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先不用這么著急，”姜斐抿了抿唇，“我們還沒畢業(yè)呢?！?/br>
    再說，如果公開了，她還怎么去接近別人呢。

    “也是，”文娟想到這一點(diǎn)，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卻又轉(zhuǎn)念想到什么，輕嘆了聲：“小放也是個可憐孩子?！?/br>
    也。

    姜斐察覺到她這個字，而后明白過來，文娟大抵是想起江措了。

    她沒有多言，只是出門時又轉(zhuǎn)頭道：“文姨，你把頭發(fā)攏上去的樣子，更好看?！?/br>
    文娟一愣。

    姜斐說完便直接出了別墅。

    一直以來，文娟即便嫁給姜父，心里卻仍對過往很是惶恐，如果一句話能讓她高興些，何樂不為？

    再者道，江措心理扭曲，和文娟的不敢面對過去、不敢面對他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文娟如果能揮散心理陰影，去與江措相認(rèn)，說不定她那個“弟弟”的扭曲程度會勉強(qiáng)輕一些。

    這么想著，的士已經(jīng)到了沈放公寓樓下。

    姜斐斂起心思，直接按響門鈴。

    里面依舊一片安靜，而后才傳來不耐煩的腳步聲，以及更不耐煩的：“誰？”

    房門打開，沈放看著門外提著紙袋的女孩一愣，繼而眉頭緊鎖：“你來做什么？”

    從昨晚就折磨的他睡不著的人，今天一大早又像噩夢一樣出現(xiàn)。

    姜斐將紙袋拿起來：“阿姨做多了早餐，我給你送來。”

    沈放看向紙袋里的飯盒，正徐徐散著清香，還有眼前人過分清澈的目光，盯得他心中焦躁，不耐道：“我不餓。”

    說完，轉(zhuǎn)身就要回臥室。

    “沈放！”姜斐忙喚住了他。

    沈放腳步一頓，而后像沒聽見似的，繼續(xù)前行。

    “假期還沒結(jié)束吧，”姜斐垂眸，“沈放，你答應(yīng)過我的。”

    沈放身形僵凝，想到當(dāng)初與她的賭約，心里一惱，轉(zhuǎn)身坐在沙發(fā)上：“有人送來免費(fèi)的早餐，不吃白不吃。”

    姜斐盯著他的動作，徐徐笑開，起身將飯盒放在桌上，卻在看見桌上放著昨天她拿來的、動也沒動過的早餐時一頓。

    已經(jīng)不能吃了。

    她神色黯淡了些，將它們?nèi)拥嚼爸小?/br>
    沈放看著她，眉頭皺了皺，心中莫名一虛。

    他打開飯盒，剛要吃飯。

    手背卻被人輕輕打了下，姜斐看著他：“先去洗漱?！?/br>
    沈放怔了下，抬頭看向姜斐，從家里那兩位時不時吵得不可開交時，他們就再也沒有多余的心思管他。

    其他人也管不了他。

    而姜斐剛剛那一下，拍的手背微麻，熟練得像做過千遍萬遍一樣。

    “要你管?！彼麛Q眉沉聲道，默了默，終起身走向洗手間。

    姜斐看了眼他的背影，輕笑一聲。

    從洗手間回來，沈放安靜地吃完早餐。

    好像也有很久沒人和他一起坐著餐桌旁了。

    直到他放下碗筷，姜斐看了眼空蕩蕩的飯盒，起身坐到他身旁。

    “你做什么？”沈放猛地回神，飛快朝沙發(fā)角落避了避。

    姜斐不解地看著他，滿眼無辜：“你的手肘沒有上藥?！?/br>
    沈放又一次愣住。

    ——姜斐手里正拿著藥膏和繃帶。

    沈放不自在的低咳一聲：“我自己來就行?！?/br>
    姜斐也不堅持，將藥膏和繃帶遞給他。

    沈放自己上藥勉強(qiáng)可以，用棉棒自己便能一點(diǎn)點(diǎn)上好，只是纏繃帶時，幾次失敗，繃帶時不時從手肘脫落，他忍不住皺眉，再次將繃帶固定在手肘上，剛要纏上，繃帶卻再次松了。

    一旁的姜斐無奈嘆了一聲，伸手輕柔地抓住了繃帶一端，小心地替他包扎好了傷口。

    沈放手指微頓，低頭看著正安靜幫他處理傷口的姜斐。

    她的睫毛很長，像一團(tuán)蒲扇，輕輕地顫動著，頭發(fā)帶著一股好聞的清香。

    “沈放?！苯惩蝗蛔髀?。

    沈放回神，飛快轉(zhuǎn)開目光，粗聲粗氣道：“什么？”

    姜斐仍低頭裹著繃帶，沒有看他，遲疑了下才說：“我知道，你其實(shí)并不想帶我出去，是嗎？”

    沈放愣了愣神。

    他當(dāng)然不想，僅是被嘲諷“童養(yǎng)媳”這樣的詞語，都讓他滿心煩厭，而他之所以帶著她，只是因?yàn)槟莻€約定而已。

    這一點(diǎn)，兩個人都清楚

    “嗯？”姜斐沒聽見答案，抬頭看向他。

    沈放呼吸一滯，迎著她的目光，那些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最終只囫圇擠出一句：“你知道就好?！?/br>
    姜斐眼中的光有一瞬間的暗淡：“所以，往后你不用帶我出去了，”她環(huán)視了一周公寓，“這里也不錯?！?/br>
    沈放愣：“你什么意思？”

    “包扎好了，”姜斐笑了下，將余下的繃帶放在醫(yī)藥箱中，又看向沈放，“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依舊算數(shù)，只是……你不用因?yàn)槲冶荒切┤顺爸S了。”

    沈放緊盯著她。

    不用帶她出去，他自然高興，可是……是因?yàn)樗幌胨褡蛱煲粯颖蝗顺爸S？

    “沈放？沈放？”姜斐低喚著他。

    沈放反應(yīng)過來，猛地站起身，低頭看了眼姜斐微白的臉色，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室。

    房門“砰”的一聲關(guān)閉。

    姜斐掃了眼沈放波動個不停的好感度，淡淡收回目光。

    若是真的每天出門，恐怕沈放還能忍，她自己倒先受不了了。

    如今，剛剛好。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姜斐果真如她所說，再沒有要沈放帶她出去，她卻每天都會帶著早餐來到公寓，午餐偶爾會親自下廚，或是二人點(diǎn)外賣，傍晚時更會要沈放陪她去周圍散步，而后離開。

    沈放最初聽她提議“散步”時，是滿眼震驚和反感的，可終究是他有求于人，最后還是同意了下來。

    公寓后有一片湖，湖邊有些不少老人和孩子。

    姜斐和沈放散步時，總能遇到那些人，幾天下來，倒是混了個臉熟，有些心熱的老人更是默認(rèn)了二人是一對小情侶。

    沈放聽聞后神色陰沉，幾次不耐煩地否認(rèn)，卻越描越黑，最終被姜斐輕飄飄的一句“哥”化解了。

    周圍人了然，原來是兄妹。

    可沈放的臉色愈發(fā)難看了，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聽見這所謂的“兄妹”關(guān)系，自己非但沒有愉悅和輕松，反而更加煩躁。

    煩躁到最后，便是散步都如同逃命，只想飛快走完這段路程。

    姜斐也不在意，這種事情就像訓(xùn)練寵物，等到他形成了習(xí)慣，那么在往后一個人孤零零的時候，他有的是時間來回味這段被他“快進(jìn)”的人生。

    所以，姜斐依舊每天送來早餐，偶爾會帶來自己愛看的書籍、藍(lán)光碟，窩在沈放的公寓里看著電影。

    只是每每看到神話劇，她總會想到當(dāng)初自己客串神女的那部劇，那是最像她自己的模樣了，繼而忍不住嘆息一聲。

    每當(dāng)這時，沈放總會掃她一眼，又看一眼投影，電影里的主角笑得夸張，她卻滿眼悵然，忍不住諷笑她看個喜劇片都這么多感慨。

    姜斐只鼓著眼睛瞪著他，說上一句：你不懂。

    他的確不懂，不過也不需要懂她。

    時日一長，沈放也懶得再多說什么，自己有事便直接出門，沒事便待在公寓里。

    只是每次只要在傍晚前回來，公寓里再也不會是冷冷清清的模樣，總會有個女孩光著腳窩在沙發(fā)上看著他，而后笑瞇瞇地說一句“回來啦”。

    這天一早，早上七點(diǎn)五十，沈放猛地睜開雙眼。

    待看清楚時間后，他忍不住皺眉，以往自己這個時間是絕不會醒來的，不知什么時候，生物鐘都固定了。

    沈放重新倒在床上，想要繼續(xù)沉睡，意識卻仍在活躍著，每天八點(diǎn)鐘，門鈴聲會準(zhǔn)時響起。

    總是這樣。

    可時針緩緩指向八，依舊一片安靜。

    沈放看了眼時鐘，八點(diǎn)零五了。

    她不來更好，自己剛好可以睡得滿足，不用被她整天纏個不停，不用一大早被她的敲門聲吵醒，不用聽著那些自己不喜歡的電影的聲音，更不用被她逼著去和那群老人小孩散步？

    安安靜靜的，一個人更好。

    沈放再睜開眼，只覺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小時，可是……

    八點(diǎn)十分。

    沈放猛地坐起身，將枕頭扔到一旁，心中一陣焦躁。

    以前明明常年不吃早餐也沒半點(diǎn)異樣的胃，突然開始叫了起來。他緊盯著時鐘，秒針一下一下的跳動著。

    八點(diǎn)半的時候，房中依舊空蕩蕩的。

    他自己也可以解決早餐。

    沈放起床走向餐廳，冰箱里仍留著昨日的米飯，依稀記得姜斐說，隔夜的米飯做蛋炒飯最好吃了。

    沈放皺眉，將腦子里的人揮去，拿了瓶冰啤走回客廳。

    墻上的時鐘仍在不停的走著，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地過去。

    九點(diǎn)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