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兄妹登門

    2021年10月18日

    「哦，對了，你沈師叔說，明日午時沈家兄妹會登門拜訪，屆時娘與他們寒暄幾句，而后便由你招待他們吧?！?/br>
    娘親忽而提起此事，略帶笑意看著我。

    「啊……是。」

    雖然沈婉君與我生了嫌隙，屆時恐怕場面會尷尬異常，但讓娘親與兩個小輩談話論事也不太合適，因此我只能硬著頭皮應(yīng)下了。

    我面帶難色，心念一轉(zhuǎn)，到時候只能和沈心秋多加交談，分擔(dān)壓力了。

    「嗯，娘先回書房了?！?/br>
    娘親淡然點頭，笑意淺淺，轉(zhuǎn)身款款而行，背影搖曳生姿。

    「呼——」

    我長出一口氣，與娘親一番交談，總算解了心中郁結(jié)，可以提起精神習(xí)武練劍了。

    回屋拿了含章劍，我便在庭院中仔細(xì)練習(xí)劍式，間或疲累了，便坐在樹蔭下采練元炁以作回復(fù)。

    眼看驕陽漸落，炙炎轉(zhuǎn)成涼意，我心知該是晚食時候了，便不再耗費體力，轉(zhuǎn)而采練元炁，只留半分心神關(guān)注外界。

    「公子，晚食備好了，仙子請您前去用食?！?/br>
    不多時，耳邊傳來媛媛恭敬地低聲呼喚。

    「嗯?！?/br>
    我散去正在凝練的氣機，起身說道，「媛媛jiejie一同去吧?！?/br>
    她應(yīng)了一聲，便跟在我身后。

    走了數(shù)十步之后，便到了側(cè)廳，桌上晚食備齊，娘親于上首端坐。

    「娘親?！?/br>
    我打了個招呼，便要在娘親正對面落座。

    「霄兒，過來。」

    出乎意料的是，娘親竟然玉手一招，喚我過去。

    「??？是?！?/br>
    我略一遲疑，走到娘親身前約一步處，卻見娘親玉手如柳枝般印在我胸腹處，我頓感一股冰涼之意游走全身，汗?jié)n污穢盡去，神清氣爽。

    「謝謝娘親?！?/br>
    原來是娘親以冰雪元炁為我清理積汗，谷中練武之后便有此待遇，我早習(xí)以為常；但自出谷以來，娘親忙于翻閱案卷，倒是久不曾如此了。

    此時舊事重現(xiàn)，我不由心下感動，真誠道謝便欲轉(zhuǎn)身，娘親卻叫住了我：「霄兒，今晚就坐在娘身邊吧?！?/br>
    說罷，玉手在身旁的漆面凋花圓凳上一拍。

    「啊？這可以嗎？」

    我一時愣住了，有些難以置信。

    自我記事起至今，除了我臥病在床、精疲力竭，娘親從未與我有過近距離的接觸，即使是用食吃飯，要么是對坐要么是隔坐。

    此時主動挽留，如何不令我受寵若驚？娘親仙顏淡然一笑，極為自然道：「我們是血濃于水的母子，有何不可？」

    「是?！?/br>
    這一笑讓我頓感娘親的母愛如沐春風(fēng)，激動之下便在娘親右側(cè)落座了，但心中仍有些拘謹(jǐn)，只敢坐了半個凳子。

    娘親斜斜瞥了一眼，輕聲道：「這么大人了，好好坐?！?/br>
    語中淡淡的寵溺與鼓勵，終于讓我確定了這并非南柯一夢，鼓起勇氣端坐如常，卻又感覺脖子被凍住了一般，無法也不敢轉(zhuǎn)動，驚覺呼吸間竟能聞到那股屬于娘親的清香，恍若置身百花齊放的山谷，靜雅幽深，極為心曠神怡。

    待苑里四女也落座，娘親才淡淡說了句：「都吃吧，不必拘謹(jǐn)?！?/br>
    我僵硬地拿起木箸，伸手想要夾住盤中的一塊rou骨頭，雙手卻好似不聽使喚，那rou骨好似一條泥鰍，總是從雙箸間熘走、滑走。

    我急得快要滿頭大汗，忽然左側(cè)一只玉手探出，輕松以雙箸夾住了滑不熘秋的rou骨，而后放在我的碗里。

    自然是娘親。

    她面上帶著若有若無地笑意，道：「怎么霄兒越變越小了，連菜都不會夾了？」

    「沒有沒有，只是只是……」

    我結(jié)巴半天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只得埋頭吃飯，不敢抬頭，惹得四女竟有些竊笑。

    僅僅是近坐與夾菜，這份母愛顯得簡單無比，卻是我夢寐以求的，但事到臨頭我竟是受寵若驚，萬分拘謹(jǐn)、束手束腳。

    坐立難安的我?guī)卓诎峭炅孙埐?，放下碗筷說了句「我吃好了」

    便奪門而逃，連娘親的挽留都沒聽。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猶自感覺心臟跳個不停，腦海無法平靜，只得開始盤坐凝神，采練元炁。

    饒是如此，也耗費了不少時間，才冷靜下來。

    待沐浴過后，我趁著心神寧靜，打坐了一會兒之后，便安然睡去了。

    本以為昨日的待遇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沒想到次日早食娘親仍舊讓我坐在身畔，往日使我心神安寧的清香失去了神效，我仍舊是緊趕慢趕地吃完早羹，逃也似地離了側(cè)廳。

    在西廂房里深呼吸許久，才平靜下來，于榻上打坐練氣。

    今日沈氏兄妹要登門拜訪，自然不宜舞劍練體，渾身汗味并非待客之道。

    約近午時，媛媛在門外喚道：「公子，

    仙子說沈氏兄妹快到苑里了，叫您一起迎接?！?/br>
    「嗯，知道了?！?/br>
    我應(yīng)了一聲，散功下榻，迎著驕陽前往苑門口。

    娘親已然于門前靜立，長袖側(cè)垂，秀發(fā)及腰，逸然無儔，竟比門前兩尊護(hù)宅獸凋更具氣勢。

    「霄兒來了?！?/br>
    娘親仙軀微轉(zhuǎn)，笑意淺淺，素手相招。

    「嗯?！?/br>
    我有些拘謹(jǐn)?shù)貞?yīng)了一聲，于娘親身側(cè)稍后的位置站立，目不斜視地看著街道，靜待沈家兄妹。

    沒過一盞茶的時間，巷口馳來一輛馬車，車夫在苑門前放緩速度，最終于臺階前數(shù)十步處停了下來。

    他下車掀起門簾，一男一女接連而下，正是沈氏兄妹。

    娘親蓮步款款，率先迎上去：「兩位師侄，一別數(shù)日，近來無恙乎？」

    我也趕緊跟上娘親的腳步，只聽沈晚才作揖道：「蒙仙子掛念，我們近日安好?！?/br>
    沈婉君倒也分得清主次，有樣學(xué)樣地作揖見禮。

    「府外炎熱，不是說話之處，且隨我進(jìn)去吧。」

    娘親淡然點頭，邀請二人進(jìn)去，伸出玉手道：「來，婉君?！?/br>
    「好嘞?！?/br>
    沈婉君再現(xiàn)了古靈精怪的一面，蹦蹦跳跳上千幾步，挽上了娘親的藕臂，二人攜手而行，好似一對母女。

    我與沈心秋互相點頭示意，心照不宣，同行進(jìn)門。

    因娘親在場，我既無開口的必要，也不能越俎代庖；沈心秋也是如此，如若越過娘親與我攀談，則是無禮，故此我們只能互示眼神。

    到了正堂，母子二人與沈氏兄妹分坐兩側(cè)，待苑里四女上了茶水，娘親緩緩開口道：「二位師侄今日登門，所謂何事啊？」

    沈氏兄妹起身，兄長先道：「回仙子的話，舍妹蒙贈大禮，今日特來登門道謝。」

    沈婉君接著道：「侄女不才，無故得仙子贈神功，無以為報，唯有登門拜謝，聊表寸心。」

    說完，二人分別抱拳躬身與萬福行禮。

    「原來是為了此事，師侄不必多禮。」

    娘親袍袖一拂，二人皆被一股柔力扶起，「霄兒受贈含章寶劍，我與沈兄亦是故交，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必在意。坐吧?！?/br>
    二人齊齊稱是，再次落座。

    娘親玉手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道：「對了，二位師侄，不必再喚我為仙子，太過生分，叫我一聲＇師叔＇或＇姨娘＇即可。」

    沈心秋也不多糾結(jié)，抱拳道：「既如此，那師侄就斗膽僭稱一句師叔了?！?/br>
    娘親微笑點頭，沈婉君卻是嬌聲嬌氣地語氣驚人：「不行！」

    娘親殊無異色，沈心秋倒是嚇得面色發(fā)白，沈婉君緊接著調(diào)皮開口道：「仙子這般漂亮，叫＇師叔＇、＇姨娘＇根本就不對嘛～」

    「那就隨婉君喜歡。」

    娘親似乎早已料到，微微一笑，「師叔還有要事，須得離開，就由霄兒招待你們吧，師叔失陪了?！?/br>
    說罷，娘親站起身來，我緊隨其后，沈家兄妹二人也起身恭送：「師叔慢走?！?/br>
    「仙子慢走?！?/br>
    娘親淡淡「嗯」

    了一聲，蓮步款款，行出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