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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牧野蹲下身去,一手扶著太師椅,一手在空中僵了片刻垂在一旁,只抬頭看她。 “早前我便提過,娘子只得我這一后盾。凡事盡可直言。”他頓了頓,語氣艱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叫娘子無法放心。” 她微低頭,就能見到他湊近的臉。那原先總是不羈輕佻的神色換上了一副誠懇而嚴(yán)肅的表情。衛(wèi)常恩如坐針氈,心里頭的猶疑像打起了拳,你來我往的,吵得她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自個的心跳轟鳴聲快要遮掩不住了。 不待她說話,丁牧野又道:“我知曉,娘子確有異能。約莫便是觸物通靈那類?!?/br> 見她似是要說話,他又搶了話頭:“那又如何。這是娘子的正經(jīng)本事,旁人求還求不來,娘子又何須捂得這般嚴(yán)實?” “你不介意?”衛(wèi)常恩愣住了,瞪著眼問他。 丁牧野微揚(yáng)下巴,眼里帶了笑意:“這么說是真的能通靈?” 這人竟是在套話!衛(wèi)常恩一下就來了氣,別開臉賭氣道:“假的?!?/br> “別別?!倍∧烈懊Q到了另一邊,仍蹲著道,“我這不是激動么。又怎會嫌棄?” “那你為何總叫錢叔好生凈手,不是覺得仵作晦氣嗎?”衛(wèi)常恩滿臉懷疑。 丁牧野頓了頓,小聲嚷道:“娘子冤枉啊。我可從沒嫌棄過老錢。只是尸體上頭有許多細(xì)菌,消毒不到位會叫人生病。我只是叫他多多注意衛(wèi)生??山^不是覺得晦氣。” 他一臉被冤枉的神情,眉頭耷拉著。 衛(wèi)常恩心知對他有所誤解,忙轉(zhuǎn)移話題:“細(xì)菌是什么?” 丁牧野可不想借坡下驢,他直起身來,欺身湊近她耳邊:“娘子是如何通靈的?” 溫?zé)岬耐孪⒖M在耳畔,衛(wèi)常恩耳尖微紅,坐開了一些道:“與其說是通靈,倒像是大人先前說的,魂魄出竅回到了過去?!?/br> 丁牧野擰眉想了想自己是何時說過這個話,隨后又問道:“娘子,那你是借助死者的遺物回到過去的” “確切地說,是回到死者臨死前那片刻時間?!?/br> 丁牧野一瞬便沉默了。 衛(wèi)常恩眼見他的右手指尖往腰帶里捻,心一下就提了起來。他不會想起他娘親的長命鎖了吧?! 慶幸的是,他很快便垂下了手,只有些憂心忡忡地問了句:“可有副作用?我是指,通靈多了可傷身?” 衛(wèi)常恩大大松了一口氣,聞言誠實地?fù)u了搖頭:“暫時倒未覺異樣。” 丁牧野聽了,也沒搭話,他想起了離開張家村時她分明暈厥了的事。可他不想再提,倒是認(rèn)真地叮囑她:“娘子,沒什么事便別通靈了。瞧見些不該瞧見的,夜里容易睡不踏實?!?/br> 知縣大人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令她思緒擁堵了起來,她只好機(jī)械地點了點頭。 卻聽知縣大人又道:“若是非要通靈,夜里娘子可以同我睡?!?/br> 一句話又現(xiàn)了原形。 衛(wèi)常恩微滯,只涼涼看了他一眼。 丁牧野像是預(yù)知到了危險,忙看向桌上的卷宗,迅速地轉(zhuǎn)移話題:“娘子可有看出什么疑點?” 衛(wèi)常恩此刻心緒已同往日大不同了。坦白了意識回溯之事,心頭的重?fù)?dān)卸了一半,莫名地就覺得同丁牧野的相處越發(fā)舒適起來。 見知縣大人這般問,她想了想才回道:“疑點頗多。其一,謝玉初死因不明、兇器不明、死亡時間亦無法精準(zhǔn)判斷;其二,兇手為何殺了謝玉初卻不殺范氏;其三,有證詞可確認(rèn)當(dāng)日還有一名婢女跟隨,可卻無此人供詞;其四,門未鎖,范氏為何不逃?其五,所有證詞里都顯示謝范二人并無仇家,那便表示殺人動機(jī)并不在證詞中?!?/br> “娘子你這是認(rèn)為,范氏絕無可能是兇手?”丁牧野直言不諱地問她。 衛(wèi)常恩抬頭同他對視,柳葉眉微微一橫,頗有些挑釁的意味:“假定她不是兇手?!?/br> 如此性情流露毫不避諱情緒的衛(wèi)常恩是丁牧野先前未曾見過的。他神色間有掩藏不住的笑意,雙眼炯亮地看著她,卻沒說話。 剛到書房門邊,撞見這莫名旖旎場面卻不知道回避的三柳:“哦豁?!?/br> 丁牧野撈起一本書砸了過去。 第38章 谷雨 翌日,知縣大人派了三柳去謝府請謝采荇過來商談案情。三柳回來時,說謝四郎將他大張旗鼓地請進(jìn)了謝府的待客廳,好生喝了一盞茶,又恰巧遇見了謝采荇的小姑母謝云鶯。 丁牧野聞言只笑了笑,整了整衣冠,去往會客的前廳。走至門檻處,又對三柳道:“去把大娘子也喊來。” 三柳應(yīng)聲出去了。 衛(wèi)常恩正在侍弄院內(nèi)的花草,見三柳過來,擱下手里的剪子站了起來:“可是喚我?” 三柳停了步,朗聲應(yīng)了句:“是。謝四郎已在會客廳,大人等您過去呢?!?/br> 還未到會客廳,就聽見里頭知縣大人悅朗的聲音。 瞧見她進(jìn)來,丁牧野忙道:“娘子。謝公子又捐贈了些銀兩給縣衙,以做修繕用?!?/br> 見他一臉笑意,想必是有人送銀子他開心? 衛(wèi)常恩含笑點了點頭,往丁牧野身旁走去,預(yù)備像往常堂審一般立在他身后。才走至跟前,丁牧野卻站了起來,將她按坐在了他的椅子上,他自己卻坐到了下首謝采荇旁邊。 他的動作極是自然,又渾不在意。三柳在門邊覷了一眼,明智地保持沉默。 --