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難堪并不大重要，有求于人便要做好被折辱的準(zhǔn)備。重要的是姜莞這樣的態(tài)度，實(shí)在是看上來不像會幫人的。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謝晦請求，語氣誠懇。

    姜莞笑出聲：“我很好奇，你們?yōu)槭裁磿X得我會幫你們?。俊彼前l(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驚奇，難不成自己在他們眼中是個(gè)很念舊情的人？

    謝晦沉默，換相里懷瑾開口：“或許說是交易更為合適。”

    姜莞慢吞吞地抬起眼看他：“說說看?！币琅f看上去并不感興趣，只是為了打發(fā)時(shí)間才聽。

    “你幫我們出去，同樣我也為你做事。”相里懷瑾十分冷靜道。

    零零九暈頭轉(zhuǎn)向，不明白事情怎么會發(fā)展到這一步。

    相里懷瑾不是向來對姜莞很是深情專注，為什么二人如今能很冷酷地面對面站在這里談交易。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難道過去并肩為民請命的情誼都是假的么？

    姜莞聽著點(diǎn)點(diǎn)頭問：“你要為我做什么呢？”她終于露出些感興趣的神色，但感興趣的對象是相里懷瑾要為她做什么。

    相里懷瑾望著她道：“由你決定?！?/br>
    謝晦一言不發(fā)，同樣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姜莞忽然笑起來，在他人看來她這是毫無征兆地笑。她這么笑總讓零零九想到姜琰，不得不承認(rèn)這對兄妹在某種程度上極為相似。

    “不會真將我當(dāng)做小女孩哄了吧，我怎么一點(diǎn)也感受不到你們的誠意？”姜莞笑著笑著眼中笑意泯滅，突然收斂笑容，明艷的臉嚴(yán)肅起來竟然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感與窒息感。

    “拎拎清楚?！苯笇⑼壬煺归_，四肢修長，“現(xiàn)在是你們在求我，拿那一套畫大餅的話術(shù)忽悠誰呢？既然是你們有求于我，就將你們能為我?guī)淼那袑?shí)利益說出來，你們能為我做什么也說明白。而不是上嘴唇與下嘴唇一碰，說一句為我做事?！?/br>
    姜莞笑笑：“這世上愿意為我做事的人太多了，你們與別人比優(yōu)勢在哪里？既然與別人沒什么區(qū)別，我又為什么要選你們呢？畢竟要幫你們出宮的風(fēng)險(xiǎn)那么大，你們一走了之，而我還要在這里對著姜琰，憑什么要幫你們？”

    相里懷瑾聽她如是道竟然笑開：“抱歉?！?/br>
    姜莞搖搖頭：“既然談交易就沒有什么抱不抱歉，各取所需罷了。你也不必感到歉意，說話說得不中聽我只會不幫你?！?/br>
    “我如今是晉國國君，有些底蘊(yùn)在手。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凡我能做到，你所需要，只要你開口，我都可以為你做到?！毕嗬飸谚獪睾偷赝勁小?/br>
    “榮華富貴我又不缺，功名利祿對我無益，我都不想要?！苯付疾淮笙矚g。

    “不止如此，只要我身為一國之君能做到?！彼呀?jīng)敏銳地察覺她口風(fēng)并未咬緊，知道她是故意釣他，但除了說服她以外別無選擇。

    只要他在祁國皇宮一日，他就需要姜莞的幫助。

    他扮作使臣入祁宮后一系列發(fā)生的事情都是他在進(jìn)宮時(shí)不曾考慮過的，原本他是想與姜琰交換，順便看一眼姜莞。

    只不過他失策，姜琰的思維顯然不是正常人能理解。而若只有他一人，他也可以脫身，但還要將太傅身份暴露的謝晦帶走便不容易了。

    這才造成二人皆交代在祁宮中的怪異局面。

    姜莞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啊，那你似乎是比一般人要強(qiáng)一些，但我好像沒什么需要你做的，所以我還是決定不幫你了！”

    她很愉快地笑，看看相里懷瑾又看看謝晦。

    相里懷瑾沉默一瞬：“莞莞，你需要的，不然就不會容我在這多費(fèi)口舌。我們或許可以開誠布公地談?wù)劊m然是交易，你也不必如此防備我，試探我的底線。我愿意與你交底，只要不傷害晉國利益，我都可以做?！?/br>
    他誠懇極了，連零零九聽了都被打動了那么一點(diǎn)。

    “或許我只是想看你們求我？”姜莞對他的話不以為意。

    謝晦與相里懷瑾便說不出什么，她不配合，誰也勉強(qiáng)不了她。

    “送你出宮，可以。談交易，也可以。”姜莞終于松口，正兒八經(jīng)地與人交涉起來，“但一切都要聽我的，我所有要求你都要答應(yīng)，不要與我討價(jià)還價(jià)。主導(dǎo)權(quán)全在我這里，你們沒了我無法出宮，我卻不是非幫你們不可。如果你對我的要求有任何異議，交易終止，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幫你出宮的事情。記住我的話，我只給這一次機(jī)會，別讓我下頭。”

    零零九聽著她喋喋不休強(qiáng)勢非常，更是震驚于她的手段。

    它是知道謝晦與相里懷瑾被困在祁國宮中皆是她的計(jì)策所致，而她煞費(fèi)苦心，為的就是今日與相里懷瑾談判，借此拿捏晉國。

    而在整個(gè)過程之中她完全沒有暴露出自己cao縱的跡象，甚至到現(xiàn)在她都是一副被動模樣，仿佛真是相里懷瑾與謝晦有求于她。

    相里懷瑾與謝晦也是真的有求于她，但所求皆是被她設(shè)計(jì)所致。

    如果不是姜莞直接叫破謝晦大名，謝晦也不會被姜琰盯上。如果不是她要謝晦做面首，謝晦也不會被掠入宮中，相里懷瑾也就不會隨之出現(xiàn)。

    當(dāng)然她沒想到相里懷瑾會直接以使臣的身份出現(xiàn)在這里，他來了自然沒有放他走的道理，至此兩人落在姜琰手中，便是落在她手中。

    她輕而易舉地利用姜琰來達(dá)到她自己的目的，而相里懷瑾與謝晦還在這里與她交易。

    他們的困境便是由她帶來的呀。

    相里懷瑾聽了她一串話后十分干脆：“好，你說?！币?yàn)閯e無選擇，不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想完全與禁衛(wèi)軍起沖突。

    一旦起沖突，就要逃回晉國，并不容易。

    “我的條件很簡單，五年內(nèi)晉國不許向祁國開戰(zhàn)。”姜莞微微一笑道。

    第180章 擊掌立誓

    相里懷瑾與謝晦怎么也沒想到姜莞會提出這么一個(gè)要求,縱然心中早已波瀾四起，面上卻依舊什么也沒顯示出來。

    他們俱知道她聰明，卻沒想到她只根據(jù)他們來祁國這一點(diǎn)便能推斷許多,甚至猜測出他們來祁國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并以此做交易。

    相里懷瑾與謝晦深入祁國最主要目的便是知己知彼，根據(jù)祁國現(xiàn)有國情做出最佳的作戰(zhàn)方案。

    相里懷瑾不止是國君，更是主帥。而無論對于以上哪種身份，他都是極為合格的。

    他大膽而果斷,遇到的唯一變數(shù)就是姜莞。

    如今他與謝晦陷入困境中,而唯一能用來做交換的竟然是他們一開始到祁國的目的，是很難抉擇。

    相里懷瑾與謝晦下意識想開口問她有沒有別的選擇，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她已經(jīng)說過不接受討價(jià)還價(jià),以她的性格,是絕對會做出因?yàn)樗麄兊脑挾械讲粷M最終取消交易這種行為。

    姜莞望著二人莫測神色,重新強(qiáng)調(diào)：“五年哦,一日也不能少?！?/br>
    謝晦終于開口：“可以提問么？”

    姜莞一合掌，眉開眼笑：“當(dāng)然可以！我這個(gè)人做交易講究你情我愿，從不強(qiáng)迫別人，有什么問題盡管發(fā)問，我想回答的都會回答。”言下之意是不想說的你也別想聽到答案。

    謝晦直白道：“姑且不說事情敲定與否,口頭上的承諾并可靠，盟約也可以撕毀,雙方若真達(dá)成一致,如何保證‘五年’交易的存續(xù)?！?/br>
    他貌似是為姜莞說話，保證她的利益。畢竟她需要做的只是幫他們走這個(gè)短暫的動作，而他們則需要保證五年內(nèi)不對祁國發(fā)兵。

    誰能保證這個(gè)交易一直存續(xù)？

    如果他們回到晉國便撕毀盟約，姜莞的利益要如何保證。

    然而謝晦這個(gè)看似為姜莞著想的問題卻并不是真正為她,他只是想知道她的應(yīng)對之策。以她的聰明，他不信她考慮不到這一點(diǎn)。

    姜莞頷首，贊賞地看著他：“問得好！我也是不信合約的，一張紙實(shí)在太脆弱了。所以……”

    她靈動的眼睛眨眨，望著謝晦：“所以我需要一個(gè)保證，一個(gè)能保證五年來晉不入祁的東西?！?/br>
    相里懷瑾眉頭微皺，因?yàn)樗牟恍湃?。但正因?yàn)樗牟恍湃危湃绱讼矚g她。

    聰明人有魅力，姜莞是聰明人中最聰明的那一個(gè)。

    如果她泯然眾人，與尋常人別無二致，他一開始只保留潛意識時(shí)就不會心甘情愿做她的狗。

    “什么東西？”相里懷瑾矛盾極了，照理說姜莞提出這種要求已經(jīng)是站在他乃至整個(gè)晉國的對立面上，可他隱隱感到熱血沸騰，迫切想知道她的所有計(jì)策。

    姜莞眼神沒離開過謝晦，緩緩揭開自己真正的意圖。

    “我要一個(gè)讓晉國無法輕舉妄動的人?！苯傅哪康恼讶蝗艚?，“將那個(gè)人留在我身邊五年，五年后我放人，晉國隨意?！?/br>
    就連零零九也聽出來她要的是誰：“你要謝晦留在你身邊做人質(zhì)？！”

    姜莞甚至還有余裕分心搭理它：“變聰明了！”

    零零九一下子茫然，搞不清楚她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謝晦猝然抬頭，目光撞進(jìn)她的眼中，只見她眼中已然是勝券在握的笑意，仿佛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將他抓在手里。

    他的心臟強(qiáng)而有力地跳動著，已經(jīng)聽懂她的言下之意。

    他明明什么感情也沒有，卻莫名感受到血管中的血液加速流淌。

    他在為她做出的這個(gè)決定而感到興奮。

    謝晦蜷了蜷手指，并未直接表態(tài)，而是轉(zhuǎn)頭看向相里懷瑾。他這時(shí)候還不忘自己身為臣子的本分。

    相里懷瑾第一反應(yīng)便是不可，卻并未脫口而出。很顯然他已經(jīng)有非常的自控能力，并已然陷入談判情景中，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再好不過。

    事實(shí)上他在姜莞面前流露出的傾慕、歡喜等等也是腦中自動篩選后認(rèn)為可以釋放出的情感。他的喜歡完全藏得住。

    相里懷瑾靜靜深吸口氣，看著姜莞道：“謝晦不可以，他是太傅?！?/br>
    “我只聽過國不可一日無君，沒聽過國不可一日無太傅的。只要有你在，晉國就不會亂，謝晦在不在不要緊的?！苯敢讶婚_始上眼藥，降低謝晦的重要性，“何況我又不是要永遠(yuǎn)留下他，只要五年，五年后我將他原樣奉還?！?/br>
    相里懷瑾微微抿唇，并沒被她繞進(jìn)去：“我入祁宮本就是為了謝晦，若不能將他帶走，我這一趟完全是在浪費(fèi)時(shí)間?！边€要和她做交易將自己送走。

    姜莞微微一笑：“你以使臣身份出現(xiàn)，不也是為了謝晦要與姜琰談判么？只不過現(xiàn)在談判的對象變成我了?！?/br>
    她微微側(cè)首，面向相里懷瑾的半張臉上艷光四射，迷惑心神：“你這一日也看到了，姜琰喜怒無常，沒有信譽(yù)。與我談判難道不比與他談判更加安心？何況他已經(jīng)知道謝晦身份，你以為什么樣的條件能讓他將謝晦放了？”

    她舌燦蓮花，讓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話。

    “在祁國，只有我可以保下謝晦。”姜莞慢條斯理道，“你在姜琰那里只不過是一個(gè)使臣，我放你走并無大礙。但謝晦是太傅，我只能保他在我身邊周全，并不能放他直接離開。不然姜琰遷怒于我，我該如何自處？我為自己著想，你們不會怪我吧？留下謝晦，既是保護(hù)我二人周全，同樣也是一個(gè)不發(fā)兵的保證。兩全其美，難道不好嗎？我只是多留他五年罷了。”

    零零九覺得姜莞即便真把謝晦給放了，姜琰也根本不舍得怪罪她。

    但相里懷瑾與謝晦顯然不清楚這一點(diǎn)，他們幾乎要被姜莞說服。

    姜莞含笑看著二人，知道她的目的就要達(dá)成。

    相里懷瑾轉(zhuǎn)頭看向謝晦問：“你意下如何？”

    謝晦沒有表露出任何傾向：“但憑皇上做主?！彼莻€(gè)再合格不過的臣子。

    相里懷瑾便看向姜莞，慢慢開口：“最后一個(gè)問題?！?/br>
    姜莞牽動唇角：“問?！?/br>
    “為什么要五年時(shí)間？”相里懷瑾問。

    “我隨便說的，‘五’比較順口?！苯感Σ[瞇的，讓人無從分辨出她所言真假，“想好了沒有？要不要做這個(gè)交易？”

    她好整以暇地等著相里懷瑾的答復(fù)，對他的答案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

    相里懷瑾一嘆，無奈地看向姜莞：“莞莞，我有的選么？”

    “有啊，怎么沒有？你若不滿意，咱們不做這筆交易便是。你們二人安安心心在這里做我的面首，我也不會虧待你們的。”姜莞一本正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