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來者非客

    2021年10月24日

    今日便是娘親與岳鎮(zhèn)巒約定的三日之期的最后期限了，如果衙門并未將洛乘云送來，那么就代表他身犯王法、深陷牢獄，即將火毒攻心而死；反之，如果岳捕頭差人將他送來，則證明他并無作jian犯科的劣跡，稱得上清白之身，我也能以平常心待之——前提是不再有褻瀆娘親之舉。

    經(jīng)過娘親的勸解，我對他已無刻骨恨意，但也不希望他再出現(xiàn)在我視野中。

    我自是不會在這當(dāng)口選擇出苑游玩，用過早食后，依舊在庭院里練劍采氣，。

    不知不覺，時近午后，太陽頗為毒辣，我便在樹蔭下打坐，采練元炁，但尚留了半分心神關(guān)注外界，以防不測。

    忽而，聽得苑門處傳來一陣響動，守著大門的媛媛被驚醒，似是與人交談了幾句。

    我自是知道是何緣由，雖說事與愿違，但早有準備，也并未多想，便收功起身，拍拍灰塵，朝垂花門走去。

    媛媛迎面而來，萬福見禮道：「公子，門外來了兩個捕手，說是來送人的?！?/br>
    「嗯，媛媛jiejie，我知道了，我前去處理，暫時不用通知娘親?！?/br>
    「是?！?/br>
    媛媛答應(yīng)一聲，跟在身后，隨我回到了大門。

    大門前正有兩個捕役閑聊，另有兩個衣著樸舊的中年漢子，正守在一輛小推車旁，上邊鋪就一層草席，躺著不省人事的洛乘云。

    其中一個正是那晚所見的韓姓捕役，滿臉汗水，一手拿著烏冠一手扯著領(lǐng)子，抱怨道：「大姚，這天兒可也太熱了。」

    另一個高高壯壯、模樣周正的捕役，也是受著酷熱，但只點點頭，沉默不語。

    見狀，我自臺階上而下，抱拳喊道：「韓捕手。」

    聽見我的招呼，兩個捕役一邊整理衣冠一邊隨意地回應(yīng)道：「柳公子?！?/br>
    韓捕役指著推車上的洛乘云道：「奉岳捕頭之命，咱哥倆將這小子送來了?！?/br>
    我微微點頭，客氣道：「辛苦兩位捕手了?！?/br>
    「誒，沒事，把他擱哪兒?。俊?/br>
    韓捕役大大咧咧地擺手，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先抬到院子里的陰涼處吧?！?/br>
    「好，兩位漢子，把他抬進去吧?！?/br>
    韓捕役口中客氣，但舉手投足間盡是趾高氣揚，指揮著兩個中年人。

    兩個漢子應(yīng)了一聲，便用草席裹著洛乘云，一前一后地抬了起來，我們見狀退開，順勢到了屋檐下乘涼。

    既然岳捕頭差人送來洛乘云，看來是并未審出作jian犯科之罪狀，但此時滿臉塵土、蓬頭垢面，也屬實有些凄慘，我不禁問他：「韓捕手，他怎么成這樣了？」

    韓捕役眉頭一挑，略帶輕佻地說道：「老大前日提審?fù)炅?，兄弟們也沒給他上夾子，就放在牢里，等老大查完公文、確認身份就會放走。不過那牢頭是個見錢眼開的，估計是沒給他幾頓好飯，再加上這小子本來就娘娘腔，今日咱們?nèi)ヌ崛说臅r候就這樣了，不過應(yīng)該死不了?！?/br>
    「哦，原來如此。」

    我輕輕點頭，應(yīng)了一聲。

    他的生死與我無關(guān)，但一個身家清白之人，牢頭還要向他索取賄賂，這讓我著實不齒，卻又有點習(xí)以為常。

    那韓捕役賊眉鼠眼地湊過來，低聲說道：「柳公子，本來兄弟也看不順眼，想給他點苦頭吃，不過岳老大交代了，就……不好意思了?！?/br>
    {手-機-看-小-說；７７７７７．℃-〇-㎡}

    「韓捕手有心了。」

    我淡淡感謝。

    此時我已無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的恨意，但對這公門中人還需應(yīng)付一二。

    「嘿嘿，哪里哪里。」

    他邪笑幾聲，朝著苑里深深看了一眼。

    等兩個中年漢子再次出來后，韓、姚兩位捕役便要告辭，被我叫?。骸疙n捕手，這兩位漢子是衙門的人嗎？」

    韓捕役搖搖頭：「不是，從外城連人帶車雇來的。」

    「原來如此?！?/br>
    我點點頭，又轉(zhuǎn)向推車旁的二人道，「那兩位能不能留下來幫把手？也付你們工錢。」

    「這……」

    兩個漢子互相看了一眼，遲疑道，「兩位官爺，這趟差使的銀子……」

    「哦，這事啊，大姚，你帶憑條了吧？給他倆一張?！?/br>
    姚捕役從懷里掏出了一張條子，遞給二人，鏗鏘道：「本月十五，憑此到衙門賬房領(lǐng)銀錢，過期不候。」

    「謝官爺。」

    兩人收下條子齊齊作揖道謝。

    韓捕役擺擺手，再次道別后，與大高個結(jié)伴而去。

    我目送了一會兒，正想吩咐兩個中年漢子，卻隱約聽到韓捕役提到了娘親，便運起元炁，凝神靜聽：「……太可惜了，今天那個天仙般的女人沒出來，你沒眼福啊……你是沒見過，那天晚上見了她，我回去跟丟了魂兒似的……還是別想了，不如去找小嫻姑娘泄泄火……」

    隨著二人漸行漸遠，我也聽不到韓捕役的聲音了。

    韓捕役初次見到娘親時就失魂落魄，我自未遺漏，但當(dāng)時對洛乘云的恨意占了上風(fēng)，以致于將此事忽略了，今日他再次提到我

    才回想起來。

    原來方才他朝苑里極目遠眺，是期待娘親的出現(xiàn)啊。

    看來果真如娘親所說的那般，世上被她仙姿所吸引的人不知凡幾，倘若我個個都伺機報復(fù)，恐怕永無寧日啊。

    不過我見過的人中倒也有不為所動的：如沈師叔，與娘親相識多年，就算有過心動，恐怕也早被磨滅了；如沈心秋，追求「劍心通明」

    的無上境界，對女色退避三舍；如岳鎮(zhèn)巒，他辦案多年，只問是非不問美丑；如王元貞，已經(jīng)半只腳踏進棺材了，對煙花之地懼若猛虎……除此之外的，就個個表現(xiàn)不堪了……我搖了搖頭，和兩個中年人說道：「兩位大哥，麻煩將剛才那個人抬到房里去?！?/br>
    我留下他二人正是為此，拂香苑里除了我，剩下的都是女子，不便與洛乘云接觸；而我雖然單槍匹馬應(yīng)付他這羸弱身軀不成問題，但力道掌控未至化勁，舉止之間難免牽扯他傷體不適，眼下他已是昏迷不醒，再難承受這般對待——更何況我也不愿與他接觸。

    在媛媛的帶領(lǐng)下，兩個大漢將洛乘云抬到了西廂的側(cè)房里，我又讓她端來一盆水，叫兩人給洛乘云好好擦拭身體，看看有無外傷，順便換身衣裳。

    兩位粗漢看起來粗枝大葉，但做事倒十分上心，在房里折騰了半天才出來，說是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除了手指外沒發(fā)現(xiàn)有傷。

    我心下暗自警惕，雖說我在娘親的勸誡下淡去了仇恨，但洛乘云卻未必忘了我讓他師傅身死的居功至偉，甚至在這數(shù)日的牢獄之災(zāi)中變本加厲也不無可能，狗急跳墻之下難保他不干出一些蠢事來。

    媛媛付了他們銀錢，打發(fā)他們走人便去叫娘親了，我站在門前，運起元炁，注意洛乘云的動靜，卻沒想到聽見了兩個漢子的交談：「沒想到那人洗完之后這么白，比我家婆娘還要白些，就是有些娘娘腔，跟個兔兒爺似的?！?/br>
    「可不是嘛，老子也就在官城的青樓里見過這么白的，可惜沒摸過……」

    「你剛剛不會對他起了壞心眼吧？難怪老是摸他命根子……」

    「去你娘的，老子又不是貴公子，不好這調(diào)調(diào)！不過也奇了，你說這小白臉怎么連那陽物都那么白？而且下邊連根毛都沒有?！?/br>
    「都叫小白臉了，能不白嗎？要是女人見了，怕不是個個都想想嗦上幾口…」

    「就是細了點，肯定不中用……」

    「哈哈，說的也是，還得是咱這粗貨能叫女人舒服，雖然黑了點、丑了點…」

    我無意窺人隱私，卻沒想到兩位大叔竟然污言穢語地聊起洛乘云的胯下之物，還大肆貶低嘲諷一番，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對此我唯有白眼直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