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他表情頗為凝重，嚇得阮箏連連擺手：“怎么會，張?zhí)t(yī)言重了。”

    這般一打岔，阮箏便徹底歇了見劉長墨的心思。

    張?zhí)t(yī)替她把脈后說了幾句恭喜她的話，言下之意便是她的病已過最兇險的日子，轉(zhuǎn)眼便會痊愈。這消息令阮箏頗為高興，臉上又恢復了先前的明艷。

    張?zhí)t(yī)便告辭離去，和封瀛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阮箏的屋子。只是走到僻靜處時，他見四處無人，終于忍不住沖封瀛道：“王爺說劉公子沒得過痘癥不宜來這清漪園，那王爺自己呢，明明也未得過，為何日日往這里跑？”

    第28章 身子弱　　他下意識伸出手來想去抱她……

    封瀛負手而立， 站在長廊的拐角處，只微微一低頭看了張?zhí)t(yī)一眼，就把這位老先生看出了一頭冷汗。

    張?zhí)t(yī)年近六旬， 在太醫(yī)院摸爬滾打了三十多年， 經(jīng)歷過建安元康永寧三帝，也算是極為見多識廣之人。他經(jīng)歷過的許多大場面很多人一輩子也碰不上一樁， 除了永寧帝還是一團和氣的少年外，另外兩個也頗有皇帝的威嚴。

    可不知為什么， 張?zhí)t(yī)對著那兩位時還不如看到封瀛緊張， 尤其是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看過來時， 總叫人內(nèi)心不寒而栗。

    這樣的封瀛和從前太不一樣了。

    張?zhí)t(yī)在宮中多年， 算是一步步看著封瀛成長起來的。張家與先皇后的母家也算有幾分交情，是以張?zhí)t(yī)也算是封瀛信得過的長輩。

    只也是因為這一點， 這回他才親自點了張?zhí)t(yī)來清漪園坐鎮(zhèn)，張?zhí)t(yī)和封瀛這些天幾乎日日相見，說的話多了便愈發(fā)察覺出這位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慎親王殿下與兒時有了很大的差別。

    從前的他風光霽月， 是諸皇子中文采最為斐然的一個。當年他四歲出口成詩，建安帝極為欣喜將他視為天縱之才， 對他也是愈發(fā)偏愛。

    宮中時有傳聞， 當時的太后和群臣曾極力想要勸建安帝早立太子， 而他們看中的正是后來當了元康帝的大皇子。只是建安帝偏愛六皇子， 便一直沒有立太子。以至于后來建安帝突然薨逝， 所有人都擔心諸皇子為了皇位之爭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大皇子的生母乃是建安帝元配， 可惜從未當過皇后， 所有的哀榮不過死后追封。建安帝在位時真正的皇后乃是繼后薛氏，此乃封瀛生母。

    兩個皇后都有嫡子，偏偏皇帝還偏愛幼子， 曾經(jīng)的大鄴朝堂因為這個事情暗潮洶涌過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后來元康帝繼位封瀛出走西北，朝中局勢才稍有安定。只是沒想到?jīng)]過幾年出了件大事，當時已貴為太后的繼后薛氏突然暴斃，幾乎引來一場滅國之災。若不是封瀛及時趕回趕走鮮卑人扶植皇十二子登基，今日這天下究竟姓甚名誰當真說不準。

    所以即便人人都知封瀛跋扈，卻也人人都對他佩服不已。在百姓的心里，只要有封瀛一天，他們便能安枕無憂過一天。

    只是百姓們安居樂業(yè)和和美美，攝政王自己卻是一直孤家寡人，王府里連個能說話的親近之人都沒有。張?zhí)t(yī)一想到從前那個芝蘭玉樹般的少年，一時間便有些心疼，于是更為關(guān)切道：“王爺也該愛惜自己的身子才是，阮姑娘縱然再好王爺也不該冒如此之大的風險。所幸阮姑娘病情已轉(zhuǎn)危為安，再細心調(diào)養(yǎng)些日子便可痊愈。到時候王爺若是存了那份心思，大可上富平侯府去提……”

    封瀛聽這老頭自顧自說個沒完，覺得自己若再不開口，只怕他會連洞房花燭夜自己與夫人說笑些什么都給安排妥當。于是便抬手截了他的話頭：“我曾得過水痘?！?/br>
    張?zhí)t(yī)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什、什么，王爺?shù)眠^水痘，微臣怎么不知？”

    “當年在西北軍中時曾流行過一陣這個疫情，我也是在那時得了這病，現(xiàn)下早已大好。”

    張?zhí)t(yī)真情實感了半日想不到得來這么個回答，當下就有點尷尬，訕笑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原來如此，難怪王爺日日出入清漪園……如此甚好，甚好。”

    像是抹不開那張老臉，又像是年紀大了愛絮叨，雖是得知了真相張?zhí)t(yī)還是忍不住不停絮叨：“王爺既得過水痘，與阮姑娘倒也算是同病相憐。那王爺不如多同她說說這病該注意些什么，我瞧她這幾日好了些心思便活絡(luò)了，總想著到處去玩。王爺也知道女子得哄，早哄晚哄都得哄，不如王爺趁這幾日有機會好好哄哄阮姑娘，那將來上門提親之時……”

    張?zhí)t(yī)只顧低頭邊走邊說，一不小心撞上了廊下的檐柱，這才驚覺這長廊之上除了他之外再沒有旁的人。

    張?zhí)t(yī)捂著撞疼的額頭環(huán)顧四周，腦子里蹦出一個念頭：王爺?shù)降资鞘裁磿r候走的，自己的規(guī)勸他又聽進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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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晌午時分，正是一天中最熱的幾個時辰之一。清漪園內(nèi)大多數(shù)人用過午飯后都在歇夏，整個園子除了偶有清風襲來吹響幾樹紅花外，到處得了是靜悄悄的模樣。

    封瀛那會兒正坐在前廳左側(cè)的書房內(nèi)，聽著韓逸與他報告宮內(nèi)宮外的大小事宜。他一手支頭坐姿隨意，耳中全是韓逸清脆的說話聲。

    他靜默半晌眉眼微斂，像是被韓逸的話觸動了什么，微一抬手便止住了對方的話頭。韓逸心領(lǐng)神會不再多言，默默等著對方吩咐。

    封瀛薄唇微抿，點頭道：“既是一家人，便將他們都葬在一處。城北皇陵容不下他們，便將他們都葬入李氏的祖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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