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客棧。

    “叩叩”兩聲敲門聲。

    正在修煉中的辛豈猛地睜開眼。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聲音響起：“辛公子，給您送吃食的。”

    見里面沒有阻攔，店小二方才小心地推開門，將手中的靈草與竹筒放在桌上便飛快離去。

    辛豈看著靈草與甘露，有些出神。

    今日，是姜斐離開的第十一日，也是十五月圓夜，他已十日未曾安眠。

    如今，他的內(nèi)丹修復(fù)的差不多了。

    姜斐說，十五月圓夜，她若沒回來，便點(diǎn)燃燕兒的靈符。

    辛豈垂頭，看著手中的靈符，卻沒有半點(diǎn)想要點(diǎn)燃的念頭。

    燕兒從未見過他受天罰時(shí)令人作嘔的模樣，他也從未打算讓任何人看見。

    姜斐是個(gè)例外。

    她總是例外。

    辛豈皺眉，他竟又想起姜斐了，忙閉緊雙眸，重新修煉內(nèi)丹。

    方才平心靜氣，腦海中卻突然浮現(xiàn)姜斐輕啄他唇角的畫面，以及她看著他時(shí)，那雙盛滿星光的雙眸。

    她說，等她。

    可她此刻是死是活都是未知。

    辛豈再次睜開雙眸，卻是滿心的煩躁。

    窗外響起焰火聲，熱鬧非凡。

    辛豈沉靜良久，起身走了出去。

    店小二錯(cuò)愕地看著久未出門的辛豈，手中的茶壺傾倒了都不自知。辛豈卻只緩步走到大街上，賣草人的、賣代面的，投壺的……依舊和上次夜市一般繁鬧。

    周圍人聲鼎沸，他卻莫名覺得寂寥，明明上一次很是厭煩周圍的人，可姜斐……

    辛豈驀地回神。

    他在想什么？他在意的人，能讓他心甘情愿接近的人，只有燕兒。

    辛豈轉(zhuǎn)身便朝客棧走去，只是行至客棧門口時(shí)，一人喚住了他。

    “辛大哥？”熟悉的女聲，分外驚喜。

    辛豈轉(zhuǎn)頭望去。

    唐飛燕穿著一襲素雅的白衣，站在焰火之中，眉眼帶著幾分嬌俏，雙眼微有疲憊，正站在那里望著他。

    “燕兒？”辛豈反問。

    “我下山置辦些物件，”唐飛燕笑了笑，“辛大哥呢？我記得你不喜歡這種地方，怎會(huì)在此閑逛？”

    辛豈愣了愣。

    是啊，他的確厭惡極了周圍眾多的凡人。

    “閑來無事?！毙霖M溫和地頷首，下瞬胸口微痛。

    辛豈臉色一白，飛快反應(yīng)過來，天罰。

    可卻覺得……今日的天罰比之過往，要輕了一些，尚能忍受。

    “辛大哥？”唐飛燕見他神色不對(duì)，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

    辛豈眼前有些恍惚，胸口的疼痛在漸漸加劇，可再不是以往鋪天蓋地的劇痛，此刻的天罰，竟如每日子時(shí)的痛一般，法力消散的也比平日慢上許多。

    “辛大哥？”唐飛燕神色焦灼地喚著他。

    辛豈凝望著唐飛燕，朦朧中卻仿佛聽見姜斐的聲音，她在說：辛豈，沒事了。

    可是姜斐不在這里，況且……他對(duì)姜斐，豈會(huì)產(chǎn)生感情？

    像是為了印證心中所想，辛豈看著唐飛燕，良久伸手抱住了她。

    察覺到心中對(duì)唐飛燕升起的淡淡的因天道而起的殺意，辛豈方才松了一口氣。

    果真……他喜歡的人是燕兒，只能是燕兒。

    唐飛燕被突如其來的擁抱驚到，僵在原地久久沒有動(dòng)彈，好一會(huì)兒她余光突然瞥到不遠(yuǎn)處的瘦削身影：“姜姑娘？”

    辛豈的手臂一僵，猛地轉(zhuǎn)過身去。

    姜斐臉色煞白地站在那里，雙頰瘦削，眼中空蕩蕩的，手臂無力下垂著，滿身狼狽。

    辛豈盯著她，心中首先浮現(xiàn)的竟是驚喜，繼而是陣陣倉皇，她都看見了？

    而后方才察覺到，她此刻的狀態(tài)，分外熟悉。

    “你……”他不覺作聲，想問她可是因?yàn)檠酢?/br>
    “辛豈，”姜斐卻飛快打斷了他，看了眼唐飛燕，低聲道：“打擾你們了?！?/br>
    話落，轉(zhuǎn)身便要朝客棧走去，下刻腳步又一頓：“抱歉，沒能找到你想要的?！闭f完，再未停留。

    辛豈聞言一怔，定定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一空，卻又松了一口氣，不只是因?yàn)樗幌朐俣嗲匪?，還有……沒找到血契，是否意味著，她此行并不艱險(xiǎn)？

    想到這里，辛豈心一沉，他在胡思亂想什么？擔(dān)憂她遇到危險(xiǎn)？

    他靠近燕兒時(shí)仍有殺意，豈會(huì)擔(dān)心姜斐？

    頂多便……讓她毫無痛苦地離去。

    “辛大哥，你去看看姜姑娘吧?！碧骑w燕擔(dān)憂地看了眼客棧，“我也要同師兄們匯合了?！?/br>
    辛豈看著唐飛燕，點(diǎn)了點(diǎn)頭，直到她離開，他方才轉(zhuǎn)身回了客棧，卻在上二樓時(shí)，眼前黑影一閃，黑袍男子跪在地上：“主人，云訣的化身的確在柳安城一帶，那處有兩千人家，屬下正命人逐一排查。”

    “嗯。”辛豈低應(yīng)一聲，余光卻在看見客房時(shí)一頓。

    黑袍男子察覺到異樣：“主人？”

    辛豈回神，揮了揮手，黑影驟然消失。

    他看向客房，沒有心軟。

    他想要的三界、心愛之人，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豈會(huì)心軟……

    攥了攥拳，辛豈走進(jìn)房中，卻在看見外間軟榻上的人影時(shí)一頓。

    姜斐正蜷在床榻上，小小的一團(tuán)，背影充斥著孤寂。

    辛豈幾乎立刻察覺到手腕上的鎖情咒動(dòng)了動(dòng)，他低頭看著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的法印，似乎只要他施咒，鎖情咒便會(huì)沖入姜斐眉心。

    她對(duì)他，徹底動(dòng)心了。

    這是他想要的。

    從來都是如此。

    “姜斐?！彼麊舅?，聲音艱澀。

    姜斐一動(dòng)未動(dòng)。

    辛豈抿了抿唇：“我知你為何生氣……”

    姜斐背影一僵。

    辛豈停頓良久，終究開口道：“我們成親吧?！?/br>
    第88章 修仙女炮灰09

    古樸幽暗的客房，只有一盞燭火輕輕搖曳。鎮(zhèn)上的焰火乍然盛放的光芒映的屋內(nèi)忽明忽暗，人間煙火氣、熙熙攘攘聲在遙遠(yuǎn)的窗外隱約響著。

    辛豈仍舊一襲白色書生袍服，站在昏暗中。

    他說，我們成親吧。

    姜斐雙目怔忡地看著他，如同被凍結(jié)一般，一動(dòng)不動(dòng)，良久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什么？”

    辛豈走到她面前，再次道：“我們成親?！?/br>
    姜斐掃了眼他頭頂50的好感度，又重新迎上他的視線：“你是認(rèn)真的？”

    辛豈停頓了會(huì)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察覺到他的遲疑，姜斐微微垂眸，，睫毛輕顫了下，嗓音艱澀：“可是，那唐姑娘……”

    “沒有唐姑娘，”辛豈俯身，湊近到她眼前，“只有你我二人?！?/br>
    真動(dòng)聽的情話。

    姜斐心中冷笑，分明是為了殺她才提議的婚約，倒讓他說得情深似海一般。

    可他既敢說，她豈會(huì)不應(yīng)？

    “你是知道的吧，辛豈，”姜斐低著頭，嗓音很低，每一字都像是從唇齒間流轉(zhuǎn)千萬遍吐出來的一般，“我對(duì)你的心意?！?/br>
    辛豈凝滯了下，輕應(yīng)一聲，又道：“所以？”

    “我……還生著你的氣，”姜斐咬了咬唇，而后豁然抬頭，雙眸如蒙著一層水光，亮晶晶的，“可我拒絕不了你?！?/br>
    辛豈一愣，直直盯著她的眼睛，明明一眼就望到底的純凈瞳孔，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被吸進(jìn)去一樣，頭有些眩暈。

    好一會(huì)兒，他方才猛地移開目光：“嗯，”心中越發(fā)慌亂，“你臉色不好，去床上睡吧。”

    姜斐點(diǎn)點(diǎn)頭，緩緩站起身，下瞬身子卻劇烈顫抖了下。

    “怎么？”辛豈看著她。

    “沒有?！苯趁u頭，死死攥著拳，抬頭對(duì)他笑了笑，起身朝里間的床榻走去。

    辛豈凝眉望著她的背影，越發(fā)覺得她此刻的狀態(tài)分外熟悉，尤其……白裳下，輕輕顫抖的身子，以及越發(fā)瘦削的肩頭。

    姜斐自然知道辛豈一直在盯著自己，臨近床邊時(shí)，她頓了頓，而后腿腳一軟，整個(gè)人不受控地朝一旁倒去。

    手腕卻驀地被人拉住，辛豈攥著她的手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