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瞥了知縣大人一眼，悶悶道：“張聞。敬山寺后山守墳的?！?/br>
    聽說敬山寺后山這幾個字，衛(wèi)常恩就微訝地瞟了身旁人一眼。方才她沒來得及問為什么，如今倒有些明了，許是他在后山看見了什么才趕回來的。

    “擅闖縣衙為的何事？”丁牧野又問道。

    張聞自嘲地笑笑：“問女師爺要手環(huán)。”

    “你是從何處得知手環(huán)的下落？為何要冒險尋這手環(huán)？這手環(huán)有何用處？”

    知縣大人問的有些多。張聞也不惱，依舊是輕嗤一聲，抬頭好生回道：“綁了姓韓的，從他嘴里曉得的。”

    說完看了衛(wèi)常恩一眼，又接著道：“草民原是塘河縣津渡口搬貨的。三年前，有人尋著草民，給了草民家人一大筆銀錢，叫草民來周縣敬山寺后山守墳場。說若見著有人在墳場擺了暗號，便去云祈客棧尋人拿手環(huán)?！?/br>
    丁牧野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張聞又道：“草民確實見著了暗號，昨日快入夜便去了云祈客棧?？上]見著人，也沒見著手環(huán)，就在客棧附近住下了。剛好瞧見大人們?nèi)タ蜅?，打聽到那姓宋的是韓家下人，就打算今日去韓家摸排。哪曉得那姓韓的剛好去敬山寺燒香，草民便順道問了他一下。他說手環(huán)在女師爺這，草民這才來的。至于手環(huán)干啥用的，草民不知。”

    順道問下……丁牧野想起韓老爺被五花大綁的模樣，嘴角一抽。

    “尋你那人是誰？他為何要手環(huán)？”

    “看著像是貴人家的小廝。也沒同草民說為什么。草民只是拿錢辦事罷了?！?/br>
    “既是三年前，對方之前可有同你說具體是什么日子會要你取手環(huán)？”

    “沒有。說也許一年，也許三年，也許五年?！?/br>
    “他如今還在定期給你家人銀錢？”

    “不。三年前一筆付清。給的全是一大摞一大摞的碎銀。”

    “……”碎銀就不好追蹤了。丁牧野奇道：“既是一筆付清，你又何須等到今日？若是一般人，半途跑路便是了?！?/br>
    “草民拿錢辦事，自是要守信用?！?/br>
    “那怎么本官問話，你這般實誠？”

    “那人并沒有說不能說出去?！?/br>
    丁牧野：“……”

    衛(wèi)常恩這時開口問道：“你先前可認得宋必問？”

    張聞有些詫異，看了她一眼，誠實地搖了搖頭：“從未聽說過，也沒見過。”

    “那他擺的什么暗號？”

    “石頭擺成的鳥。”

    “那你如何知曉要在客棧找的是宋必問？”

    張聞就笑了：“草民找的可不是宋必問，草民找的是住在地字二號房的人。店小二說那是宋姓客人?！?/br>
    “你們約定的是房間？”衛(wèi)常恩有些心驚。若是張聞和宋必問從不相識，卻又有同一個目標“手環(huán)”，且通過暗號與固定地點聯(lián)絡(luò)，這就意味著背后之人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尋了不同且陌生的人。一旦此中環(huán)節(jié)破了一環(huán)，便極難追溯上下游。那么那個給張聞錢財?shù)娜耍f不定也只是環(huán)節(jié)中的一人而已。

    “對?！睆埪劵氐馈?/br>
    “你見過宋必問房間，那會就知曉他出事了吧？”丁牧野半垂眸，看似有些漫不經(jīng)心，眼底卻閃著精芒。

    “是?！睆埪劦?。

    丁牧野微微一笑：“你接任務(wù)時，對方一定給過你預(yù)案。如果手環(huán)獲取失敗會如何，成功又如何？”

    張聞一聽，臉上的笑意慢慢沒了。半響都沒回話。

    丁牧野站起身來：“張聞。你的戶籍背景，只消問了塘河知縣便能一清二楚。到時追回你家中不義之財?shù)姆ㄗ印嗟檬恰Ｌ梁又h也不是什么兩袖清風的性子……”

    一邊記錄案情對話的三柳忙擱了筆，大人這詆毀同僚的話，記不得記不得。

    張聞像覺得有些好笑：“大人。那一筆銀錢，是塘河知縣托人送來的。草民雖不知委托任務(wù)的人是誰，但既是知縣大人親給的銀錢，想必是過了明路的?！?/br>
    聞言，丁牧野和衛(wèi)常恩的神色俱是一凜?？磥肀澈笾送俑行┰S糾葛。

    丁牧野冷著臉：“你既然敢一人冒險闖縣衙，必是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若回不去，消息便遞不出去。所以，來縣衙前，你已經(jīng)遞出了消息。”

    他并沒有問詢，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且此番思路額外清晰，倒叫衛(wèi)常恩有些驚訝。

    張聞聽了，也有些詫異。板著的臉松了些，像是要夸贊知縣大人似的，他回道：“確實如此。”也不知是一時心軟還是什么，他又看向了衛(wèi)常恩，“眼下，不止草民知道，手環(huán)在女師爺這。”

    丁牧野聞言，沉下了臉。

    第30章 你是我祖奶奶

    這一日，張聞被下了獄。丁牧野連夜讓清文再去搜查一遍張聞的住處，他原還想自己連夜去一趟提刑司，可又擔心這縣衙里沒個護院的，就還是等清文回來了，第二日清早才動身出發(fā)。

    聽丁牧野說要去提刑司提前要人守縣衙，衛(wèi)常恩心定了些。雖有點擔心他的傷勢，但見他生龍活虎的模樣，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讓三柳跟著一道去。

    三柳有些垂頭喪氣。昨日傾盆大雨時，他在衙皂房睡著了。醒來才知蒙面人堂而皇之進了縣衙，還險些傷了大娘子。他雖說武功不如清文，可好歹也是個男人，竟這般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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