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喬木兮 第8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權(quán)寵農(nóng)家悍妻、主角命的我的異世生活竟然是這樣、我將末世游戲化、落入冷宮后和敵國神將HE了、天后她多才多億、嬌妻難追,墨少請自重、小禾苗的團寵日記、小無賴和他的紳士男友、被迫和死對頭撒嬌、分手后被學(xué)長帶走了
屋中的角落里有三桶整齊碼好的泉水,被衾上躺著幾枝開得正盛的紅梅,而榻下一地的花瓣。 他捏著一朵自言自語地往下扔。 “去找她說話?!?/br> 手指又扯開一片。 “不去。” “去找她說話,不去;去找她說話……” 嬴舟盯著指尖留下的最后一瓣,“不……去……” 他丟完就嘖了一聲,狠狠地再往花枝上揪下一朵,再次認真的糾結(jié)起來。 “去找她說話……” 正在這時,那對單薄耷拉的犬耳往后聳了聳。 有什么人在雪地上小跑,漸次逼近了他的屋宅,來者似乎在十步外便喘了口氣,放慢速度。 叩門聲在下一瞬悠悠響起,伴隨對方清麗的嗓音,節(jié)奏歡快。 “嬴舟?嬴——舟——” “你睡醒了嗎?” 他握著花枝訥訥地自語了一句:“小椿……” 少年立時手忙腳亂,他噌地跳下床,胡亂把幾枝紅梅塞到被子里,又抬腳將成堆的花瓣撥到墻根底下拿灰蓋住。 “嬴舟?你在么?”小椿使勁湊到門縫上,企圖瞧清屋內(nèi)的情況。 接著喃喃自語,“怎么這么黑……” 他正要回應(yīng),冷不防發(fā)現(xiàn)這臥室死氣沉沉,連忙把簾子一拉。 乍然大放的日光照得人睜不開眼,嬴舟本能地用手肘遮了遮臉面,這才跑到門邊去。 指尖行將觸上門栓時忽又一頓。 不對啊。 他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我應(yīng)該是在生氣的。 干嘛表現(xiàn)得如此積極。 自己辛辛苦苦去和望海潮談判,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救命水,一回頭看見她在同那條不安好心的蟒蛇精談笑風(fēng)生……那一瞬間的七竅生煙,是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妖生陰影。 不管怎樣,至少得讓小椿明白,她與別的男人說笑時,他會很不高興。 嬴舟深深調(diào)整好呼吸,將適才的意外之喜斂入眼底,故作低沉地冷著眉目輕拉開門。 屋外的人猶在做偷窺狀,他一抬眼,恰好同對方直起的視線不期而遇。 那清亮的眸子里有淺淺的雪光,在望見自己的剎那壓成了一彎新月,笑得燦爛又明媚。 “原來你在呀?”小椿舉著沉甸甸的食盒,“差點以為你出門去了?!?/br> 嬴舟凝滯了半刻,而后躲閃地挪開視線,只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你、你來……有事嗎?” “有啊?!?/br> 她討好地以兩手捧起盒子,笑瞇瞇地往他跟前湊了湊,“我來謝你的?!?/br> 嬴舟:“謝我?” “對啊?!毙〈淮蜷_盒蓋,“那不是你千辛萬苦幫我找到了救命的靈藥嗎?我謝你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一股甜香微辣的氣息撲面入鼻,混雜著焦脆的羊rou膻味,嗅覺過于靈敏的他立時咽了口唾沫。 “嘿嘿,香吧?我特地烤了半個時辰,怕你吃不夠,還找他們要來幾串雞翅?!?/br> 嬴舟看她擺弄著竹簽子興致勃勃地指點,“中間這倆焦了的是二表哥烤的,底下刷了層甜辣醬的是沉安的,旁邊的這五串都是我烤的——快涼了,你最好先吃?!?/br> 他卻在心里想,可明明最初也是因為我的緣故,你才落得這步田地。 ……但你從來都沒怪過我。 嬴舟嘴唇細微地抿動了一下,遲疑著問說:“你……親手給我烤的?” “是啊?!彼卮鸬煤翢o猶豫。 他終于向著旁邊的幾串rou伸出手,顯然察覺到自己背后的尾巴正在不安分地左右搖擺。 他畢竟是在生氣,哪有生氣的人那么容易哄好的。 嬴舟表面不動聲色,內(nèi)心卻不住拼命地壓制本性,幾乎是沖著體內(nèi)的犬族之血咆哮了。 你就不能不那么招搖嗎? 怎么會有這么不矜持的東西。 那條飽滿的灰白色狼尾全然無視主人的請求,兀自歡快地甩動著,掃在門框的兩端,像個雞毛撣子。 小椿站在雪地上,神情柔和地注視著他吃烤串。 盡管事到如今仍舊不明白嬴舟究竟是為何心情不快,但按照白玉京的說法,犬是這個世上最單純的獸類,哪怕是情緒低落,摸摸腦袋,吃頓豐盛的就能轉(zhuǎn)好起來。 這話果然不錯。 * 嬴舟在房中又熬了三天,當(dāng)初藥物帶來的疼痛才漸漸過去。 剛至初九,山里的年味尚且濃厚,距離立春已經(jīng)沒幾天了,那是對于狼族青年而言比除夕春節(jié)還要緊的日子。 拿人族來講,就好比七夕乞巧。 作為灰狼,在未成精前,每逢正月和二月正是發(fā)情之期,一個適合□□好季節(jié)。 而今雖修成人體,已脫胎換骨能夠壓制獸性,但循規(guī)蹈矩的狼族老一輩們?nèi)詧猿植荒芡镜脑瓌t,依然守著舊時的規(guī)制,在立春這日安排一場全族皆可參與其中的相親大會。數(shù)千年來如火如荼。 只可惜這幾年辦得總不如從前紅火,畢竟族內(nèi)適齡男女日漸不均,實在是辦了也白辦。 嬴舟辟谷快十天了,正想出來蹭頓飯吃,沒等走近重久身側(cè)的烤rou架,便望見某只不要臉的大青蟒舉著一串羊rou滿嘴流油地沖他打招呼。 “唷?!?/br> 嬴舟:“……” 為什么這個異族會在此地?。?! 二表哥還十分意外:“他不是說,是你的朋友嗎?” “他說你就信?我哪兒來的這種蛇族朋友!” 重久漫不經(jīng)心地一指小椿,“你這類熟識的妖怪還少了嗎?” “……” 實在是沒胃口,一看這種冷血還帶鱗甲的物種,整個人都飽了。 嬴舟掉了個頭漫無目的地在北風(fēng)中散步,無數(shù)家燒rou烤雞的味道順著風(fēng)侵入口鼻。腳下才踢開一粒石子,旁邊就聽得有人叫他。 “嬴舟少爺?!?/br> 厚重的雪屋前站著個豆蔻年紀(jì)的狼族女孩子,她眉眼沉靜,舉止端莊,連說話的嗓音也平平無波。 看模樣有幾分眼熟,似乎是哪位長輩身邊伺候的小姑娘。 她略一側(cè)臉,示意著淡淡喚道:“老太太請你進屋去?!?/br> 哦,對…… 嬴舟恍惚回想起,這位是狼族老太君座下的箐女。 “……我知道了?!?/br> 重久口中的老太太兼祖母,也是嬴舟親娘的母親,簡而言之,便是他的外祖母。 灰狼族里是與大祭司地位相當(dāng)?shù)睦锨拜?,作為正統(tǒng)王族的血脈,她子嗣眾多,為前代狼王誕下了十一個子女,至今都是受全族上下敬重的老人家。 嬴舟倒也并非不待見她,只是多少會有些不自在。 大概小輩與長輩面對面交談,都是不自在的。 他進了外祖母的臥房,視線隨著頭一并低垂,老老實實地盯住了地面的白狐毛毯,躬身行禮。 “老太太?!?/br> 對方貌似午睡堪醒,語音散漫地開口:“哦,嬴舟啊……” “聽聞你回山也有些時日了,怎么不想著來探望探望我這個老太婆?!?/br> 許是流連人界多年的小女兒總算回到身畔,她瞧著氣色不錯,縱然老態(tài)龍鐘,眼眸卻神采飛揚,信手端來侍女烹好的茶水,慢條斯理地啄飲。 他只好低聲下氣地認錯。 “近來諸事繁忙……一時疏忽,忘記了。還請老太太見諒?!?/br> “唉,一家人嘛,講什么見諒不見諒的?!?/br> 老太君放下茶盞,兩手攏在膝上,“族中小輩眾多,你娘過世后我也沒能好好照顧到你,從小到大,受委屈了。” 嬴舟一如既往地客套,“沒有的事?!?/br> “不必這般生疏,外祖母到底是你最親的人。”她言語循循善誘,“一百多年了,家里一直覺得愧對你娘,便是你大舅舅,也對當(dāng)初她嫁去炎山后不聞不問的往事心懷歉意?!?/br> “我啊,現(xiàn)下年紀(jì)大了,老想著怎么補償補償你們娘倆?!?/br> 老太太佯作靈光一現(xiàn)的樣子,“正巧過兩三日,似乎該到立春了……” 看吧。 在這兒等他呢。 就知道要說這個事情。 “你娘還在世的時候便常常寫信與我念叨,希望嬴舟將來娶個好姑娘,要模樣標(biāo)致的,會疼人兒的,家世還不能太差。外祖母人雖老糊涂了,此事可替你惦記著呢?!?/br> 嬴舟咬著牙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