小顧羿,他臟兮兮地縮在角落,碰到誰都本能地露出獠牙。 十五歲的顧羿和二十八歲的顧羿身影重合,野狐貍長成了狼王。徐云騫曾把這人放在手心里疼過,讓他敞開心扉,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給他。 殷鳳梧說顧羿變了很多,其實根本沒有變,他一直沒什么區(qū)別。 徐云騫心狠狠跳了下,涌上來一股不屬于他的情緒,那股情緒竟然讓他覺得有些恐懼。 他沉默地放下馬車簾,乙辛以為他真的要避嫌,有點不滿,徐云騫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的破綻,依然是冷的,你不怕我殺了他? 乙辛又不是顧羿,根本分不清徐云騫一張冷臉是什么意思,癟起嘴,你要想殺他早就殺了。顧羿肩膀上的弱點誰都不知道,甚至連顧羿本人都不知道,這么明晃晃的一個弱點,徐云騫如果真的想動手見面第一次,兩指按住肩窩,一手割喉,不到一刻就能了結(jié)顧羿的命。 徐云騫當(dāng)時沒有下死手,現(xiàn)在一定也不會。 徐云騫一抬眼,問:你給他吃什么了? 乙辛有些不滿,徐云騫話中仿佛有些責(zé)備的意思,蒙汗藥啊,不過他這兩年吃藥吃太多了,這能藥倒十頭牛呢,他頂多睡兩個時辰。 徐云騫問:他多久沒睡了? 乙辛伸出三根手指頭,想了想又伸出五根,算上昨晚五天了。 徐云騫道:你不怕耽誤他?他記得顧羿要跟生死教的人會面,顧羿精心布局一定不能容忍絲毫差錯,這兩個時辰萬一發(fā)生什么,乙辛這個小侍女真的能擔(dān)得起嗎? 乙辛很費勁兒地挪動著顧羿,道:睡又睡不著,好像能睜眼到死,身體不好還這么熬著也不知道想什么,要不是我他早就死了。顧羿的體重對于乙辛來說太沉,她有些氣餒,放下顧羿的胳膊,道:你到底幫不幫忙啊? 徐云騫仿佛在權(quán)衡利弊,只悠悠說了一句話:他要是醒來看到我可能會被氣死。 顧羿那個脾氣,受傷絕不想讓人知道,尤其不想讓徐云騫知道,昏迷狀態(tài)毫無防備,落進(jìn)他手里,第二天醒來顧羿不發(fā)火就有鬼。 乙辛一時間有些猶豫,那你哎?她還未說完話,徐云騫已經(jīng)掀開馬車簾鉆進(jìn)來,好像突然很樂意來管這樁閑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209 10:58:29~20210210 11:31: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珍饈美饌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巧克力小熊臉頰rou、白鶴、我很安靜、阿丁丁丁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春風(fēng)渡我 24瓶;原地盤旋、王明陽摸魚、西北有高樓、云、魔鬼法條、eric 10瓶;節(jié)儉本人 9瓶;lulu 6瓶;江湖夜雨十年燈、巧克力小熊臉頰rou、浪到起飛~、白鶴、我很安靜 5瓶;大橙子 4瓶;情淺緣深 3瓶;隔壁云大爺、子夜沐歌、decho 2瓶;打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15章 中計 馬車停在后院, 乙辛支使了顧羿的下屬,乙辛在這幫人面前說話分量很重,沒人敢質(zhì)疑她。徐云騫摟著顧羿的腰把他帶進(jìn)房內(nèi), 乙辛覺得徐云騫有點奇怪,好像左手很難施力, 右手扣著顧羿的腰,左手托著他的背脊把他放上床。 徐云騫答應(yīng)乙辛把顧羿帶回去, 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送到, 乙辛還以為他要走了, 可徐云騫沒走, 徐云騫一抬頭, 看到乙辛叉腰站在他對面,門神一樣,似乎是讀出他眼中的不解, 道:我怕你非禮他。頭一天見面乙辛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看著干干凈凈的道士,干起事兒來比她還歪門邪道。 徐云騫道:我對他不感興趣。 乙辛聽到這番話反而氣鼓鼓的,像是自家小孩兒被人數(shù)落了, 顧羿身體長得那么好, 憑什么不感興趣?。?/br> 徐云騫沒再理會乙辛,仔細(xì)打量著顧羿, 他見過顧羿兩次,顧羿說話都帶刺兒,頭一次這么溫順, 臉頰很乖地貼著徐云騫的手心,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有些取悅?cè)恕?/br> 徐云騫撩開了顧羿額前的碎發(fā),眉峰上的傷口竟然還沒愈合, 稍微壓一下還能有血跡滲出來。他一時間有些后悔初次見面那么狠,他以為顧羿總會躲開,怎么會這么愣地站在原地。 他手指下滑,想去看看他脖子上那根紅繩。 哎,你別碰乙辛話都沒說完,徐云騫的手腕就被顧羿扣住,他雙目緊閉,應(yīng)該還在沉睡,只不過用的力道大,鐵一樣死死箍住再也動彈不得。徐云騫被他捏的有點疼,顧羿動手恨不得把人手?jǐn)Q下來。徐云騫躲也沒躲,反而在看別的東西,顧羿捏著他的那只手腕袖子滑落,露出一道鮮紅的傷痕,像是被什么刑具勒出來的。 乙辛上次碰顧羿差點把她手腕給折了,她壓低聲音道:他不讓人碰這個。 徐云騫低下頭,臉貼著顧羿的臉,輕輕喚著:顧羿。 他聲音低而沉,顧羿沒有反應(yīng),他又喚道:松手,我看看傷。 顧羿睫毛顫了顫,眼皮子一直在抖,好像是對抗一樣想把眼睛掙開,可是乙辛下的藥太猛,他醒不過來,微微張開嘴喘息,呼吸都有點變了。 徐云騫哄小孩一樣:顧羿,乖一點,我看看傷。 顧羿上下嘴皮子一碰,發(fā)出一聲誰也聽不懂的呢喃,徐云騫感到握著自己的那只手慢慢松開,然后滑落到一旁。 乙辛瞪大眼睛,看什么稀奇事兒一樣,認(rèn)識顧羿十年了也沒見過他這樣,像個孩子。 徐云騫抬起顧羿的手腕,這里的傷口沒有再流血,但比眉峰上的不知道恐怖多少倍,曾經(jīng)勒到深可見骨的地步,傷痕周而復(fù)始刻上去,如今已經(jīng)怎么也養(yǎng)不好。袖子往上翻,露出一條小臂,上面布滿齒痕,深深淺淺的,一個好了另一個又覆蓋上去。 他曾經(jīng)疼到這個地步,恨不得撕爛自己的皮rou,挖出自己的心。 徐云騫心里堵得慌,他以為顧羿在善規(guī)教稱王稱霸,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幅德行? 徐云騫說是要找他算賬,但顧羿這樣真的經(jīng)不起折騰。他之前預(yù)估錯了,顧羿可能連一年光景都沒了。 還有哪兒?徐云騫冷聲問。 乙辛感覺徐云騫好像在生氣,道:脖子,手腕,腳腕,沒多少。 徐云騫抬起頭,聽乙辛的語氣,顧羿本人包括他的下人應(yīng)該都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拿藥過來。 乙辛小跑著去拿藥了,她坐在旁邊托著臉,看著徐云騫包傷口,道:你這沒用啊,他一直就這樣。顧羿之前還會料理自己的傷口,只是怎么折騰都很難愈合,他索性不管了。 徐云騫很沉默地在擦拭顧羿脖子上的血跡,這次看的比初次見面看得更加細(xì)致,脖子,手腕,腳腕上全是這種傷痕,像是被人砍掉雙手雙腳再縫合。給腳踝上藥時,顧羿被疼的一個激靈,這么猛的藥效都壓不住,小腿緊繃抬腳就踹。當(dāng)年給顧羿養(yǎng)的那只小狼上藥也這樣,疼起來不認(rèn)人。 徐云騫養(yǎng)狗崽子養(yǎng)出來點門道,此時捏緊他的腳踝,順著腳踝一路揉到小腿,把他緊繃的肌rou揉軟。 上完藥之后顧羿本能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tuán),躲在被子里不肯讓人看傷口。 徐云騫沒想著再招惹他,讓他好好睡一覺,問:什么時候弄的? 徐云騫問什么乙辛就答什么,全然不會考慮會不會暴露顧羿的弱點,乙辛道:第一次是十年前,最近的是不到一個月吧。 十年來傷口被掀開磨合,三個月一次的刑罰,顧羿能活到現(xiàn)在真的是命大。 徐云騫已經(jīng)猜了個大概,顧羿中毒只能是在天樾山腳,曹海平給他下的蠱蟲,這事兒顧羿一直沒跟他談過可能是防著他。徐云騫根本沒辦法去想曹海平對顧羿做了什么,顧羿原本跟曹海平?jīng)]有任何關(guān)系,是因為要救徐云騫,顧羿才從天樾山一躍而下。 那時候如果顧羿選擇跟蕭燼去大漠,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碰到曹海平。 徐云騫不是非要跟顧羿有個什么善終,他寧愿顧羿去大漠,去跟別人白頭偕老,也不想他落得一身傷病在這兒茍延殘喘。 曹海平這么多年都沒消息,徐云騫剛出山?jīng)]多久根本不知道善規(guī)教內(nèi)部什么光景,但這個看著不簡單的小侍女可能知情,徐云騫問:曹海平 他沒有問完這個問題,剛一開口就察覺到門外有人,果然,下一刻外頭響起一個聲音,教主。 徐云騫沒有再繼續(xù)往下說,被人發(fā)現(xiàn)他在顧羿房內(nèi)可能會壞了他的大事,徐云騫看了看乙辛,乙辛顯然干久了這種事,很冷靜地回話:睡著呢,怎么了? 門外的暗衛(wèi)聽到乙辛的聲音沒有多想,道:生死教教主來了。 這可是大事,顧羿就是為了見生死教教主而來的白麓城,這位膽小怕事的教主一直躲在背后不肯示人,聽說連生死教的教眾都沒見過他幾次。顧羿這次態(tài)度強(qiáng)硬,生死教想尋求善規(guī)教的庇佑必須本人來談,這是以示誠心。 乙辛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要壞,她這次把顧羿藥倒竟然還真的碰到大事了,她最近有些倒霉,以前下藥都沒什么反應(yīng)的。 乙辛有些猶豫不決,她腦子笨,小小的腦瓜處理不了這么大的事,涉及到兩教紛爭她可做不了主,她求救一樣望向徐云騫,小聲問:我讓他等著? 徐云騫壓低聲音,你讓他等兩個時辰?生死教的教主出了名的貪生怕死敏感多疑,這么多年外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肯來見一次顧羿已經(jīng)是例外,太白居是顧羿的地界,他怎么可能愿意干等兩個時辰。 乙辛有些憋悶,這事兒明顯不是她能決定的,可中了藥顧羿根本醒不來。如果把顧羿的真實情況和盤托出,那只會惹來殺生之禍。 徐云騫道:讓他進(jìn)來。 乙辛一愣,看了看沉睡的顧羿再看了看他,根本沒想到徐云騫準(zhǔn)備干什么,她記得徐云騫跟顧羿不是一路人,總不可能大發(fā)慈悲要幫顧羿吧。 可又看徐云騫的長相,還有一身正氣,乙辛想,長得這么好看能有什么壞心思? 屋內(nèi)窗子緊閉蒙上了黑布,只點了兩只香燭,也不知道在練什么邪門歪道的功夫,屋子正中央拉著一扇屏風(fēng),影影綽綽地映出了人影,床上一人躺著,一人坐在床頭,隔著屏風(fēng)分不清哪個是顧羿,而小侍女乙辛雙手交握站在屏風(fēng)前。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香氣,聞久了讓人軟得像個漿糊,可能正是因為那兩只香燭,外頭的人一瞧就看出門道了,早就聽聞顧羿縱欲,生死教的人來得不是時候,可能剛撞破什么好事。床上一共兩人,可能其中一個是顧羿的男寵。 顧羿身體又沒完全廢了,那種事做一做也沒什么,羅摩想到這里笑了笑,顧羿再怎么兇神惡煞的也就是個年輕人,年輕人總有弱點,這不就被人找到了。 乙辛有些緊張地站在一旁,光線過于昏暗看不太清楚,她只看到羅摩身后跟著一個人,那人一身黑衣,頭戴布巾像是沙漠旅人的打扮,只露出一雙和冷冽的眼睛,像是洞xue里的蛇。 乙辛看了一眼就知道應(yīng)該是個中年人,可再多的什么也看不出來,正如傳聞所說,生死教的教主貪生怕死,這個時候都不能放下心露出本來面目。 乙辛道:你心不誠啊。這是徐云騫教她的,派頭要足夠大才能唬住人,生死教有求于顧羿一定不會多加計較。 果然,乙辛話一出,羅摩趕忙賠笑,教主早年得了病,怕嚇到顧教主。 這話說的太沒有說服力,都是歪門邪道的,真嚇人能嚇成什么樣,又不是面圣怕沖突圣上,乙辛切了一聲,道:既然這樣,你跟我談吧,我怕你瞎了我家主子的眼睛。羅摩覺得事情有些怪異,可一時間沒覺察出哪里怪,因為早就聽說過顧羿很瘋,羅摩千方百計想揣測顧羿的想法,總想在他瘋狂的舉動下摸索出什么規(guī)律,找出他謀劃的證據(jù)。 羅摩問:顧教主怎么不說話?上次見面顧羿話也不多,但這次一聲不吭又是什么意思。 乙辛反唇相譏,你家教主也不說話啊。 羅摩總覺得像是小孩兒鬧脾氣,想了想又很像顧羿的脾氣,善規(guī)教比生死教強(qiáng)盛,可能顧羿是想來個下馬威讓生死教臣服,他附在自家教主旁邊說了些什么。 羅摩后退兩步,為他引薦,生死教教主吳生。 顧羿還是未曾答話,吳生終于開口,他聲音粗糲,道:生死教設(shè)宴,請顧教主前去共商大事。 吳生這句話分量很重,一教之主肯向顧羿低頭,自報姓名,親自邀請他參宴是給足了面子,顧羿再不回答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吳生才剛說了話,乙辛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他就后退一步,叫了一聲:不好! 吳生話音剛落,羅摩就知道中計了,他們這么多年來心有靈犀,屋內(nèi)的香像是催/情香,仔細(xì)一辨才察覺出是迷魂香,只不過淺淺淡淡的,夾雜在濃郁的香燭中讓人一時間分辨不出來,顧羿想撕毀聯(lián)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