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我覺得我杯子里的水可能有點問題,一會麻煩黎老師幫我聯(lián)系一下，我想做個化驗?！?/br>
    蘇曉光和黎瑾面色凝重起來，“什么情況？”

    蘇啟明說：“財帛動人心唄！大概是有人知道,我是在給沈小姐管理資產(chǎn),然后想在我身上做點什么。”

    黎瑾同情地看著蘇啟明，“明白了！我給我姑姑打電話,讓她幫忙安排可靠的人過來。”

    “你身邊有懷疑的對象嗎？”蘇曉光問。

    “有。一會再說吧,我得歇一會兒。聽外面的動靜，好像客戶過來了?！?/br>
    接下來,蘇曉光幫忙去接待客戶，黎瑾一副來玩的樣子，中間也應(yīng)付了幾次助理的熱情。

    關(guān)于京市發(fā)生的情況，沈苒不得而知,此刻她在旅途中玩得正開心。

    算起來這已經(jīng)是沈苒和宋時第四次單獨出來旅行。每年暑假，宋時都會抽空陪沈苒出門旅游，只是要根據(jù)他的假期長短,有時候走得遠，有時候只能在京市附近的城市晃一晃。

    這一次,宋時選擇的目的地有點特殊。

    吃完早餐，看著外面熟悉又陌生的風(fēng)景，沈苒有些感慨說：“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江南的風(fēng)景這么美?！?/br>
    這是一個距離南市很近的城市，江南水鄉(xiāng),不僅風(fēng)景優(yōu)美，飲食習(xí)慣也和南市很相近。

    四年前，離開南市的時候，沈苒從來沒有想過會再回去。

    但是突然靠近，看到熟悉的風(fēng)景，還算熟悉的口音，吃了以前一直想吃的早餐，沈苒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宋時發(fā)現(xiàn)沈苒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

    沈苒搖搖頭說：“不是……就是覺得挺奇怪的……以前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回到那個地方，現(xiàn)在靠近了，竟然還是有點想回去看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宋時溫柔地揉了揉沈苒的后腦勺，“很正常，雖然說那里有不愉快的回憶，但是畢竟是你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如果你想，明天我們就回去走一走?！?/br>
    沈苒并沒有馬上答復(fù)，打算先冷靜一下，明天再說。

    宋大嫂的遠山集團在這里和南市都有項目，司機把沈苒和宋時直接送到南市。

    開車需要將近四個小時。

    路上司機說：“宋博士，年底你們咋來的話，就方便了?，F(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在修建高速公路，我們公司還承包了一部分的業(yè)務(wù)，開高速路，兩個小時就能到。”

    沈苒喃喃地說：“好快呀……”

    當(dāng)初，在那個家里有幾次極度絕望的時候，沈苒曾經(jīng)想過離家出走。當(dāng)然她并沒有打算盲目地直接離開，她去圖書館找過資料，看看去什么地方比較好。

    南市附近的城市她都查過，有沒有火車直達？沒有火車坐汽車需要多長時間？去到當(dāng)?shù)?，該怎么做才能生存?/br>
    前面兩個問題查起來很容易，后面的問題，幾乎沒人能告訴她答案。

    就在沈苒準(zhǔn)備離家出走的時候，遇到穆爺爺。

    穆爺爺告訴她，現(xiàn)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學(xué)習(xí)，考上好大學(xué)。其他的所謂選擇，都是彎路。

    過去四年，全國的經(jīng)濟發(fā)展得都很快，包括南市。

    司機以為他們倆都是來自京市，車開進城后，司機一邊開車一邊當(dāng)導(dǎo)游，給他們講解一些南市的人文風(fēng)情。

    宋時發(fā)現(xiàn)沈苒竟然聽得津津有味。

    注意到宋時疑惑的眼神，沈苒對他笑著說：“我竟然不知道這個城市還有這么多故事？一定是我以前太認真學(xué)習(xí)了！”

    宋時心里又酸又澀，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司機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沈小姐，你以前在南市生活過？”

    “算是吧……但是你說的這些，我都沒聽說過。你繼續(xù)說，古代的皇帝真的在那個廟里出家啦？”

    司機繼續(xù)侃侃而談，沈苒聽得也很樂呵。

    “宋博士、沈小姐，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咱們先去酒店，稍微休息一下，我再帶兩位去吃飯。”

    沒有故事聽之后，沈苒這才注意到，現(xiàn)在身處的這條路很熟悉?？吹铰访?，沈苒自言自語道：“從這過去不遠，就是電廠了……”

    司機說：“沒錯！南市電廠就在這附近！”

    沈苒非常平靜地說：“帶我們到那附近去兜一圈吧。”

    司機并沒有察覺到沈小姐有些不太對，他繼續(xù)侃侃而談地說：“兩年前，南市電廠依然是我們省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國企，現(xiàn)在不行了！據(jù)說安排下崗80%的員工，以前以為捧了鐵飯碗，誰想到鐵飯碗也能摔碎。我小姑就嫁在南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只要小姑回老家，周圍的鄰居都會跑過來讓小姑給他們家孩子介紹在南市電廠工作的對象。就在幾年前，大家依然都以南市電廠的女婿或者孩子為榮，誰能想到會有今天？”

    沈苒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印象中，南市電廠對于普通人來說，確實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曾經(jīng)沈苒在外面被人欺負的時候，也會拿出電廠家屬的招牌保護自己。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司機似乎還挺懂行，他如此這般如此那般地說了一番，最后又有些洋洋得意地說：“等著吧，過不了幾年，世界格局又會變得很不一樣。我們私營企業(yè)會越來越重要，在私企工作的工資會遠遠超過所謂的鐵飯碗?，F(xiàn)在我家親戚都笑話我大專畢業(yè)竟然去私企上班，以前熱絡(luò)地要給我介紹對象的大姨，現(xiàn)在對我愛答不理了。哼，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她手里那些姑娘就高攀不起我了！”

    車拐到家屬院，宋時和沈苒突然對視一眼，接著兩人都笑了。

    前面的司機不明所以，只有他們倆知道對方心里想的什么。

    這條路就是四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宋時清楚地記得，那一天非常悶熱，幸好兩邊高大的梧桐樹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知了叫個不停，是個很容易讓人心浮氣躁的夏日。

    遠遠地，他看到一個雖然很瘦，黑白分明的眼睛卻透著生機勃勃的光芒的女孩。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宋時似乎從女孩眼里看到她心里想說的話——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也在等你。

    緊接著，一群和女孩年齡相仿的男孩一邊拍著籃球，一邊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

    有一個男孩拿到球，拍了一會兒球，做了幾個假動作，再轉(zhuǎn)身，似是無意地把球朝沈苒的方向砸過去。

    宋時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的意圖，也第一時間采取措施。

    讓宋時有些意外的是，人群中的另外一個男孩竟然扮演了護花使者的形象。

    當(dāng)天，宋時就直接把沈苒從那個家里帶走。

    至今沈苒都不知道，宋時把她安頓好之后，其實做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調(diào)查那個故意用球砸沈苒的男孩。

    那個男孩純粹就是壞種，查下來宋時得知，沈苒這些年住在家屬院，沒少被這個壞種欺負。幸好沈苒懂得保護自己，天黑之后絕對不會一個人出門，否則早就被這個壞種搞出事情來。

    現(xiàn)在他怎么樣了呢？當(dāng)然是從少管所出來之后沒多久又進了監(jiān)獄。

    另外，宋時也查了一下想英雄救美的男孩。

    這就是一個中二少年，對沈苒確實有那方面的意思。并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也給沈苒黨了很多麻煩。

    不過后來這位中二少年好像變了很多，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國。

    當(dāng)初宋時在京大設(shè)置實驗室的時候，之所以會讓顧飛去他的實驗室，其實并不是顧飛優(yōu)秀到他用人的標(biāo)準(zhǔn)。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時是在答謝顧飛當(dāng)年幫助過他女朋友。

    顧飛在他的實驗室成長得也很快，但是顧飛似乎并沒有抓住這個機會，更進一步。他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沒辦法兼顧實驗室的任務(wù)，主動提出離開。

    四年的時間，確實物是人非。

    車停在家屬院，沈苒從車窗里看得到，大家似乎還和以前一樣，從家里搬出板凳，三三兩兩坐在樹下，聊家常。

    不一樣的是，這些人臉上似乎少了不少以前得意洋洋的表情。

    可見，南市電廠確實沒落了。

    宋時問沈苒：“要不要下去走一走？”

    沈苒語氣輕松地說：“走唄！”

    車?yán)飪蓚€人都下去之后，司機恍然大悟，喃喃自語地說：“沈小姐以前該不會是在這個家屬院生活過吧？”

    透過車窗看著外面那些老人們見到沈小姐的表情，完全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司機又得出結(jié)論——“看來沈小姐是很小的時候在這里生活，所以這里的老人都沒認出她?！?/br>
    那些人沒認出沈苒，沈苒倒是能認出他們。

    這里邊的人，有人幫助過她，也有人對她出言不遜。但是都已經(jīng)認不出她。

    畢竟在他們記憶中，沈苒始終是低著頭，又高又瘦的女孩，五官對于他們來說非常模糊。

    幫助過沈苒的人，沈苒早就寫在名單上，讓劉姨幫忙給他們相應(yīng)的回報。

    家宴飯店在南市已經(jīng)有兩家分店，最近電廠下崗的名單陸陸續(xù)續(xù)公布，劉姨已經(jīng)讓這邊的經(jīng)理幫忙安排當(dāng)年的好心人的工作。

    大概是因為不至于下崗后沒了生活來源，甚至收入還比以前高，所以他們臉上沒有憂愁的表情。

    相反，另外一些人完全是苦瓜臉。

    “在國企里當(dāng)會計，和在小飯館里當(dāng)收錢的，能一樣嗎？瞧你還美滋滋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媳婦兒去的是什么大企業(yè)當(dāng)經(jīng)理呢！”

    聽到一個苦瓜臉老太太陰陽怪氣地說這話，沈苒小聲地對宋時說：“這個老太太真是這么多年一直沒有變！”

    宋時冷冷地掃了一眼那個老太太，問：“她當(dāng)年對你說過很難聽的話嗎？”

    “對呀！不過沒關(guān)系，我早就學(xué)會忽略她！我就是特別討厭她在樓道里殺雞殺鴨，弄得一墻的血。嚇得我做噩夢，夢里尖叫，然后被趙佳佳踢了幾腳?！鄙蜍壅f起這些事情，眼神里已經(jīng)沒有太多波瀾，就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

    這時，終于有人注意到來了生面孔。

    “咦，你們看，那一對年輕人是誰呀？是來找人的，還是來談收購電廠的呀？”

    “嚯！男的俊，女的美！”

    “這男的……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不會吧？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咱們平時能見到的人呀。”

    “我想想……對！我想起來了?！?/br>
    “老嬸子，你該不會是說他是哪個電影明星吧？港城那個劉小華，華仔？”

    “才不是呢！我是真的見過他，四年前見過?！?/br>
    此話一出，大家都當(dāng)她是胡說八道。

    苦瓜臉老太太直接從板凳上站起來，走到沈苒和宋時跟前，“你們兩位是來談收購的吧？我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對這里再了解不了，要不我給你們介紹介紹？或者讓我兒子來給你們介紹！”

    老太太根本沒打算等他們表態(tài)，直接對著陽臺上的兒子喊，“快下來！這有老板找你！”

    沈苒一陣反胃。

    宋時立刻冷著臉說：“不需要！”

    大專畢業(yè)能甘心暫時當(dāng)司機的司機，眼力勁自然不是一般人，他已經(jīng)下車把老太太擋住，“老太太，馬上就吃晚飯了，您行行好，別惡心人，行嗎？”

    第136章 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